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我那未曾展開就要夭折的江湖夢！

別了，我那預想中無比精彩的未來生活！

——本姑娘即將在古墓裡度過餘生，生老病死，與這冰冷無情的世界再無相關……

古墓主人緊緊盯著李莫愁，看著她不情不願發完了誓言，又帶她離開了後堂。

孫婆婆竟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後堂外，左手手裡拿著一個包袱，右手抱著李莫愁的小師妹——尚在繈褓中的小龍女。

孫婆婆慈愛地看著李莫愁，眼中有些捨不得的淚光。

「來，莫愁，拿上包袱，裡面是你的一些換洗衣服，以及盤纏。」

「哦……呃？」魂不守舍地接過包袱，李莫愁忽然一愣：

「孫婆婆，你給我準備了包袱？是要讓我下山？」

「是啊，不是你自己說要下山的嗎？」

「可是……可是師父剛讓我發了誓……」李莫愁期期艾艾，試圖向孫婆婆解釋這件事。

「莫愁，既然你已經發了誓，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其實，那就是走一個儀式而已，你的誓言對你並沒有任何限制，因為它早就已經破了。」古墓主人的話還是那麼淡淡然，卻在李莫愁心裡捲起了風暴。

「師……師父，我這剛發了誓，它……它怎麼就已經破了呢？」李莫愁現在的心情很難形容，到底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還是「眼看要落到腦袋上的巨大隕石被個飛在天上內褲外穿的傢夥推走了」，總之非常複雜。

等聽到師父解釋，幾年前她對周念通所做的「考驗」，李莫愁更是腦袋一團漿糊，心裡一團亂麻，這攪和混亂到一塊兒，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了。

隻記得她趴師父懷裡待了一會，然後又被孫婆婆抱了好一陣兒，再然後又把師妹小龍女抱懷裡，在小臉蛋上親了好幾口，師妹當時睜著烏黑的大眼睛靜靜看著她……

再然後，她就站在古墓門外面了！

……

正在發傻，古墓門突然又打開了，孫婆婆探出頭：

「莫愁啊，出門在外要小心謹慎，外面壞人多，遇事多留個心眼，自己的安全第一……如果過得不開心，或者被誰欺負了，比如說那個叫周念通的混小子……那你就回來，古墓還是你的家。」

「啊，我……我知道了……」這句話真是暖心，李莫愁頓時眼淚就出來了。

「還有，你師父說她就不送你了，叫我轉告你，你作為古墓大弟子，又是古墓派派遣在江湖上行走的門人，凡事要注意維護我們古墓的聲譽，不能犯了門派的規矩……」

「好的……等等，孫婆婆，我們古墓弟子行走在外面有什麼規矩啊？我從來沒聽師父說過啊！」

「呃……這個，對了，你好像是第一個在外行走的古墓弟子，你祖師婆婆和你師父似乎還沒有就此訂過規矩……那這樣吧，你先出去闖闖，我和你師父商量一下，再看看你闖蕩江湖會遇到什麼事情，到時候列出幾條合適的門規來。」

「……」

……

孫婆婆在古墓門口目送自己離去，李莫愁覺得必須表現得堅強勇敢一些。

雖然她現在其實挺慌，畢竟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下終南山，感覺迷茫得很。

自己該去哪兒？會遇到什麼人？怎麼判斷是敵是友？遇到壞人怎麼辦？

老實說，心裡真的很虛啊！人家只是一個剛過十四歲，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女孩而已……

不過既然師父都已經同意自己下山了，那必須走得堂皇大氣，給大家留一個偉岸的背影！

所以李莫愁挺挺胸，把肩膀上的包袱帶子向上拉了一下，雄赳赳氣昂昂邁著大步走了出去。

走了幾步還是覺得氣氛不夠，於是張開小嘴，最喜歡的那首歌想都不想就出了口：「莫愁湖邊走，春光滿枝頭……」

哎等等，這歌似乎有點太柔美了，跟自己想要的豪邁悲壯氣氛不太搭啊……算了，反正是給自己鼓氣壯膽，自己喜歡最重要！

……

唱著歌走了幾百步，直到孫婆婆那邊估計看不見了，李莫愁頓時肩膀一塌，愁眉苦臉地停了下來。

下面怎麼辦？難道就這麼走下山？自己好像應該先去找周念通，那麼就直接走到大理？是不是挺遠的？

記得周念通說過，路途遙遠的話好像應該買匹馬代步，速度就快多了，也輕鬆多了，但自己不會騎馬啊，要麼買頭驢？

聽周念通說過驢子很好騎，甚至倒著騎都沒問題，還有個叫張果老的傢夥倒騎著驢子都能成仙來著……

正在胡思亂想，一聲「李姑娘請留步」，前方突然出現了兩個少年道士，其中一個比較熟，正是那尹志平。

「尹志平，你幹嘛攔我的路？我告訴你，是我師父讓我下終南山的，可不是我自己偷偷跑出來！」李莫愁很是生氣，主要是怕剛才那慫慫的樣子給人看見了。

「呃……李姑娘，不是攔你的路，是這樣的，之前你們古墓的孫婆婆上我們重陽宮拜訪，說讓你下山闖蕩，請我們派人護送一段……」尹志平結結巴巴地說。

乖乖，這位李莫愁姑娘現在長得可太好看了，小道我都不敢抬頭，生怕道心不穩啊！

「真的？……咳咳……真好笑，我需要你護送嘛？兩個你都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李莫愁大喜，但隨即覺得這樣好像顯得自己太過膽怯懦弱，於是連忙補救。

「這個……孫婆婆說了，對李姑娘你的武功不愁，但就怕第一次出門沒經驗，所以需要我們護送，沿途也講講闖蕩江湖的經驗……」尹志平低著頭紅臉道：「而且我也是要出門的，我師父讓我去北方大漠給故人送信……」

「那好吧，走吧！我跟你說，一起走歸一起走，你們兩個可不準管我……」李莫愁瀟灑一揮手，帶頭走在最前面，心裡樂開了花：哈哈，帶兩跟班上路，這會兒心裡不慌了！

兩個小道士互相看看，連忙跟了上去，心裡嘀咕：這一路上怕不是得伺候個姑奶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