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布利多面對整個校長室怒視著他的目光，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好似用盡了自己的全身力氣，才將話從嘴裏吐了出來：

「我信任斯內普，是因為我確信他對莉莉的感情是真的；在這一點上，我確信他不會再倒向伏地魔。有了斯內普，我們可以讓他成為在暗中刺向伏地魔的匕首；」

「伏地魔遲早會歸來，而我必須提前做準備。所以，我就像那天面對你和裡斯說的那樣，我認為讓學生們接觸一個壞老師並不是無法承擔的損失；因為有些事情總是要親身經歷的。」

「但是，我現在確實發現，我錯了。斯內普給學生們造成的傷害遠超出我預料的限度，他很明顯不夠成熟；我錯在沒有及時約束他的行為，也對他做的事情太過漠視。對我犯的錯誤，我確實感到懊悔——」

一個聲音，這時候插了進來：

「懊悔？鄧布利多校長，你為什麼會覺得懊悔？如果你認為這是對的，犧牲那幾個孩子的利益你就覺得懊悔？我剛剛還不知道小艾文提起我們家的事兒的用意，現在我知道了。」

「要說懊悔，我現在就在懊悔；1968年那次，我居然會希望你來臨時接手魔法部長職位，這件事我現在非常的懊悔！你根本不適合擔任臨時救火的魔法部部長，因為你不是我想的那種人，我徹底看錯你了！」

馬爾福覺得這聲音熟悉，一抬頭才發現，說話的是阿布拉克薩斯。可他越想自己爺爺說的話，越是糊塗，問到：

「爺爺，您說的話，我怎麼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您以為鄧布利多校長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德拉科，這話確實有點兒難懂，我還是給你解釋一下吧。不過，我也需要個對我這個人進行評價的人。裡斯，我作為你的老朋友，你說實話，我在你心裏算是個好人還是壞人？」

裡斯看了阿布拉克薩斯一眼，撇了撇嘴，評價到：

「如果讓我這個老朋友評價，你真不是個好人；為了在魔法部獲取權力，你可是做了不少排擠別人，背後暗算，乃至於更壞的事兒吧？我和霍拉斯都知道的。不過，你作為朋友上，沒有對不起我們過。」

阿布拉克薩斯點了點頭，臉上沒有憤怒也沒有羞愧，看向馬爾福和小天狼星：

「是的，德拉科，你也聽到了。但是，我就不會因為我乾的這些一般人認知中，肯定是壞事的事情懊悔；我乾那些事兒問心無愧，從來沒有後悔乾過那些事兒。」

「小天狼星-布萊克，奧萊恩和沃爾布加之子。你被從家裏趕出去，也是因為你看不慣你的家人裡，像我這樣的斯萊特林，對吧？你們家的事兒，我當年有所耳聞。你能說說，我為什麼問心無愧，且沒有後悔嗎？」

小天狼星沒想到阿布拉克薩斯會問他，一下愣住了。不過他想起當年的那些不快，哼了一聲，有些不悅的說道：

「我想，恐怕是您這種斯萊特林，心裏壓根就沒有道德的存在；或者說是，對於你們這樣的黑心腸，道德善惡都是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吧？好像神秘人就是這樣的人。」

阿布拉克薩斯聽了之後，並沒有不滿，朝小天狼星擺了擺手：

「小天狼星，你作為格蘭芬多會這麼看我，並不奇怪。但這點你錯了，我不是心裏沒有道德的存在，也不是厭惡鄙視道德；只不過是在我的目標裡，道德和善良往往是我達成目標的絆腳石和擋路牆。」

「我要達成為馬爾福家族獲取權力的目標，那就必須放棄一些東西；我在放棄之前，就有被像你這樣看不慣我這麼做的人，以及被我傷害的人厭惡和仇恨的覺悟。所以，我做這些事情並不羞愧，也不懊悔。」

「因為我是為了自己的目標去做的，為了達成這個目標，我早就願意承擔這些；所以即使造成再多對別人的傷害和背叛，我也不會像鄧布利多校長這樣。」

接著，阿布拉克薩斯用輕視的目光看了一眼鄧布利多：

「阿不思-鄧布利多校長，我上學的時候，你就是學校資深教師了。後來你成為了歐洲最強巫師，對於你，我一向是仰慕和佩服的。1968年，我希望你來當救火部長，首先是因為看中了你在魔法界的名望；」

「還有，我認為你是個對權力沒有慾望，專註於教育的人；如果有你去臨時乾大半個任期，馬爾福家族的派系就不用讓出那麼多利益。我不否認，這完全是為了我自己的私心。」

「可是，我今天才知道，我看錯了你；你完全不像我以為的那麼強。你不適合掌控權力的原因，不是因為你不夠邪惡，而是因為你沒有擔當；」

「或者我把話換個角度說，你這個格蘭芬多嚴重缺乏，為自己的決定承擔一切的勇氣。不是不善良，也不是不聰明，更不是疏忽和怠惰導致犯錯；沒有勇氣，正是你不適合掌控權力的根本原因。」

