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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海戰紀》第二章 雨城
雨城

這一日,食堂門口貼著一張通知,聯盟派遣百名學生至燕原集訓,為期一年,望諸位員工做好後勤服務雲雲。名義上的員工僅孫安安一人,張曉漁寄居於此。

張曉漁沒放在心上,與他無關,自有沈落魚和孫安安去安排,他的工作不會有任何改變,依舊是清掃集訓場。荒野中有大量流浪者聚集,想到這裡停下腳步,略一思量,慢悠悠回了宿舍。燕原荒野是危險的,廣袤無垠的荒野中藏著不少秘密,甚至會有黑暗生物出沒。除了日常工作,圖書館,張曉漁最熟悉的地方就是荒原,慣於夜晚最危險的時候潛入荒原,他需要適應這個世界,而這個世界最基本的法則就是適者生存,強者為尊。

通訊器響起,按下開關鍵,沈落魚那張顛倒眾生的臉憑空出現。

「小哥哥。」

張曉漁強韌內心波瀾,裝作面無表情,心中暗道:這老妖精不知道多少歲,叫誰小哥哥。他不敢說出來,甚至不敢流露一絲一毫,多年折磨早就練就泰山崩於面前仍面不改色,更何況區區一個老妖精。

見張曉漁沒有反應,沈落魚紅唇勾起一抹微笑,輕甩大波浪,扭動妖嬈身姿,佯嗔道:「小哥哥啊……這般不解風情,人家不美嗎?」她,竟然還嘟嘴,張曉漁生無可戀。

「美。」毫無誠意的讚美,若不是曾親眼看到沈落魚徒手挖掉了一個垂涎她美色男人的雙眼,張曉漁覺得自己的讚美會真誠些。那個男人,只是目瞪口呆,真心發出一聲讚歎,並無猥褻之意。

沈落魚實力深不可測,雖日常發嗲略顯矯揉造作,但她的實力在整個星空都是頂尖的,屈指可數那種頂尖。為何淪落到此地,有人說她是鎮守深淵,張曉漁不全信,這個女人一定是作死作的。

張曉漁無趣,沈落魚渾不在意,仍逗弄他許久才說出自己的目的,集訓隊的物資先期到達,明天他們都要前往雨城,將物資接回來。

雨城嗎?張曉漁關了通訊器,輕輕念著。那也是一個殘破星球,破碎到只剩下一座城市。狀如冰山浮在碎星海上,遠處能看到雨城全貌,畢竟碎星海不是真的海,而是無盡虛空,虛空中儘是亂流,錯亂空間,黑洞和星河,比海更危險。無數星球宛如一個個大陸或者島嶼一樣散落在碎星海之間,這裡是一個空間重疊的世界。

雨城到是有朋友,其中一個同樣來自異世界,是一名女巫。不是故鄉人,卻同是異鄉客,女巫楚燕回來自繁華的舊都,玄武學院的高材生,殺了不該殺的人,一路逃到這裡安頓。雨城還有別的名字,叫罪惡之城,混亂之地,聯盟之外的逍遙地,楚燕回在玄武學院算得上高手,但到了此處就是小角色,或者說路人,背景板。半年沒見了吧,不過月前收到過楚燕回的來信,她一切安好,仍在尋找回家的路。

倆人沒有交心,互相猜疑,互通信息,互相利用,也算是朋友。

屋頂有停機坪,供集訓場的小型飛行器起落。星球之間,避免誤入碎星海的亂流,飛行器是首選,沿著先人探索的航線,基本上是安全的。星空崩碎,航線盡毀,這一兩百年才慢慢恢復,不過很多星域仍在探索之中。燕原雖然偏僻,航線確是最早恢復的那一批。因為毗鄰深淵,那是聯盟最忌憚的危險地域,可以說是不惜一切代價恢復了燕原這一條線路。

不得不說,沈落魚的所作所為,再一次加深了張曉漁對她的揣測,這個女人到底什麼背景,讓她在雨城都這般自在。商鋪老闆,街邊小販,腳步匆匆的陌生人,風塵僕僕的趕路人,全都熱情而熟絡地跟妖艷的女人打招呼。

沈落魚的確風騷,曳地長裙,裸露著大半雪白的胸脯,一柄綉扇半遮半掩,走路一步三搖,風情萬種。然而,美色絕對不會贏得世人尊重,唯有實力,雨城似乎沒有人不認識這個女人。

