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不知道是不是新的一天，總之，周念通正在跟師伯王重陽切磋武功，雖然此刻雙方都是精神體，沒法動用內力，但是光比劃招式，周念通照例還是沒幾下就被打得找不著北。

王重陽撚須微笑，不緊不慢地指出周念通適才施展的武功中種種漏洞、破綻，以及彌補之術。

忽然，他的臉色變了。

只見王重陽身子晃了晃，緩緩坐倒在地，臉色剎那間變得蠟黃，彷彿生了一場大病一般，虛弱到了極點。

「師伯，你怎麼了？」周念通急忙上去攙扶。

「我……我的另一半意識……正在消散！」王重陽語氣微弱，彷彿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怎麼……怎麼會？師伯，你不是說感應不到另一半意識的情況嗎？」周念通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身體受傷了可以運功療傷，可是精神體變虛弱了怎麼救？

「我……我也不清楚怎麼回事……突然就知道了……」王重陽臉色愈加難看，勉強坐起，五心向天，閉目彷彿在感應什麼。

「似乎……我那另一半的意識在消散之前，給我傳來了一點信息……」良久，就在周念通急得團團轉之際，王重陽重新睜開眼睛，精神略好了一些。

「這十幾年來，那個將我意識吸走的藏傳佛教之人，一直在試圖煉化我那一半的意識……對，就是煉化，不知他是怎麼辦到的，總之我那一半的意識堅持了這麼久，終於挺不住了，現在就快要完全消散無蹤了，想必是被那人當成養料，給吸收了。」

「這……這麼可怕的嗎？把人的意識當成養料吸收？」老實說周念通給嚇住了，這種事情簡直像是地獄裡的惡鬼才能辦到的，吞噬人的意識，或者說靈魂？

「應該不是一般人，是武學高手，或許武道宗師才是他下手的目標！」王重陽的眼睛裡彷彿射出了光來：「朝英的意識應該就是這麼被吞噬的！那人就是如此害死了朝英！」

「師伯……你……你休息一下吧，你現在的狀態似乎很不妙啊！」眼見王重陽似乎變得亢奮起來，可是臉色難看，死灰死灰的，在周念通眼中，彷彿是迴光返照一般，透著不詳。

王重陽舉手示意周念通不要說話，閉目片刻，臉上忽然露出一抹喜色：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他臉色越發難看，神態卻是輕鬆了不少，還透著一股喜悅之色，見周念通迷惑不解，笑道：

「那人，短時間應該不能出來害其他人了，最少十年，或許二十年也有可能……」

「啊，那可太好了！」周念通頓時長出一口氣，心道莫非是師伯的另一半意識在消散前不知用什麼手段，給了對方一個狠的？

不過即使這樣，也頂多二十年安生，到時候周念通自己也多半武功大成，正好趕上成為對方下一個目標！這是上趕著送人頭啊！

話說師伯你還那麼高興……

王重陽長舒一口氣，身體忽然一軟，竟然是連坐都坐不住了，若不是周念通扶住，只怕要癱軟在地。

「不要緊……我死不了，只是……看樣子要沉眠很久了，也不知道多久能醒過來，或者說還能不能醒過來……」王重陽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緊緊抓住周念通的手：「念通，如果我醒不過來，可能就要靠你了……」

「嚇？」靠我？靠我幹什麼？該不會是讓我替你和林女俠報仇吧？您覺得我這小身板能對付得了那種可怕的人物嗎？連身為五絕之首的您都栽了啊！

再說到現在都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這還是敵暗我……好吧，周念通也算是暗的，對方多半也不知道他是誰……

「如果我的推斷沒錯，那麼誰都跑不了，黃藥師，洪七公，歐陽鋒，段皇爺，還有你爹，周伯通……念通，我知道把責任推給你這個孩子很過分，但是目前，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王重陽喘了口氣，叮囑道：「此時不能讓太多人知道，否則讓對方察覺，一切都完了……只能靠自己，你要努力，不要放棄……」

「……」周念通腦子很混亂，有點想怒吼為什麼自己攤上這種事，可是看著「奄奄一息」的師伯王重陽，他也只能答應了：「我……我會的！我會努力先在那人手中保住性命……然後，如果可以的話，再試試看能不能報仇什麼的……」

「……」王重陽看著慫慫的周念通，臉色變換一陣後，勉強擠出了點微笑：「好吧，那就先以這個為目標吧，師伯我……確實有些撐不住了……」

話音未落，他的手便垂了下去。

「師伯？師伯！」周念通抱著王重陽的「屍體」，正欲悲痛大喊，卻見那「屍體」忽然放出無盡光芒，刺得他眼睛都睜不開。

半晌，光芒散去，周念通放下遮眼的手，驚訝發現王重陽不見了，眼前懸浮著一個乒乓球大小的小球，球中一個小小人影正在盤膝而坐，看面目正是王重陽，此刻正雙目緊閉，彷彿沉睡不醒。

而在他的手心裏面，則托著一個小小的光點，看著比豌豆還小一點。

「……」看樣子這就是師伯說的「陷入沉眠」了，似乎確實如他所說，雖然變得虛弱，但並沒有死亡之危？

這個跟小說裡的「元神」很像有木有？卻不知道那個光點是什麼……

……

周念通捧著那個小小的「元神」，原地坐下，看著空無一物的房間，一股惶恐突然湧上心頭。

等等，難道說，現在就我一個人了？在這狹小安靜的房間裡？

不是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我怕是會發瘋的啊！

就在周念通惶恐得開始自言自語的時候，房間裡突然出現了一個黑洞，不斷旋轉著，一股強烈的吸力從中傳來。

「這……這莫非就是當初吸走師伯一半意識的那一招？不要啊，不是說十年二十年不會有威脅嗎，怎麼這麼快就盯上我了？」

周念通大驚，施展了個「千斤墜」，拚命地試圖腳下紮根定住自己。

沒用！無論如何努力，身體還是一點點被吸引過去。

周念通又試著觀想房間裡出現桌椅石頭鐵塊等等重物，試圖抓住重物停止自己移動的腳步，還是沒用，那些東西剛出現就消失了！

掙扎片刻，腳下一輕，周念通隻覺得身子騰空，雨燕投林一般朝著那個黑洞飛了過去，隻來得及將手中王重陽的「元神」朝後一扔，整個人就已經被吞了進去。

「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