無月站在原地向右方指著，二人隨之看去。

一片被停車位包圍的籃球場內，一個為首的中年婦女和幾個穿著運動衣的年輕人爭執不下。周圍全是看熱鬧的路人。

「聽他們說話，這裡似乎不是霓虹啊。」

「這不重要，你們的處理器應該能自動翻譯吧。」

三人繼續聽下去，不過是一場簡單的民事糾紛，大媽佔用籃球場跳廣場舞，年輕人們約好在這裡打球，雙方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而爭吵。

「如果交給你們解決的話，你們會如何做？」

莫勒斯毫不在意：「這種小打小鬧居委會就能解決吧，再不濟就交給警察唄。」

「問題在於為什麼大媽們非要佔用籃球場，說不好是一場誤會，我去勸解一下。」而神念則是認真的思考問題，甚至想要出手幫忙，卻被無月攔下，聽得他隻言一句：

「繼續看戲。」

眼見爭執越發激烈，為首的婦女將籃球奪過，重重摔在地上，但卻小瞧了球的彈性，籃球一下子竄上半空，落下時砸中旁邊的一輛車，車子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這時車主也出來爭吵，場面徹底失控，開始動手打架，保安倒是到的及時，製止了暴力。

無月道：「有什麼感想嗎？」

莫勒斯不屑道：「離大譜，這能有什麼感想？」

「看見了嗎？在這個社會，這個格局下的規則裡，不佔理的是那些婦女。從個人角度來說，他們都是自己慾望的行使者。但他們只要有任何一方能冷靜下來，尋找問題原因，就不會造成這樁案。

在平衡社會裡犯下為了私慾破壞「他人幸福」這種平衡的罪孽，便是醜惡的一種。而懲罰和消滅醜惡的事物，也是惡役士的任務！」

兩人十分害怕無月會出手傷人，若是在這裡變身戰鬥，恐怕不會有幾個倖存者。

然而無月見這事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啟發，隻嘆口氣，扭頭繼續前進。二人也隻得跟著。

「瞎騎什麼啊！」

「對不起……」

路過一個十字路口，一個騎自行車的少年要左拐，正好擋住了直行的三輪車，差點發生車禍。三輪車上的那人破口大罵，但卻不給少年道歉的機會，隻留下了一個輕蔑的眼神。

「小姐姐，有沒有空一起去喝茶啊。」

大街上，兩三名男子圍住了一個打扮清秀的姑娘，猥瑣地說道。女生手足無措，十分無助。

一輛駛過的公交車上，一個扒手正準備對一個露出口袋的錢包下手，周圍的人都不想惹事上身，既不阻攔，也不提醒。

「看吧，這世間的醜惡比比皆是，分裂越多次誕生的平行世界醜惡就越多，若是不能對主時間線改變，就會不斷衍生充滿醜惡事物的世界。

而機神對這不管不顧，眼裡只是現實的利益，這樣現實主義的組織必定與人的精神世界衝突，遭到反抗，不過是一座危樓而已。因此我們惡役士才要集結力量，對付機神。」

到沒有人時，無月就會開始長篇大論，但凡有一個人影就住口不談，二人聽的都是醍醐灌頂。

「你們這些騎士啊，總是站在社會和道德的高峰，從來沒有見識過什麼是真正的醜惡，什麼是真正滅殺希望，令人絕望的現實。

你們所保護的，就是這些所謂「無辜」實際滿嘴汙言穢語，傳播惡意，在現實世界苟且偷生，精神世界空虛無物，卑賤地匍匐前行的愚者。」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神念脫口而出的母語，再次讓路人感到奇怪。

莫勒斯拍了一下神念的肩，示意他不要激動：「確實啊，你這是以偏概全吧。」

神念看著被調戲的姑娘，於心不忍，偷偷用念動力控制那三個色狼互相攻擊，每人賞了一拳，女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趕緊跑開了。而這被無月看在眼裡。

「你們也挺累了，要不我請你們喝奶茶怎麼樣？」

「別開玩笑了，不要轉移……欸？這個感覺……」莫勒斯剛要斥責，鼻腔卻給了他從未有過的感覺。神念也亦是如此。

「是真木博士的手筆吧，他是龍系貪慾者，失去感覺的滋味很不好受，因此才給你們加上了生理感知系統吧。」

二人雖然想極力保持清醒，但第一次有味覺，這種近乎於生物生理慾望的感覺還是很難克服的，於是半推半就地走進了奶茶店……

「好喝！」從來沒有進食過的二人此刻十分感動，一下子連剛才的嚴肅氣氛都忘掉了，於是像小孩一樣雙手握著杯子不斷地吸飲。

「所以你說了這麼多，就是想讓我們加入惡役士嗎？」

「至少在你們真正理解我們的精神之前，我是不會強迫你們的。」

「叮鈴鈴——」

建築樓裡一陣鈴聲響起，無月發覺這是一個好機會。

「是學校啊，正好。」

兩人跟上去，看看無月又想給他們展示什麼。

「ATTACKRIDE——」

「INVISIBLE！」

（隱身！）

無月掃下隱身晶元，三人的身影登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上課！！」

「老師好！——」

從門外向教室內看去，是肉眼可見的氣氛凝重。原本上課前的師生問好聽起來不僅生硬而且刺耳，不像是在問好，倒像是在軍隊裡訓練士兵。

無月隨意地從後門窗看去，竟發現一個男生和自己的目光對上了，驚慌地看了一眼載入器，發現沒有解除隱身狀態才放心，心道：「估計是在看什麼東西碰巧的吧。」

「風間風卷！」

「啊啊……是！」因為突然被點名，男生慌忙起身站好。

「剛才我在講什麼？」

「啊……那個，函數f(x)的變換……」

「站著！」老師嚴厲地說道，語氣如同對仇人呵斥一樣。男生什麼也不敢說，就只是低頭罰站。

無月竟然心裡一陣，兀的想到了曾經的自己，也是被班主任大杉老師欺凌。

「好過分……那個孩子只是磕巴了兩下。」

「話說，這真的不是軍校嗎？怎麼這麼嚴苛？」

兩人雖是經歷過生死的人，但也未曾遇見過什麼站在高處威壓著自己的人，和活在嚴肅得恐怖的社會氛圍裡無法脫身的經歷。

「如你們所見，活在這樣的恐怖中，人們的精神就會受到生存的威脅，陰暗面不斷堆積，以至於變得乖戾。活在和平中的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說那些處在戰爭和飢荒中的災民，每一刻都如身處地獄一般。

每個加入惡役士的隊員，多少都會帶著點戾氣。因此，我們所秉的信念，稱為——「義惡」。」

「那是什麼？」

「以暴製暴，以惡治惡。絞殺邪念，虐殺醜陋！」無月說道這話時，面容十分之猙獰，語氣中充滿憤怒憎恨。

神念無言以對，一種無限的絕望湧上來，他所接觸過的，非黑即白，「以惡製惡」是他所不解的。然而現實從來不是非黑即白的，尤其是他今天見了這許許多多的惡事之後，更是失望至極。

那份對理念的愛意，此刻竟有些痛苦，不斷被接觸的惡意所啃食，一想起來就如流血一般。作為修瑪吉亞的他，竟然第一次流出眼淚，眼球充滿血絲。

神念顫抖地拿出了密鑰和升華器……

「喂，神念，等等。」莫勒斯小聲勸道。

「ZETSUMERISE！！」

（絕滅升級！）

「我，選擇加入惡役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