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第一奇女子:魚玄機》48 原來,阿娘都知道
幼薇抿唇不應,母親便趿著鞋又走回那邊,跟父親說了幾句。然後是家中鍋碗瓢盆的聲音,父親的咳嗽聲,起床撒尿的聲音,這些聲音在寂靜的早上顯得格外清晰。幼薇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等著父親來敲門。沒過多久,父親從那邊走過來,他先是用手推了推門,發現門是下了栓的,這才出聲喊,他的聲音不像母親那樣壓得低低的,而是唯恐你聽不見的那種。
幼薇不能再裝睡,在房裏翻了個身,做出剛醒來的樣子,捏著鼻子道:「父親,我還是頭重鼻塞,只怕今天不能去了。」
「你打開門,我進來看看。」魚秀才在門外喊。
這門如何能開,不看妝鏡也知道,幼薇此時健康著呢,白凈的臉上透著一點健康粉,唇不點自紅,哪裏有一點生病的樣子?
幼薇心裏暗恨,卻又無可奈何,隻得捏著鼻子繼續道:「哎呀,阿耶,不行,我不能走路,頭暈得很。」
魚秀才在門口站了一陣,見女兒不肯開門,隻得又走回去,與魚娘子說,幼薇身體沒大好,但他更懷疑女兒是裝病,她不願意去,所以躺在床上裝病。
魚娘子看著他反問,為什麼有這種懷疑?女兒從來都乖巧聽話,斷不會在這件事上哄騙他們。
魚秀才擺手,自從幼薇拿著包袱要離家出走,他就懷疑女兒生了叛逆之心。
「我是為了她好。」魚秀才嘟囔道。
魚娘子轉身去了廚房,嘴裏道:「按理,女孩子就不應該如此拋頭露面,我一向不贊成你帶她出去。何況,你們部裡那些人揣著什麼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懂什麼,頭髮長見識短,我這還不是為了讓她多見見世面,將來找一個好夫婿,起碼一輩子衣食無憂,我用心良苦,你們卻不能理解。」魚秀才跟在魚娘子身後,絮絮道。
魚娘子低下頭,揉著手裏的麵糰,她想,丈夫是個秀才啊,見多識廣,懂得的道理比她多得多。這樣一想,出口的話就帶了一股小心,「那你準備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她不肯去,我又不能用繩子綁著她去。」魚秀才用手搓臉,「孩子大了,心思就多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你在家要好好教導她。」
魚娘子訕訕的,「從來不都是你教她麽?」魚秀才想發火,瞪了魚娘子一眼,魚娘子連忙端著盆子換了個位置。
魚秀才又問:「你要不探探口風,上次的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記得了?」
魚娘子抬起頭,望著牆面,半晌沒有說話。魚秀才自知有錯,也不敢多說。
魚娘子低頭揉面,嘴裏喃喃道:「記得又怎樣,不記得又怎樣?她是你的女兒,還能把你怎樣?還不如她現在這樣,什麼都不知道呢。」
魚秀才臉上泛起一陣老紅,偷偷地廚房退了出去。他現在不大敢逼幼薇,若是以前,無論如何都得讓她去的。到底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心裏還是疼惜的。
魚秀才沒再跟魚娘子說這事,早餐過後,他便出去了。不管需不需要上班打卡,魚秀才總是準時出發,混跡於各種場所。
幼薇在床上沒能躺得住,偷偷地起了床,坐在桌子旁,手撫著昨夜燒焦的桌面,聽著外面的動靜。
大約五更二點,太極宮正門承天門的城樓上,第一聲報曉鼓敲響,各條南北向大街上的鼓樓依次跟進,鼓聲自內向外一波波傳開。
這是幼薇第一次這麼清醒地聆聽大樓的鼓聲。隨著鼓聲的響起,城內的寺院也撞響了晨鐘,聲音深沉而悠遠,與激昂的鼓聲交織在一起,混成早上的大麴,預示新的一天開始了。
這時,皇城各大門,朝廷辦公區各大門,各個裏坊的坊門,都會依次打開。城裏的百姓開始到處走動。
晨曦透過窗紙照進來,房子裏從幽暗變得明亮。魚娘子在外面喊幼薇吃早餐,說今天早上吃的是餺飥,餺飥裡放了羊肉,還加了青菜葉子。
相比起以往早中晚都只有清湯白水的日子,今日的早餐就顯得豐盛。但幼薇哪敢出去,她只能餓著肚子在房子裏面畫畫審稿。
她努力把心思集中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上來,想著昨天紫微閣沒有來人,她希望今天繼續不要來人。雖然拿了燒廢的草稿去也可以說明原因,但合作嘛,求的是長長久久,當然要留下好的印象。
或許自己也可以嘗試寫一些小說,前世閑暇時看過那麼多書,最喜歡的是哪一本,依樣畫葫蘆總是可以的。
幼薇這樣想著,又稍稍生出些野心來,她心裏記得的小說多,可以先把情節寫出來,然後再細化內容。她又想,《逐香車》的第二三四冊也要跟著畫起來了,畢竟溫庭筠的名聲很好用,閨閣裡的夫人小姐們也很閑。
這樣想著,幼薇身上充滿了力量。
翻了翻昨晚燒廢的稿紙,幼薇開始重新作畫。熟悉的內容重新畫一遍,幼薇的感覺是相當於重溫一本書,時時有新的見解和心得,這也算是一種收穫了。
側耳傾聽,房裏靜了下來,父親應該是出門了。母親還在收拾,不時響起碗筷相碰撞的聲音。收拾了一陣,魚娘子來到幼薇門前喊道:「幼薇,你可以出來了,你阿耶走了。」
幼薇心裏一驚,阿娘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知道她是裝的?明知道她是裝的,卻不拆穿她,阿娘還是偏向她的,幼薇不出去,但心是暖的。
魚娘子站在門外,見門內沒有動靜,於是道:「餺飥放在鍋裡,你自己出來吃,我去洗衣服了。」大概想起幼薇的衣服還沒拿出來洗,魚娘子又走回來道,「你把你換洗的衣服拿出來。」
幼薇這時不得不出聲了,「阿娘,我自己來洗吧。」
過了一會兒,魚娘子才應道:「那好,你自己記得及時清洗。」
魚娘子的聲音裡透著異樣,幼薇的理解是,常年都是她洗全家人的衣服,突然有一天,不給她洗了,她竟生出些不適來。
其實魚娘子的想法跟昨天一樣,「現在連衣服都不想我洗了嗎?」她覺得女兒在故意疏遠她,心裏有些難受,搖了搖頭,從幼薇的門前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