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虛偽，這般演技，真不愧是官宦子弟！

周念通一陣不爽，差點就要扭頭跟那史涵之理論，只是腳步略一頓，還是走進了船艙。

史涵之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眼中露出一道寒光。

他正要開口，岸邊突然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

「這位史公子，不妨讓我兄弟二人上船給你做個見證，也可以為你證明清白，如何？」

史涵之扭頭望去，就見運河東岸正有兩個面容俊美的少年站在那裏，一個大約十六七歲，另一個更小些，不過十四五歲模樣。

兩人穿著普通，似乎身份不高，但是氣質溫文爾雅而沉穩，看上去不似普通人。

史涵之身邊的隨從張口便要罵，卻被他伸扇子攔住了。

他眼神閃爍了一小會兒，有心拒絕，可是看看圍觀之人越來越多，隻得點頭道：「好，就請兩位公子做個見證！來人，搭跳板，請兩位公子上船！」

……

巨船的船艙中豪華非常，周念通東張西望，好不容易找到那項瓶兒所在的隔間，少女躺在一張綉榻上昏迷不醒，一個侍女正要給她解衣。

見一陌生人闖進來，那侍女嚇得驚叫一聲，周念通則是臭著臉瞪了她一眼，硬讓她把驚叫給憋了回去。

跟進來的史涵之笑眯眯一揮手，那侍女如逢大赦一般，小心翼翼盯著周念通，見其沒有其他動作，便慌張從他身邊跑過，離開了那個隔間，留下船家少女項瓶兒仍躺在秀榻上昏睡著。

周念通站在秀榻之前，皺起了眉頭。

史涵之笑道：「如何，這姑娘可確實是暈著呢！少俠可是要把她抱出去？這男女授受不親……」

周念通轉頭看了他一眼，伸出了一根食指。

史涵之：「……？……」

此刻後面跟著進來兩個氣質不凡的少年，那個年長一些的見狀問道：「少俠可是要請這位史公子準備些什麼救人的物事？衣服？棉被？藥酒？」

好傢夥，你這是救護員上身了？

周念通莫名其妙地望了那兩人一眼，見他們似乎與史涵之不是一路的，於是開口道：「都不是。」

說著，他將食指虛虛懸在少女項瓶兒額前。

……

項瓶兒本是因為落水被漁網網起，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見到不雅之態，又羞又氣，再加上冷水一激冷風一吹，這才昏迷了過去。

昏迷之中，她忽然感覺一股醇厚的暖意出現在額頭，隨即化作一股熱流鑽進了身體。

那熱流進入身體後又迅速分成多股，飛快地將整個身體浸潤其中，將一身寒意盡數驅散，頓時感覺渾身暖暖的，溫溫的，彷彿小時候母親的懷抱一般舒適。

她睫毛顫了顫，「嚶嚀」一聲醒了過來。

……

史涵之與兩名少年見周念通將手指懸在少女額前一動不動，俱是迷惑不解，史涵之還暗暗罵了聲「裝神弄鬼」。

誰知頃刻間，三人都感覺到周念通身周一股熱浪襲來，竟然彷彿篝火上空扭曲的空氣一般，形成氤氳之感。

而那昏迷的少女，原本蒼白的臉色突然就變得紅潤起來，周身衣服緩緩冒出了白氣，沒一會兒，原本濕淋淋的布衫竟然便幹了。

接著，少女便醒了。

史涵之與兩位少年驚得目瞪口呆，史涵之尤甚，不自覺地喃喃念著「仙法？妖法？」。

……

周念通不著痕跡地收回手指頭，儘管努力控制，仍是不自覺露出一份自得之色來。

從恩師一燈大師那裏學來的一陽指，其境界從一至九共分為九品，若是達到四品境界，指力便可離體，只是毫無威力可言；若是達到三品，便可真正隔空施展出指力！

而他周某人，區區不才，在前幾天剛剛發現，自己的一陽指無聲無息地便進階到了第三品！

想來，或許是之前幫助郭靖療傷時突破的？或者是在箭雨中全力運功擒下完顏洪烈之時？

那些都不重要，關鍵是，自己又升級了！

——第三品的一陽指啊！當初一燈師父參加第一次華山論劍，便是這個境界！

自然，周念通心知自己剛剛進入這一境界，肯定是遠遠比不上當年一燈師父參加華山論劍時功力精湛，不過這已經足以叫他大喜過望！

此次初顯身手便已建功，不需碰觸，隔空便以一陽指力將少女喚醒，順便藉助九陽神功的陽性熱力幫她蒸乾濕衣，在其經脈遊走一圈，怯病驅寒。

周念通斜眼看看臉色青了又白的史涵之，心中暗笑。

他原本自然不需如此大費周章，手指頭隨便一搭少女手腕或者額頭便可，之所以要如此費勁，一方面是那史涵之之前那句挑釁的「男女授受不親」叫他起了少年意氣，另一方面也是存著顯顯本事震住史涵之，叫他有所顧忌，不要仗著權勢輕舉妄動的意思。

……

船家少女項瓶兒醒來，小小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揉到一半忽地渾身一僵。

她這才想起，自己不是清晨睡醒，而是被撞船落水，又被漁網縛住羞辱，還被那惡人擄上了巨船！

項瓶兒驚叫了一聲，慌亂地在渾身上下摸索一番，沒感覺什麼異樣，反而發現衣裳乾乾的，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

她迷惑地睜開眼睛，臉立刻紅了：四個大男人正一同站在床邊，眼睛直勾勾望著她！

項瓶兒又是小聲驚叫了一聲，朝榻裡縮了縮，隨即認出了乘坐她家船的那位客人周念通，又認出了不懷好意的史涵之，至於另兩位少年卻是不認識。

……

項瓶兒微微一愣，隨即叫了聲「周公子」，便跳下了榻，躲到了他身後，拉著他衣裳，緊張地望著史涵之。

「……」周念通略有些尷尬，不過還是淡淡對著她道了一聲「沒事了」，又轉頭對史涵之道：「史公子，如今可以放她走了吧？」

另兩位少年也同樣轉頭看向史涵之，目光平靜。

史涵之臉色慢慢平緩下來，忽地一笑：「自然自然，少俠請！這兩位公子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