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什麼鬼！

周念通瞪著牆壁對面那個自己，一臉茫然。

這一成的意識，明明是跟自己這個主意識分割開了，應該處於心智不全的癡獃狀，為何會產生自己的神智？

「你……是我嗎？」周念通問了個傻問題。

「不是，自從我們徹底分割以後，我們之間的聯繫就斷了。」另一個周念通面無表情。

「這……這不就是精神分裂！」旁邊的王重陽倒吸涼氣：「念通，你修習這移魂大法，終於修出問題來了！」

「有沒有搞錯啊！」周念通回過神來，氣憤大叫：「移魂大法只是增強我的精神意識而已！弄到這個地步，難道不是因為全真心法裡面一神守內一神遊外，硬生生把人的意識分割的原因嗎？」

「現在分割開的兩個意識居然相互獨立了，硬生生給我搞成了精神分裂！」

「……好吧，算是這個理……」王重陽攤手：「我猜到為什麼會這樣了！之前歐陽克與那靈智上人，被破壞的精神意識力量被吸進這裡，成了我恢復的補藥，也把他的神智給補完了！」

「所以，現在精神世界裡外各一個周念通，意識都是完整的！」

「那……現在怎麼辦？」周念通盯著另一個自己發獃。

對面那個也是自己，雖然很多地方不一樣，但是那五年裡就是他幫助自己掛機的，這要說功勞肯定不小；

不過這可不是他對對方放下戒心的理由！

就這麼一小會兒，腦子裡面已經冒出了很多玄幻修仙小說裡的「奪舍」情節了啊！

就算是雙重人格的故事裡面，不也有很多副人格把身體掌控權從主人格那邊搶走，甚至直接消滅主人格的事例？

……

「不用擔心，我現在出不去，就算能出去，我也沒打算跟你搶身體。」另一個周念通淡淡說道：「不然，我也不會讓你知道我已經有獨立神智了。」

「……」這倒是，他如果真有壞心，隱藏在那邊讓自己不起戒心，突然襲擊的話不是更容易成功？

「那你有什麼打算？你的存在對我有什麼影響？你……」周念通忍不住一連問出好幾個問題。

「……」那另一個周念通重新閉上眼睛，完全不願意說話了。

周念通與王重陽隔牆對望，無語半晌。

王重陽指了指盤膝而坐的某人，嘴一張一合，用唇語跟周念通說：「你先去睡吧，明天有的忙呢，他那邊的事情，我慢慢打聽。」

是啊，睡吧，明天老爹老娘的婚禮可是會很忙的……

……

我叫周念通，確切地說，這是我曾經的名字。

我一直以為我就是我，可是後來才知道，我只是不完整的一個意識而已，周念通這個名字，其實應該是屬於另一部分更完整的主意識的。

起因是什麼已經不記得了，似乎是遇到突發事件，主意識被迫分割，把我弄了出來控制身體，而「他」則被關在了某個精神空間內。

剛剛出現的時候，我不光是不完整，可以說是完全癡獃的。

不會思考，不會說話，不會認人，彷彿一段編好的呆板的程序，只知道每天起床，洗漱，吃飯，還有就是練功。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五年。

這五年，我的意識似乎在一點點增強，開始有了一點記憶能力，能認識人了，能對外界的交流給予一定的回應了。

等到五年後，又一次突發事件，我跟被關在精神空間裡的主意識調換了位置，輪到我被關在了裡面。

那個時候，我還是沒有足夠的神智，關著便關著唄，我每天做的事情也就是盤膝而坐，發獃，或者睡覺。

後來，那個精神空間裡不知怎麼出現了一股股霧氣，我不自覺地將那霧氣吸進去，就感覺神清氣爽，意識清明，心神一點一點變得強大，完整。

我開始變得聰明了，彷彿是從小嬰兒白紙一般的意識，逐漸生長發育，變成幼童，再向著成年人靠近。

直到最近，我除了沒有可以用來掌控的身體，差不多可以算是一個完整的人了。

所以，我知道了一切，知道了我的身份、處境。

而主意識幾次進入精神空間都沒發現這點，真是太大意了。

所以，我主動讓他知道，我已經跟他不同，有了自己的意志。

他那大吃一驚的樣子真是可笑，尤其是後面居然還帶了一分戒備，怕我搶了你的身體？

真是笑話，難道不是你搶了我的身體嗎？

……

我沒有出現什麼憤怒、恐懼的情緒，我大概也不會黑化。

因為我的出現只是意外而已，主意識——或許現在應該叫他周念通，我只是二號而已——根本就沒有料到我的出現。

真要算起來的話，我從被分割那一天起才算是新生的嬰兒，到現在也才六歲而已吧……

這段日子，我只是在精神空間裡盤膝坐著，努力回憶自己掌控身體的那五年時光，所發生的一切事情，見到的所有熟人。

果然，我就跟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開始的幾年一點都記不起來，之後的時間記憶慢慢變得清晰，可就算是那最後的第五年，我所能記得的也就是幾個人的形象而已，母親瑛姑，師父一燈大師，幾位師兄，還有，那個美麗溫柔的少女，似乎是叫做「沅君妹妹」？

猶記得，每日是她叫我起床，伺候洗漱；

每次吃飯，都是她幫忙夾菜，甚至記得有幾次吃魚時，都是她細心幫忙拆了刺，把細嫩魚肉夾到我的碗裡；

還有每次練功時，她都微笑著在旁邊看著，時不時在我休息間隙裡，上前用毛巾幫我輕輕擦汗，那時她身上的氣息可真是好聞……

我記得，第五年的時候，我似乎已經能對她的呼喚有了回應，還能夠笑著跟她對視。

每次聽到我「嗯」的一聲，她總是會驚喜地看著我，大大的眼睛中波光流動，泛著深邃真摯的感情，讓人忍不住就把視線投進去，拔不出來……

可惜的是，就沒有之後了，我現在都被關到這裡，沒法再見到她了……

不知道現在，她又是怎麼面對那個真正的周念通的呢？是不是也是每天細心照顧？每天微笑著看他練功？每天用甜美的嗓音柔柔地喊他「念通哥哥」？

不知怎麼，想到這裡，我心裡就一陣酸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