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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塢》第七章 登陸
「刁老,你是說,南岸的賊軍這連續數日並無他意,都是胡亂調動?」

石勒端坐大營上首,眾將環沙盤而坐,刁膺正在沙盤一側講解目前的局勢,擺弄著象徵南岸晉軍各部的木塊。此前一連數日,每當黃昏之時,晉軍都會隨意調動兩支部隊的駐地。

「確實猜不到其他意圖了。」刁膺拱手道。

石勒撫著下巴上的赤須,眼神裡露出一絲不悅:「若張賓在此,定有良策,可惜他是個反對南渡的傢夥。」

見石勒還是不忘張賓,程遐趕緊出列獻策:「依晉軍中的探子來報,這幾日調動的全是江東大族的軍隊,其中顧榮的部曲被來回調動了好幾次,幾乎每夜都不得安寧。」

石勒仰頭自語道:「難道是對岸人心不合,作為統帥的王導故意擠兌顧榮?又或者是故意露出破綻,來引誘我進攻?」

「如果要引誘進攻,何至於在這個時候?何況我們匠器營造的車船往來如飛,就算他們要在河面上伏擊,他們的船也追不上啊!」程遐解釋說。

「也是這個道理。」

突然,石勒一拍幾案:「你程遐也是士人,王導此人在士人中風評如何啊?」

「王導是以門蔭入仕的,之後劉寔任命他為尚書郎,他都未到任;後來才去東海王那兒做了個參軍......」

「好!不必說了!」石勒打斷程遐:「門蔭入仕,看來又是王衍那樣的腐儒一個,是我多慮了。

「事不宜遲,今夜就以苟晞降軍為前部,在樓船掩護下登陸南岸!」

是夜,半個月亮掛在天邊,東風徐來,水波不興。

此時顧榮的部曲中抱怨聲不斷,這已經是他們第五日大半夜被調動了。士卒皆疲憊不堪,一個小卒立在河岸上,大罵:

「這幫斷子絕孫的北傖,自己的家鄉守不住,卻來禍害我們江東。如果不是我們顧家老爺年歲已高,他們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就是!」一旁多有應和之聲。

「依我之見,就該把這幫北傖發配到交州去,和那幫南蠻居住......」

正當這小卒慷慨激昂地演說時,他沒有注意到,身後河面上,幾個魅影正緩緩移近。

突然一聲淒厲的怪響劃破夜空,小卒身子一怔,胸口處竟透出一支箭頭來,他難以置信地盯著自己的胸口,搖搖晃晃地支撐了一會兒,就栽倒在地上,不動了。

「是胡人的鳴鏑,大家快逃啊!」

小卒面前的聽眾紛紛大叫呼號,話音未落,又是一陣箭雨,河岸上留下了幾具屍體,而顧榮的部曲自相踐踏,亂做一團。

河面上的魅影越來越近,這才顯露出它的真容:在十二隻車船的簇擁下,是一隻高大到前所未有的車船,那正是石勒的座艦,而車船之間,無數小舟大舸正載著先登之士向南岸而來。

這些士卒多是苟晞的降部,由燕雲十八騎之一支屈六率領。在火把的照耀下,他們的臉龐彷彿鬼怪。石勒的計劃是讓苟晞降部作為登陸的炮灰,在南岸穩住陣腳之後,自己的老營跟上,建立起灘頭陣地。

現在看來,江東的部曲如此不堪,竟然還未及接觸,便自相潰散了。

「我就說過王導不過是一介腐儒,江東部曲四散奔逃,到底也是無膽鼠輩。」主艦之上,石勒揚眉大笑:「看來今晚可以在顧榮的營帳中睡覺了。」

石勒的判斷似乎無誤,當先鋒從船上跳下,向灘頭闊步走去時,一路上竟然沒有任何抵抗,顧榮部曲的奔逃速度過快,身旁重甲的先鋒拚盡全力也追不上,隻好徑往顧榮大營而去。

「顧榮老兒的家什都在這裏呢!」前鋒一聲高喝,後隊立刻興奮起來。看起來顧榮部奔逃得過於倉促,輜重財物都遺落在大營裡:既有絲織衣帛,又有,而

石勒的先鋒本以降軍為主,沒有為主上賣命的動機,現在眼前又是發財的機會,紛紛從陣型中脫離,在顧榮的營帳間翻找財物。壓陣大將支屈六驅策戰馬往來馳騁,竟一時無法喝止住士卒搶掠的勢頭,陣型已經凌亂之至。

