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通對李莫愁好一番解釋，小姑娘聽得似懂非懂，但好歹明白了這女子屬於那種能力超強的事業型女強人角色。

這倒讓李莫愁羨慕了起來，小姑娘一向好強，一聽這女子竟然是如此人物，頓時起了點嚮往崇敬之心。

尤其她現在身為古墓派代掌門，雖說派裡只有大貓小貓兩三隻，但大小也算得上個領導人的角色了，更一心想要壯大古墓派，若是能從那個姐姐手中學點管理經驗……

想到這裏，李莫愁立馬催著驢子快走了幾步，想要再湊上去跟高玉娘聊聊。

周念通卻是伸手一攔：「莫愁，你還想上去讓那女子多套你幾句話？她心計很深的，咱們可比不上！」

「……」李莫愁臉一紅，爭辯道：「那姐姐不一定是壞人啊，像她這麼一個弱女子，要靠自己周旋在那麼多大男人之中，武功也不行，若是沒點心計自保怎麼行？」

「話雖如此，但那女子也不一定是好人啊！你看到現在咱們除了知道『高玉娘』這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名字外，還知道了什麼？」

「那你的意思是要好好觀察一下？」

「那是自然！」

周念通對那高玉娘的戒心其實比李莫愁還深。

之前攀談之時，他悄悄以天眼的全方位視角打量過，那高玉娘確實身材極好，前凸後翹十分有料……咳咳，那個不是重點，重點是在攀談之時，雖然高玉娘無論是語氣、表情、眼神都毫無破綻，看不出一絲歹意，但是她手下那幫人卻掩飾得不是那麼完美！

那些人看著膀大腰圓確是面相老實，唯獨有幾人在不經意間看向李莫愁時，眼中一閃而逝的貪婪淫邪惡毒之色，旁人多半察覺不到，卻在周念通的天眼之下無所遁形！

手下如此，那高玉娘又怎麼會是什麼善良之輩？

況且近來他從八思巴那邊的心印中得到不少啟發，精神修為大漲，隱隱能感知到這高玉娘對他們所抱的似乎並不怎麼像是善意。

而她帶著這些人北上，究竟是做什麼，周念通也不是沒有旁敲側擊問過，只是話術水平跟人家差得太遠，總是被不著痕跡地帶了過去。

周念通自然不會把這個懷疑說給李莫愁聽，隻告訴她這幫人形跡可疑。一來毫無證據，二來也不想讓這些醃臢事汙了李莫愁的耳朵。

不過戒備卻少不了，周念通這時便是連休息睡覺之時都睜著隻眼，唯恐陰溝裡翻了船。

……

行路匆匆，雖然牽驢慢悠悠步行，又跟著大部隊更拖累了速度，周念通兩人還是來到了亳州，距離山東已經不遠。

這亳州也是中原古城，曾是商代都城，歷史悠久，文化遠揚。

只是現如今兵荒馬亂，蒙古兵雖然還沒打到這裏，卻早已人心惶惶，千年古城一樣是變得蕭條荒涼。

此刻城門緊閉，僅有狹窄的側門供人出入，但也被眾多全副武裝的兵士看得死死，周念通等人也不入城，只在城門外路邊稍歇。

周念通取出乾糧，拿了一塊給李莫愁，自己也咬著一塊，邊吃邊打量這亳州城。

這城池不小，建築古樸大氣，文化底蘊不低。

只是此刻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頹喪的死氣，包括匆匆來去的百姓，大多面黃肌瘦，容色晦暗，憂心忡忡。

周念通在那邊看了半天，來往數百人，就連神色平靜的都沒看見幾個，更別說面帶歡欣的了。

他知道這是因為金國日暮西山，上至君臣下至百姓，俱都對未來感覺悲觀，也不知還有多少安生日子。

人一絕望，就容易走極端，現如今金國很多官府中人，對百姓大加勒索，言說自己國家軍隊要與蒙古兵作戰，需要糧食、兵器、藥材、衣物，總之什麼都缺，需要這些百姓奉獻！

這話倒也不是全假，問題是不少官吏大肆搜刮百姓財富，刮地三尺，得來的錢鈔能有兩三成上交給中央派送軍隊已經算是有良心的了，甚至有的官吏乾脆就直接收入囊中，中飽私囊。

這些人心中定是想金國也不知何時便完，馬上便即將是亂世！

所謂亂世黃金，這時候已經顧不得什麼忠君愛國，多搜刮一些財物，保證自己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活得更好才是最重要的！

可憐百姓無辜，原本歷經戰亂已經夠慘，又是蒙古兵，又是金國亂兵，加上山賊強盜，已經讓他們喘不過氣來，眼下自家官府的剝削搜刮，等於是把他們脖子上勒得緊緊的繩子又拉緊了好幾圈！

是以原本一個富饒的古城，現今也是百姓困苦不堪的模樣。

……

說起來，城中百姓雖然艱難，但起碼還有可休息的一席之地，勉強可以對付一個溫飽，並不是最為淒慘的。

城外更有不少饑民，瘦削枯乾衣衫襤褸，眼神中除了飢餓便是麻木，毫無半點光澤，那是最為悲慘的，就連最後一點生存資料都被搶奪剝削了去，身無長物，被趕出了城池，只能等著一家子慢慢餓死，或者凍死……

已經有不少死屍堆在一邊，肚腹空癟，雙頰乾陷，衣不蔽體，看來是餓凍而死後被拖到一邊，免得屍體腐爛後疫病傳染，連衣服都給扒了。

那些剩下的活人就亂糟糟擠在一處互相取暖，或坐或躺，眼睛空洞無神，慢慢等著死亡降臨。

少數幾個或許還有些不甘心，或許沒有完全失去希望，見到有人經過便掙扎著去磕頭乞討，但是結果完全是毫無所得，反而因為體力流失，變得更為虛弱。

周念通與李莫愁看得淒然，口中的食物也咽不下去了。

這一路走來，類似的情景不知看過多少，只是越朝北，這情況越發嚴重。

周念通一路來，身上帶的財物已經拿出大半買了糧食衣服接濟這些難民，眼下若是再出錢，只怕自個兒路費都要不夠了。

他也想過去找附近丐幫分舵的弟子借一些，只是眼下地主家都沒餘糧，何況本來就是乞討為食的丐幫？

因此，見到目前的慘景，他也只能硬著心腸，遮住李莫愁的眼，自個兒也把頭轉到另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