雨城不僅僅是惡棍的聚集地,同樣是聯盟下十大黑市之一,號稱只要出得起價格,沒有什麼買不到。十年前這裡出售了兩條星鯨——那可是碎星海最神秘的生物之一,隱藏在星河深處。雨城的碼頭,泊著大大小小的飛行器,甚至商船。雨城,最富饒的地方之一,商人不會放過這個地方,有錢人也不會放過。

聯盟在雨城有驛站,物資已經先一步運達。除了流浪者,沒有人敢打聯盟物資的主意,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各自過日子。雨城居民沒幾個手上乾淨,自然不願與聯盟發生衝突,各自安好便一切都好。

過了泊岸,要一段路才能進城。

城外也是熱鬧喧囂,湯圓餛飩炒栗子,綾羅香粉寶石,礦石藥材古物,應有盡有,真假難辨。雨城講究錢貨兩訖,有眼光,你就儘管揮霍;否則,最好管住自己的眼睛,捂緊自己的錢袋,一般不會有人明搶。但若是你哪個攤位流連,又被攤主花言巧語哄了去,挑挑揀揀半天才說不買,對不起要麼留錢,要麼留命。這就是雨城,危險重重,活力四射。

沈落魚可不管這些,這裡看看,那裡摸摸,興緻勃勃買了兩個小玩意兒。孫安安則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冷冰冰的金屬面孔滿是不耐煩,她有這個資本。張曉漁平平無奇,自然就是最好的小跟班,跟著沈落魚到處遊逛。

嬌笑著拿起一隻撥浪鼓,輕輕搖動,道:「這玩意兒可不多見。」說話眼睛瞄著張曉漁,查看他的反應。

攤主是個老者,面容和善,陪著笑道:「大人,這是星河裡打撈上來的域外之物,咱也不知道是做啥用的。幾位萬獸宮的大人也瞧過,說就是玩意兒。」

「逗孩子的,對不對啊,小魚兒。」

「沈大人說的都對。」張曉漁極力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這是故鄉之物,不知道哪個年代的老物件。若是這東西能從星河到此地,那就代表星河與故鄉是相通的,最起碼是有這個可能性。即便人不人鬼不鬼的,若是能回家,他必然不顧一切,不惜一切代價。這些沒必要讓人知道,掩飾情緒自然毫無痕跡,畢竟曾經也是職場上混了十幾二十年的老油條。

「嘁。」沈落魚對張曉漁的回答很不滿意,丟了兩個銅板在攤位上,一面搖晃撥浪鼓,一面繼續往前走。買了一包糖炒栗子,讓張曉漁剝與她吃,跟攤主胖婆婆有一搭沒一搭聊了幾句,便不再停留,雇了一輛馬車直接進城。

雨城分東南西北四區,像是被切割的蛋糕,卻沒有統一的規劃,風格極具衝擊力,古樸,華麗,粗獷,精緻,林林總總駁雜在一處。看著紛亂,實則涇渭分明,藏著只有雨城人才知道的無數秘密通道。

黑白木石雅緻庭院,隔壁是巨石茅草搭建的簡易石屋,古樸雅緻華麗的城堡,邊上則一堆鐵箱堆積如山住了無數貧民。天空是禁區,地面上各種科技交通,魔法交通與鳥獸坐騎錯亂如織,他們這一輛馬車顯得非常不起眼。

目的地是一間香粉鋪子,老闆娘是一隻黑寡婦美人蛛,慣常以絕代佳人的模樣示人,實際上是古老的星河生物,曾經的王者種族,幾近滅絕,這一只在雨城也不知藏了多少年,開著一間小店倒是逍遙。

她家的香粉名頭極響,聯盟京都的不少貴婦人也以使用這裡的香粉為榮,錢財如流水般進了老闆娘的口袋。不過張曉漁聞著總有一股隱隱約約腐爛的味道,沈落魚總買卻從不用,那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美人玉羅煙熾烈紅裙,發間插著一隻紅色牡丹,紅唇如血,傾城傾國。孫安安從鼻孔裡哼了一聲,以此表示她的不屑。玉羅煙當沒聽見,引沈落魚介紹新開發的產品,張曉漁伸著脖子往裡面看了一眼,黑乎乎的看不真切。

「美人骨為粉,美人血為膏……呸!」孫安安那張冰冷的金屬質地的臉上,張曉漁卻能從上面看到濃濃的唾棄。這倆女人有什麼過節不知道,但多這一點總沒有壞處,無論哪個他都惹不起。