而河面上,在眾部下的祝賀聲中,石勒已經在車船上擺開了宴席。在音樂聲中,石勒暢快地飲酒,觀賞自己的軍隊所向披靡,在他們的驅趕下,江東軍隊像羊群一樣四散奔逃。

是夜,石勒的大將支雄、孔萇也分別從淮河另外兩處發起進攻,目標是陸曄、甘卓的部曲,這些都是剛來壽春不久的江東大族。

現在那兩處營帳,連同自己主攻的顧榮一部都燃起了火光,遙望火光,石勒豪奮發,雖然樓船上沒有美女伴舞,但那火光卻比美女婀娜百倍。

但此時,視野極西處,出現了模模糊糊的火光,看樣子像是火把,而非在營中放火的光芒。石勒感到奇怪,他將馬鞭一指:

「我們之前有沒有安排過他人從那裏進攻。」

諸謀臣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或許是張平部策應將軍的進攻,所以擅做主張,也自行進攻了。」程遐學著張賓的模樣,也手持羽扇,鞠躬獻策。

張平的部屬進攻,那也有可能,石勒心想。現在張平雖然完全懾服於他石勒的威勢,但指揮上還是半獨立的狀態。想趁本部進攻的時候,分一杯羹,也並非說不過去。

石勒便不管那處奇怪的火光,繼續喝酒。

此時,他正看到岸上的軍隊在衝進顧榮大營後就停了下來。微微一皺眉,石勒意識到自己的軍士開始在營中搶劫了。

他回顧身旁侍立的石堪:「吾兒,快去催支屈六繼續向前。進攻時不去窮追潰敵,而只顧搶掠,這是取敗之道。」

石堪輕諾一聲,正轉身準備出發。

此時南邊的天際線上,突然出現了無數火把,傳來震天的號角和鑼鼓聲——從火把的排列來看,對方的部眾整齊有序,不想是一般的部曲,倒像是琅琊王的直屬軍隊。

不好,南岸接應的軍隊一來,如果自己不能建立起灘頭營地,那麼就成了標準的半渡而擊。

石勒喊住石堪:「計劃有變,叫支屈六撤回河岸,背水紮營!」

只要自己的車船還在,與岸上的大營聯結為一體,任南岸有千軍萬馬,哪怕王導是韓白再世,也打不破水陸結合的陣勢。

今晚不能速勝,只能說是沒有意外之喜,但只要建立起灘頭營地,就算是計劃之中的成功。石勒有些懊惱,朝西面望去,仔細端詳著張平部的火光,突然感到有些不對勁,那火光比起之前,向他們移近了不少。

於是他喚來一個傳令小卒。

「去傳話給張平,他們不好好往南進攻,卻向我們本部靠攏作甚?」

「張平懾服於將軍的軍威,大概正要親自來拜見呢。」程遐恭維道。

正說話間,那星星點點的火光又加速移近,已經離石勒不到一裡之地。

不,石勒猛然醒悟,不可能,陸上的士卒不可能有如此的行軍速度。能有此速度的,只能是河面上的快船。

自己的船隻,已經集中於三處登陸地點。那麼其他的船隻?只能是晉軍的水軍。

「不!不是張平,是晉軍!」他大喝一聲。

眾謀臣趕緊向西探望。有眼尖的小卒高呼:

「在河面上!火光在河面上!」

是火攻!石勒趕緊起身,走向船頭。

他考慮過防火的問題,打濕的獸皮蒙住船身,就是他當年在江漢一帶劫掠留下的經驗。但這種簡單的防火措施,僅僅是為防止火箭而設計,對於火船則根本無效。

為了支援岸上的行動,現在車船都緊緊靠攏在登陸地點,如若火攻,只要一艘船不幸燃起大火,緊緊挨著的其他車船也很難倖免。

「各車船首領聽著,啟動輪槳,將船四散鋪開,不要擠在一起!」

石勒下達完命令,車船船身一震,那是船工們開始搖動輪槳了。晉軍用火攻也在他的預料之內,只要規避得當,車船定能避開來襲的火船。何況晉軍這些快船在河面上,遠非車船的對手,幾日前河面上的遭遇戰就是例證。

可車船不過微微移動了一點,卻突然停滯不動了,只是隨水面起伏。

「怎麼回事?」他厲聲向船艙內喝問。

」將軍!不知為何,輪槳卡住了!「

不過半刻時間,各車船也此起彼伏地回報主艦。出於某些詭異的原因,十三隻車船,竟然無一例外地全部卡住,退化成了只能用長槳驅動的緩慢樓船。

此時晉軍的火船鋪滿整個河面,自西席捲而來。石勒的車船緊密排列,再要靠樓船的長槳規避,已經沒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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