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間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

繼續往前走，地獄會坍塌，天堂會崩潰。

但人間是一條回不了頭的路。

在無路可走之時，只有蜷縮著身軀，擠乾肌肉裡的血，榨盡骨頭裏的髓。

天堂裡的神靈和地獄裡的魔鬼都知道，人間，比天上和地下都更為沉重。

出路總是要給的，這就是天堂和地獄，同時向人間敞開大門的根本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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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為了人間的苦難，菩薩長出了一千隻手。

但那並不是向人間布施的手，菩薩比誰都清楚，天上的物品沒有根須，無法在人間存活。

菩薩在向人間乞求，乞求一滴淚和一滴血，帶到天上，讓天上的神靈能夠把人間的痛苦感同身受。

來到人間以後，菩薩的血與淚就開始不停地流，這是菩薩的願望，她要用比人間更多的血與淚，去載動一條渡往彼岸的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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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不甘寂寞的人太多，讓魔鬼也要抓緊機會，向人間探出他碩大無比的頭。

吮吸血淚的根既然都扎向了地底，地獄裡的生靈當然就最懂得人間的悲與愁。

魔鬼在向人間索取，因為人間，有一張又一張比地獄還要貪婪的血盆大口。

走投無路的人都可以聽到，魔鬼在講述地獄裡的溫暖，有著比天堂還要理直氣壯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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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人間其實是不允許選擇的，所以一個又一個無可奈何的人，要一遍又一遍地反覆聲明：生不帶來，死不帶走。

索取與毀滅，全部都發生在活著的時候。

早就已經變得無所顧忌了，反正人人都會說：該來的總會來。

早就已經變得無所期望了，反正人人都會唱：該走的總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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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都到天上去吧，既然如此迷戀於一片閃光的羽毛，那就飛翔到老。

都到地底去吧，既然如此信賴於一雙堅硬的利爪，那就挖掘至死。

人間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

飛上天空是不需要路的，鑽進地底也不需要路。

直到人間空蕩蕩的那一天，人間會重新擁有一條四通八達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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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太陽是一塊火焰做成的餅。

月亮是一塊霜雪揉成的饃。

人間的日日夜夜，便有了永恆輪迴，仰望不止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