「如果你要否定我的話，鄧布利多，你就大膽的說出來！說『為了要對抗伏地魔，波特，格蘭傑和納威付出的犧牲，只是小小代價！』」

「或者說『為了打倒伏地魔的更偉大的利益，我們理應做出一些犧牲』；『我知道自己錯了，從現在開始，我來當魔法部部長，領導你們作戰』你如果敢把這些話說出來，我就收回我剛剛對你的全部評價！」

阿布拉克薩斯的話簡直如同一根根的鋼刺，每說一句，鄧布利多的臉就白一分。而當聽到阿布拉克薩斯要他當魔法部部長的話之後，他連連搖著頭，後退了一步：

「不，老馬爾福先生，您說的是我不能去做的。我確實是個貪婪的，不適合掌控權力的人，我的權力慾望不知道給別人造成多少傷害，包括我的家人；」

「所以，我絕對不能擔任魔法部部長，或者站出來帶領大家作戰；那只會讓我的罪孽更大而已——」

嘩啦！

突然傳來一個杯子爆裂的聲音，原來是阿不福思把身邊的一個杯子扔到了鄧布利多腳邊，摔了個粉碎。他憤怒的對著鄧布利多叫嚷道：

「我聽不下去了，哥哥！你真是讓我失望透了。你弟弟阿不福思自認為是個笨蛋，但是我沒想到，你居然比我這個笨蛋還笨！」

鄧布利多驚訝的轉過頭，看著他弟弟阿不福思-鄧布利多。自從阿麗安娜死後，他從沒有見過自己的弟弟用這種眼神盯著他；阿麗安娜死的時候都沒有過。

那時候，他的眼神是憤怒，悲傷，自責和責怪的眼神；但不是現在看著他的眼神。現在阿不福思看著他的眼神，是冷漠，無視以及悲痛；好像是對他的希望完全消失了，不再有任何期待。

阿不福思嘆了口氣，說道：

「哥哥，你知道嗎？你弟弟我，真正責怪你，恨你的地方在哪兒？是什麼事？你看來一直都沒明白，過了八十多年你都沒想明白。你真是太自以為是，太愚蠢了。」

這句話讓鄧布利多真正感到了意外，他隱約覺得，自己可能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一直誤解了自己的弟弟阿不福思。鄧布利多嘴唇哆嗦著開了口：

「阿不福思，我一直對不起你，對不起父親母親，也對不起阿麗安娜。我一直以為，你是因為阿麗安娜的死而責怪我，我也不敢祈求你的原諒......」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願意接受你的任何責罵和仇恨。這是我的罪，我應得的。」

鄧布利多說完這些話之後，驚訝的發現，阿不福思的表情並沒有變得柔和；反而眼神裡的失望和悲痛更深了。兩行眼淚從阿不福思的眼睛裏流出，他悲痛的說道：

「你仍然不懂，哥哥。你真的不懂，過了八十多年，你還是不懂！我傷心和責怪你，恨你的地方就是在這裏。你真的不懂你弟弟，阿不福思-鄧布利多的心啊！」

「阿麗安娜的事兒，以前我是恨過你和格林德沃。但是我現在已經不因為阿麗安娜這件事恨你了，也不恨格林德沃，六十年前就不恨了。就阿麗安娜的死這件事，我早在幾十年前就原諒你們了。」

鄧布利多眼睛瞪大了，他從來沒想到，弟弟阿不福思居然並不因為阿麗安娜的事情恨他。他扭頭看向格林德沃，發現格林德沃也是跟他一樣的意外和驚訝的表情。

阿不福思抬起眼皮看了看兩人的眼神，繼續說道：

「我、你、還有格林德沃那老混蛋，應該都很清楚；阿麗安娜是活不了太久的。被默默然纏上的巫師無藥可救，咱們能做到的，就是讓她剩下的日子過得輕鬆一些。」

「就算不出現那次意外，阿麗安娜也只有幾年的命了，最多不會超過十年。我責怪哥哥你，和恨你的地方，不是你和你朋友害死了阿麗安娜。」

「如果要說有責任，我們三個人都有責任，不能單純歸到哪一個人。我要是隻恨你們，那我自己的責任在哪？那不是我把自己可能犯的罪行推給別人，讓別人替我承擔了嗎？」

「就像那邊的那個混蛋一樣，明明是自己做的錯事，卻拿你們當出氣筒？我不是那樣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