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通微吐一口氣，朝面露擔心的李莫愁笑笑表示無礙，又對那神鵰笑道：「雕兄這一掃好生厲害！」

神鵰歪著腦袋上下瞧了他一眼，眼神中竟是極通人性地透出一絲驚異，隨即拍了拍翅膀，咕咕兩聲，似是相當滿意。

它忽然伸翅在周念通肩膀上拍了幾下，這幾下卻沒用力，然後又低頭咬住周念通衣角拉扯了一下，松嘴轉身再叼住李莫愁衣角扯動一下，隨即轉身大步前行。

周念通與李莫愁面面相覷，又見神鵰在數丈外停下，回首沖著他們連叫數聲。

李莫愁試探問道：「雕大哥是叫我們跟上嗎？」

那神鵰點了點頭，李莫愁立馬雀躍而去，周念通笑了笑，也邁步上前。

留下老頑童獃獃站立，身後一股蕭瑟秋風刮過，口中喃喃：「我呢？我也喂你蛇肉吃的啊，幹嘛不叫我？」

……

周念通與李莫愁跟著神鵰在山石草木間前進，那神鵰人高馬大，腿爪粗壯，跑起來迅捷異常，兩人必須運起輕功才能不至於跟丟。

加上反應過來追上來的老頑童，三人跟著神鵰跑了挺遠，終於是來到一個山谷，裏面有一個巨大山洞，神鵰便在那洞口點頭鳴叫。

除去早已知道底細的周念通，李莫愁與老頑童一路上已經猜到這通人性的神鵰定然是有人豢養的，而這山洞多半是那神鵰的主人居住之所。

老頑童一見便笑了：「嘿嘿，有意思！這裏跟老頑童當初在桃花島上的住處差不多，想來這大雕的主人定然也是個有趣好玩的！」

他張口呼叫：「裏面住的是哪位老哥啊！老頑童帶兒子兒媳婦來找你玩了！」

周念通、李莫愁：「……」

周念通自然是知道裏面沒人，李莫愁害羞了一下後，想想老頑童那般大大咧咧毫無禮貌的話語終究不妥，於是拜了幾拜道：「晚輩拜見前輩高人，誤闖洞府，還望恕罪。」

等了一下毫無回應，李莫愁柳眉微蹙，望著周念通道：「不知裏面的前輩此時是不在，還是不願理睬我們？要不要先退出去？」

她心想光是那隻神鵰就那麼厲害，以周念通如今武功，擋下其翅膀一掃便如此吃力！

想來其主人必定更加不凡，也不知脾性如何，自己三人擅闖，會不會觸怒對方？

……

周念通笑著攤攤手，老頑童卻沒有這瞻前顧後的心思，見神鵰抬起翅膀朝自己這邊揮了揮便踏步邁入山洞，便笑道：「你看那大雕不是邀請咱們進去嘛，怎麼算是擅闖？走走走，進去瞧瞧去！」

當下，他便一馬當先走了進去，周念通老神在在地跟著，李莫愁無奈也只能相隨。

山洞不深，不過三丈已到盡頭，裏面除了一張石桌一張石凳外別無他物，甚是簡陋。

老頑童卻是覺得很是親切，彷彿回到當年桃花島上自家的住處一般，東張西望半天，笑道：「看來沒人，這位老哥該不會是出去大解了吧？」

周念通早習慣了他的瘋言瘋語，但也正色道：「老爹，慎言！」

他徑直指向洞角，那裏有一堆亂石高起，如同一個墳墓：「這裏住的那位前輩應該已經故去，這便是埋骨之所，只因這位雕兄雖然通靈，畢竟不可能像人一般能夠修建墳墓！」

李莫愁見神鵰朝著那堆亂石叫了幾聲，聲音中似是透著悲痛，不由心下淒然：「大抵是如此了，卻不知這位前輩是何身份，為何孤獨一人居住在此，僅有這位雕兄為伴！」

「嗯……」周念通作勢思考，實則開啟天眼在洞中搜尋一圈，便指向一邊洞壁：「這裏應該會告訴我們答案！」

他點燃一根枯枝，伸手在洞壁上一拂，將青苔盡數抹去。

李莫愁與老頑童湊上前去，只見洞壁上現出三行字來，字跡筆劃甚細，鐵畫銀鈎，入石也深，顯是用極鋒利的兵刃劃成。

李莫愁藉著火光，一字一句念道：「縱橫江湖三十餘載，殺盡仇寇奸人，敗盡英雄豪傑，天下更無抗手，無可柰何，惟隱居深谷，以雕為友。嗚呼，生平求一敵手而不可得，誠寂寥難堪也。劍魔獨孤求敗。」

「這……」她倒吸一口氣：「敗盡英雄豪傑，天下更無抗手，生平求一敵而不可得，這位獨孤前輩竟然如此厲害！」

老頑童也難得地不再嬉皮笑臉，面色凝重：「便是我師哥當年，也不敢說出這般話來！莫不是胡吹大氣？」

周念通道：「這位獨孤前輩獨居於此，寂寥孤獨，若是吹牛，吹給誰看？還有那名字，獨孤求敗，想必是自己起的，若是世上真有其對手，又怎能允許他起這麼高傲的名字？」

「從這位雕兄的身手，便可略窺這位前輩武功之深湛精妙，想來應是尋遍天下也找不到能勝過自己的對手，才會在此深谷隱居，每日裏只有雕兄相伴，最後鬱鬱而終！」

李莫愁與老頑童聽他說得有理，俱都點頭，緬懷前輩風烈，不禁神往。

老頑童忽地大聲道：「這位老哥，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何年生人，想來必定是比老頑童年歲大的！老頑童要是早生些年該多好，能見到你這位高人，每日裏打架聊天，不知多有趣，你也不會孤孤單單，一個人死在這裏！」

說到這裏，他竟是有些傷心起來，搖頭晃腦道：「當真是可惜啊可惜！現如今咱哥倆只能是陰陽相隔，想見一見你當年的風采也不能夠！唉，老頑童便給你磕兩個頭，也算是對得起你這輩子的孤寂！」

說罷，他也不管不顧，趴地上便咚咚磕了兩個頭。

周念通哭笑不得，心說老爹你知道那孤獨求敗究竟是怎麼個輩分，你就跟他哥倆稱呼？既然都哥倆相稱了，卻又像晚輩那般磕頭，當真是稀裡糊塗，胡搞亂攪！

不過老爹都磕了頭，他這邊自然不好乾看著，而遙想那獨孤求敗當年敗盡群雄的風采，也確實叫人心折，便也與李莫愁一同在石墓前跪拜，拜了幾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