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正在為難，忽然感覺懷中的周念通身體上一股淡淡暖意擴散開來，竟是讓她也周身一暖，連寒玉床傳來的寒氣都沖淡了幾分。

李莫愁一愣，就聽周念通咳嗽了兩聲，噴出小半口鮮血，醒了過來。

她大喜過望，連忙低頭望去。

……

周念通迷迷糊糊醒了過來，隻覺得背後疼痛欲折，胸口一片悶塞，五臟六腑都好似火燒火燎一般痛楚難當，又煩惡欲吐。

他睜開眼睛，就見眼前一張精緻秀麗的面孔，黛眉微顰，雪腮染血，珠淚盈盈，卻又帶著欣喜的微笑看著他。

周念通艱難地笑了笑，擠出幾個字：「莫愁……」

隨即，他便喉嚨沙啞，再也說不出話來，反而一小口鮮血吐了出來。

李莫愁又慌了手腳，手足無措地拿手去擦，又如何擦得乾淨？直急得她眼淚又流了下來。

……

周念通吐了點血，大概是把鬱結在喉嚨胸口的血都吐出來了，呼吸通暢了些，倒是覺得舒服了點，嗓子也不那麼堵了。

見李莫愁傷心又擔心地望著他，小臉煞白，淚光點點，彷彿暴風雨下瑟瑟發抖的雛鳥一般，倒是有些心疼了。

他又笑了笑，開口道：「莫愁，別怕，我……不會死的……」

此言一出，李莫愁心中一松，再也忍不住，將周念通緊緊抱在懷裏，「哇」地痛哭了起來。

「……」周念通被悶在她懷裏，手腳無力地揮舞，掙扎了兩下，忽然身子一僵，軟軟垂了下去。

「啊！」李莫愁嚇了一跳，還以為周念通昏死了過去，連忙直起身子低頭望去。

卻見周念通睜著眼睛，並未暈去，而臉上的表情……似乎半是痛苦半是享受，極度扭曲。

見李莫愁望來，他勉強擠出個笑容：「莫愁……可不可以等我傷好了……你再這麼抱我？我保證……到時候絕對不掙扎……」

此言一出，李莫愁愣了愣，方才明白他的意思，繞是莫愁姑娘此刻擔心與傷痛的情緒夾揉作一團，卻也忍不住頰邊飛起兩朵紅雲，啐了一口。

她有心要把周念通放下，但又捨不得，唯恐引動他傷勢。

但是這麼一打岔，李莫愁卻是心中鎮定了許多。

……

小姑娘儘可能輕柔地摟著周念通，問道：「你的傷勢……不要緊嗎？」

實在由不得她不擔心，李莫愁自然知道歐陽鋒的大名，這可是天下五絕之一，被他偷襲打中兩掌，哪裏能輕易消受得了？

她師父也不過挨了一掌，就已經救治無門，香消玉殞了……

就算她對周念通現如今的功力極有信心，也不敢保證，周念通受此重創，還能保住性命！

想到這裏，李莫愁眼淚又不自覺下來了，帶些哽咽地埋怨：「你幹嘛那麼傻，那歐陽鋒的重擊豈是好挨的？我，我寧可你不要救我……」

周念通正閉目感知自身傷勢，聞言睜眼，擠出個笑容來：「當時沒想太多……可是就算能想到這些……難道叫我眼睜睜看你死在那歐陽鋒掌下？」

「……」李莫愁沒說話，只是默默又將周念通摟緊了些，半晌，又問：「那你現在……要不要緊？」

周念通臉色難看，凝重道：「不太樂觀……」

見李莫愁又像要哭出來的樣子，他連忙又補充道：「不過你別擔心，我有辦法的！」

李莫愁哭道：「有什麼辦法？師父都受不了那一掌，你剛才那麼費力都沒能救得了她……現在再能找誰來救你？」

周念通面色痛苦，語氣卻輕鬆，道：「你啊！」

……

李莫愁又是一愣，忍不住帶著哭腔埋怨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說笑！我能有什麼辦法？」

周念通忍痛笑道：「我學的武功裡有九陰真經這武學寶典，裏面有一種神奇的療傷法門……」

他喘了口氣，道：「只是要辛苦你七天七夜，與我同時運氣用功，兩人各出一掌相抵，以你的功力，助我療傷，七天后，我便能痊癒。」

「竟……竟有此種法門？」李莫愁又驚又喜道。

「是啊……」周念通嘆道：「可惜我來之時你師父受傷過重，又耽擱太久，經脈損毀，內力枯竭，已經完全無法自行運功，不然這法子也能救得了她的……眼下，她是不是已經……」

說到這裏，他見李莫愁把頭低了下去，淚珠不斷從臉上滴落，自是已經知道了答案，不由長嘆一口氣，卻牽動了傷勢，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李莫愁一驚，連忙輕撫周念通胸口，道：「你傷勢太重，別想其他的了，快告訴我那療傷的法門，我現在就給你療傷！」

……

「不急！」周念通咳嗽稍停，喘息著道：「還要多虧你之前把我放到——那是你們古墓派至寶寒玉床對嗎？——多虧那寒玉床上的寒氣，刺激到我體內內功自行運轉，眼下雖然不能讓我傷勢有所起色，但是短時間內維持住現在狀態不至於惡化，倒還是能做到……」

他又休息了一下，望著李莫愁道：「眼下有幾件事先要去辦，首先便是林前輩之事，人死為大，你是她徒兒，雖然事態緊急，但起碼也要給她收斂一下屍身，讓她得以安息吧！」

見李莫愁默默點頭，周念通又道：「運功之時，你我手掌必須七日裏始終相連，不可有片刻離開，且到時候氣息相通，既不能與第三人說話，也不能起身行走，否則不但前功盡棄，連你也會有危險！所以，你也要先做好準備才能開始！」

李莫愁聽得瞠目，驚道：「那這七天裏，豈不是完全不能受人打擾？其他還好，我可以吩咐孫婆婆幫忙照看一下，但是那歐陽鋒若是再來……」

周念通笑道：「這個不必擔心，那歐陽鋒傷我兩掌確實夠給力，但我回敬的那掌『神龍擺尾』也沒客氣！眼下他的傷只怕也不比我輕，能活著都是萬幸，如何還有餘力來對付我們？」

說到這裏，周念通雖是氣色虛弱，臉上卻也不自覺浮現出一抹傲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