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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塢》第一百一十一章 復刻昆陽
三軍齊聲吶喊,聲威著實奪人;而勸降的箭雨也令人心驚。若是一般士卒,恐怕早就炸營了。但新軍大都能讀書識字,所以方才桓景說的那些話,道理相當明顯,一般士卒也是聽得懂的。

眼下跑是肯定跑不了的,如果投降,那麼遠道而來,也不值得,更是拋棄了身後的戰友。而且一路過來,當地百姓向士兵訴苦頗多,將士們都知道這幾年漢國是如何在河內橫佂暴斂、草菅人命。

如果此時投降,不光自己性命受製於人,那些河內郡、乃至整個中原的百姓又要被屠戮一遍。新軍將士多是窮苦出身,又讀了書,懂得一些大道理,隻覺得河內郡的百姓,也是自己的父母親人,棄之不顧是不可能的。

所以即使敵軍氣勢逼人,新軍也尚能維持基本的紀律。

見城中巋然不動,劉聰似乎也不著急攻克此城,只是命令部下在城下耀武揚威,繼續前進。匈奴軍隊遠遠地從山谷兩側向前行軍,夜空之下,火把在箕關關城之下形成合圍之勢,在這條火把的洪流之中,關城宛如江中孤島。

「事急矣,要不要派人去李太守、小桓司馬那兒?」王仲堅一向謹慎,如今也感到事態緊急了:「城中只有區區兩千軍隊,而八千人尚在城外駐紮,如此隔絕內外,恐怕難以堅守。」

「不然,關城城小,糧草也只有那麼多,住不下許多軍隊。」溫嶠接過話來:「而城外營地若在,敵軍忌憚偷襲,圍城也必然需要分兵防備,我軍壓力自減。

「可是,難道任由胡虜圍城嗎?」

這聲質問說出了很多士卒的心聲,兩日來,城西營地被匈奴人殘滅殆盡,城中軍士同仇敵愾,都想做點什麼來報仇。

溫嶠正想說話,回望一眼桓景,又閉上了嘴。

「現在讓城外軍隊入城,必然與敵軍正面接戰,肯定損失慘重。待來日敵軍防備鬆懈,再做打算。」桓景沉吟一聲,出來打圓場:「眼下還是守好城池最為重要。」

這話也沒有錯,眼前敵軍在城外隨時可能突襲,無論如何,友軍此時入城肯定不是時候。大家都能夠理解,加上桓景也沒把話說死,隻說來日再做打算,於是眾人各自安心去守城去了。

只有桓景望著城外洶湧的敵軍,陷入沉思。

難道溫嶠有什麼妙計不成?只是不方便在眾人之前說?桓景想起了方才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但眼下無論什麼計策,都值得試一試。於是過了一會兒,待人群到各處就位之後,他悄悄跑去城樓處找到溫嶠。

「溫兄方才欲語還休,可是有良策?」桓景開門見山地問。

「桓刺史通曉經史,必知如今之局勢,兩千人對數萬之眾,而能勝者,可有先例?」溫嶠沒有正面回應,只是談起了歷史。

桓景略微思考一番,緩緩地說:

「若論前代以少勝多之戰,知名者不過官渡、赤壁而已;然此二者,守軍亦有數萬,且戰場廣大,現在我軍困守孤城,實在是比曹操、周瑜那樣還要難。」

溫嶠輕搖羽扇:「刺史難道忘了昆陽之戰麽?」

桓景苦笑一聲,他其實第一反應就是昆陽之戰,只是此戰經過過於玄幻,他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首先漢書上記載王莽一方有四十二萬大軍和各種野獸,而劉秀只有不過七千人。而更重要的是,劉秀後來突襲之際,大雨滂沱還有隕星墜地,這種好運氣,自己可效法不來。

「我不及光武遠甚,如何能效法其神武?」

雖然穿越這個事情本身已經魔幻至極,但自己也不會魔法,怎麼也召喚不來大隕石啊。

「莫非刺史也信漢書裡那些記載?」溫嶠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班固本漢人,自然要吹一吹漢室,然而我家乃故漢護羌校尉溫序之後,也頗知道一些家族秘史,恐怕與史書中所記載者並不一致。」

他舉起一根指頭:

「首先,莽軍並無四十二萬之眾,但仍有十萬人。其次,隕星之事對戰局影響不大,只是使莽軍士氣低落罷了。」他傾身向前,不再嬉皮笑臉:「光武帝之所以取勝,靠的是信任和勇氣。」

「信任和勇氣?」

桓景摸不著頭腦,這是歷史,可不是什麼中二小說,光靠這兩樣雞湯似的話語,怎麼可能打贏昆陽那種惡仗?