玉羅煙在聯盟黑榜上高居第九,有著連屠十城的歷史,凶名在外,實力不遜沈落魚,號稱無葯可解的寡婦毒比瘟疫更讓人恐懼。張曉漁不知道這些,隻當是與楚燕回一樣,有著不堪過往的苦命人。這個世界並不公平,尤其是美人,若不是生了一張傾城的臉,楚燕回恐怕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女巫,而不是躲在雨城見不得光的罪人。

「我去轉轉。」

孫安安厭惡玉羅煙,很不滿意沈落魚每次都來這間鋪子,卻知道沈落魚這是暗中查看玉羅煙有沒有搞什麼小動作,死盯著那幾個充當店小二的大妖,自然顧不上其他。張曉漁自覺遠離玉羅煙更是讓她欣慰,便會揮手讓他去。

「你去。」孫安安百無聊賴,玩弄著手上的一個魔法球,偶有元素力量跳躍而出。這是她的武器,藏著非常恐怖的力量,孫安安是魔法師,是星空最強大的魔法師,之一。

默默收回目光,張曉漁將自己藏在黑色半舊的衣服,轉身進了小巷。楚燕回在北區巷子裡開了一家花店,小人物不求大富大貴,勉強糊口。她那張臉,讓人認定了就是紅顏禍水,躲起來遮遮掩掩,才能安靜的生活下去。

離開主街,便有了生活氣息,時有孩子銀鈴般的笑聲傳來,有老人安詳坐在門口,斑駁的牆角安靜地停著一輛自行車,一朵蔫了的牽牛爬出欄杆。安靜時,這裡就像是一座旅遊古城,宛如尋常人家的街道,如若風暴來臨,這些都是危險元素。事實上,孩子是紅人館的殺手,他們幼年服食秘葯,身體樣貌永久保持孩童模樣,卻多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老人更可怕些,九層煉獄逃出來的重刑犯也有,慈眉善目之下的心或許都是黑的;自行車其實來自機械城,一個金屬擁有生命的特殊星球;牽牛花則是萬花谷逃出來的草木精靈,也有屠城的黑歷史,你在雨城看到的每一朵牽牛花都是她,而牽牛遍布雨城的每一個大街小巷。

過幾個街區,便進入南柳巷,花店就在街道的盡頭,瀰漫的灰色黑中有了一點鮮艷。店門正對長街,緋色招牌,上面寫著回回花店四個字。

很不巧,楚燕回並不在。

隔壁是一間麵店,老闆是一對夫妻。此刻正在忙碌,男的和氣臉上總帶著笑,女的冷漠緊繃著臉,熱氣騰騰湯鍋後探出一張老實人的臉,喊道:「小夥子,這裡坐坐,那邊進貨去了,就回來了!」

張曉漁從陰影裡露出蒼白的臉,扯出一絲笑容,道:「多謝老闆。」店鋪不大,勝在乾淨暖和,多年老店透著一股溫暖的香氣。

「來碗面?」

「也好。」

「素麵一碗,不要湯!」老闆一面吆喝一面快速動手,不消一會兒,粗粗的手工麵條下了鍋。三分鐘撈出,放入秘製調料,撒上香菜和小蔥,再加一個金黃的荷包蛋,本不餓的張曉漁也有些期待。熱湯暖胃,雨城實在太冷了些。

年前來過一次,僅此一次。

老闆竟還記得他吃什麼,要不說雨城隨便一個人,都不是普通人,什麼樣的經歷,讓他甘於平凡,在小巷裡煮麵為生呢。

老闆娘扭動著胖胖腰肢,乜斜著眼睛走過來,倒了一杯茶水,象徵性擦擦本就光潔如鏡的桌面。張曉漁忙從口袋摸了一個銅板,先錢後飯,是雨城的規矩。這裡龍蛇混雜,免得吃了一半被人尋仇,老闆就虧大了。老闆是普通人族,老闆娘則有別族血統,額頭上冒出一個尖角,臉上也有幾道斑紋。

食客不多,畢竟不是飯點。三三倆倆散坐,桌上多半放著花生米和酒,打發時間的閑漢無事可做。他們熟絡地交談,都是住在附近的熟客,有才搬來的,也有住了幾十年的,熟絡中帶著一絲疏離,熱切裡還有一絲警醒。打探不動聲色,說得興起還會將幾句成人間的笑話,鬨笑聲四起。

雨城,美麗又危險,寧靜又熱鬧,是很多人最後的歸屬,最後的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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