「沒錯,就是信任和勇氣。」溫嶠堅定地咬著字:「敢於把城池交給部下的信任,與敢於親自向強敵衝鋒的勇氣——在下相信,昆陽之戰,刺史也可以復刻!」

桓景回憶起來,似乎歷史上,劉秀出城去討救兵了,而把昆陽城留給了戰友們。

換做自己,這也不是容易做出的決定。因為一旦自己離開,難保城中士氣不崩潰;也因為一旦自己離開,恐怕不再有打回來的心氣。

他終於意識到,之所以溫嶠當初欲言又止,也是怕在眾人面前建議桓景出城,

「我知道了,足下是想勸我出城,可是此時出城還有什麼意義呢?」

「桓刺史果然聰明,一提點就知道在下在想什麼。」溫嶠客套了一番,然後進入正題:「足下以為,劉聰遠道而來,攻城輜重可否相隨?」

「山路難行,又懼怕伏兵,恐怕是兵鋒在前掃清障礙,而輜重後行。」

「足下以為,劉聰此來,是驕兵還是哀兵?」

「顯然是驕兵。」

「足下以為,劉聰的大軍補給是否通暢?」

「若是數日則可,長久困頓於山谷之中,恐怕糧草乏繼。」

溫嶠顯然獲得了他想要的答案,目光也明亮起來:

「攻城輜重在後,所以劉聰難以猝然攻城,我軍至少可以守城數日。兵精而眾,所以劉聰軍隊難免心浮氣躁,也容易忽視城外我軍的行動。糧草撐不過數日,所以劉聰在前面幾日的高昂士氣之後,必然因為糧草問題還有孤城久攻不下,而失去鬥志。

「刺史出城,因為只有您有威望統合城外的軍隊。我們則堅守城池,以拖待變。敵軍士氣正銳,待他們師老兵疲之際,刺史再乘機率城外將士反擊,這就是我的策略。」

溫嶠望向東面的夜空:「而若是東邊祖公能取勝,待匈奴敗兵湧入山谷,則敵軍士氣更加低落,加上聯合豫兗聯軍,如此必能一舉破敵!」

如此絕境之下,溫嶠思路一點不亂,也難怪在原時空,他能在王敦和蘇峻兩次兵臨建康之時絕地反擊。桓景不禁感嘆,劉琨真是給自己送來了一個寶貝。

總而言之,經過這番分析,他不再為是否離城而猶豫。

只是自己出城之時,這個指揮官應該是誰呢?

「此戰溫兄思路清晰,不如來指揮守城?」

「運籌帷幄之中,是我所長;披堅執銳,臨機應變,是我所短。何況鄙人先前都在劉公處,在彼處根基不深,恐難服眾。」溫嶠推辭了:「我必然與城共存亡,只是做主將這種事情,還是另請高明吧。」

桓景陷入長考,李矩、桓宣這些能獨當一面的將領都在城外,城中在軍中資歷最深,又能統合各方,既能滿足新軍軍士,又能鎮住士族文吏者,就只有一個人——桓彝。

只是桓彝先前在譙城時雖有守城的經驗,終究不是戰將。但若是按先前溫嶠的分析,守城戰要的不是戰術,而是信任程度和勇氣。

原時空歷史上,桓彝是困守孤城戰死的,他的忠誠與勇氣早就在另一個時空得到了證明。想到這裏,思慮再三的桓景終究決定,與幾個親衛乘著後半夜匈奴人疲憊的時候出城,奔赴城外李矩的營地。留下桓彝來守箕關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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