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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塢》第五十一章 重逢與再別
正當桓景疑惑之際,湖面上傳來一個悠揚的聲音,

「桓塢主,一年不見,軍隊雄壯了不少啊!」

他定睛一看,只見一個高而瘦的中年人立在船頭。以身形觀之,那人看似一副清矍的文人派頭,但一身戎裝卻平添了幾分矯健。

船越來越近,隨著面孔漸漸清晰,桓景忽然叫出了聲:

「郗叔!」

船上的來人,竟是郗鑒,而身旁披甲環繞著的,正是他的衛士。想想也是,此湖北邊就是高平郡,正是郗鑒老家金鄉之所在。只是之前桓景對於兗州的地理並不熟悉,又只顧追擊石勒,所以根本沒想起這茬。

「可惜我來晚了,沒想到石勒逃得如此之快,幫不了你們忙。」郗鑒攤著手,嘴上卻露出笑意:「空手而來,也沒帶什麼禮物。何況之前訓你們這幫軍士挺嚴,現在不會都想手撕了我吧。」

雖然新軍中大部分新兵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他們身旁的長官們卻都跑向河邊,招搖著頭盔,喝起采來。

新軍中軍官多出自最早的五百人裡面,他們都經過郗鑒的嚴酷訓練,桓景想,這大概就是郗鑒之所以開玩笑的原因了。

「郗叔,如果不是你把我們往死裡訓練,我小命早丟了!」桓景身後一個不知名的新軍軍官高聲應答。隨後,其餘軍官也紛紛誇讚起來

郗鑒剛剛走的時候,這些人都算鬆了一口氣。可現在老上司回來,這些軍士回憶起從前還是新兵時的折磨,卻突然發現郗鑒教會他們的都是救命的本事。

桓景心中也滿是感激,若不是郗鑒當初給自己的軍隊搭起了骨架,恐怕自己也不知道如何練兵。

而之前和樊雅作戰時,就是郗鑒聯絡的陳川和李頭,他與乞活軍二將亦是故交。

所以小舟靠岸之時,郗鑒一行人立馬變成了宴會的核心。吃飽喝足的眾人重新斟滿美酒,往灶裡添上柴火,好吃好喝地招待郗鑒。

郗鑒也不客氣,抓起一把炒豆子就嚼起來:「你們剛剛談得怎麼樣?是怎麼劃界的?」

乞活軍二將一驚:「你如何知道......」

「你們盟誓用的香爐還擺在一旁呢!」郗鑒笑著說:「看來是談得不錯嘍?」

大戰之後,必然要分配利益,桓景倒是表情淡然,即使沒有那個香爐,郗鑒也能想到他們此次宴會免不了談及戰後的分配吧。只是這樣開門見山的風格,把陳川、李頭震住了。

於是三人將剛剛的談判向郗鑒描述了一番。郗鑒彷彿像一切都在他預料中那樣似的,盤腿而坐,鎮定地搖著扇子。只是當他聽說碭山歸了桓景時,意味深長地望了桓景一眼。

「那麼郗公近況如何呢?」陳川問道。

「我不過有隻幾千人的小隊伍,能鎮守一方罷了。」郗鑒搖頭笑著說起了他在高平郡征戰的艱難史。

「回到家鄉後,不才先是拉著金鄉的一千戶父老們躲在嶧山逃避戰亂。後來歸附者多了,就轉移到鄒山。鄒山有崇山峻嶺,足以自守了。」

沒想到郗鑒回鄉之後,並未困守塢堡,而是拉起了一支隊伍到山中與附近的賊眾迂迴。附近的主要軍閥是泰山賊徐龕,雖然兵力雄厚,橫跨泰山、高平兩郡,卻因為郗鑒善用地利,奈何不得。

隨著郗鑒不斷收聚附近流民,蠶食高平的疆土,竟然不經一戰,就逼得徐龕不得不撤出高平郡大半縣城。

「分離大半年,本來以為帶兵打仗勝過了郗叔,沒想到還是不及。」桓景感嘆道。

「哪裡,之所以有這些成就,還是靠這些弟兄們。」

郗鑒指了指身邊他身邊的侍衛,這些人膚色黝黑,一看就是農夫出身,但各個勇武非常。

不愧為原時空的北府兵之父,養兵確實是一絕。若是能為我所用就好了,桓景心中暗暗嘆道,可惜別人已經自立門戶了。

自立門戶?突然,他腦子裡蹦出了一個主意。郗鑒在兗州自立門戶,正好是他的絕佳盟友。將來乞活軍若要和他們反目,高平郡和譙國正好可成犄角之勢。

只是,在乞活軍眼皮子底下,又怎麼秘密結盟呢?

待郗鑒說罷,彷彿嗓子也有些乾啞,飲了一口茶水:「恕郗某無禮,晚間還要帶軍隊回鄒山的營地,故而不能多喝酒。」

「郗叔,為何不留在敝處過夜呢?」

郗鑒還沒待滿一個時辰就要走,眾人都有些惋惜。桓景尤為迫切,畢竟他還想找機會和郗鑒結盟。

「本來來支援貴處,就是為了速戰速決擊敗石勒,現在既然已經來遲,就沒什麼我能幫上忙的了。後方徐龕依然威脅甚大,不才必須得儘速返回鄒山。」

郗鑒此行既然全然是為了公事,也就並無逗留的道理。於是眾人又隻得依依惜別。一次重逢竟變成了別離。

向三人施禮之後,郗鑒轉身正欲登船。郗鑒此次一去,恐怕再難相見,桓景心中著急:自己的計劃必須告知此人,但又不能讓乞活軍那兩位起疑心。

這該如何是好?

他趕忙高聲喊住:「郗叔,家母王夫人有一件信物,要贈與足下!」

郗鑒會意,眨巴了一下眼睛,做個摒去眾人的手勢:「諸君暫且迴避,我與桓景有要事相談。桓公子,不妨登船來談。」

「有什麼話不能當著兄弟說麽?」

陳川心急,生怕自己沒有聽到什麼要緊的事情。

「是桓公子母親來說事,我與王夫人本是故交,一年前桓兄慘死在苦縣,隻恨沒有照顧好她」,郗鑒挑著眉說道:「父母之喪況且都只要三年,為丈夫守節,一年怕是也夠了吧......」

眾人哂笑起來:王雍容寡居在家,而郗鑒回高平一年,尚不知有無婚配。這個時代尚無後世理學那般繁文縟節,所以寡婦再娶也是尋常之事。

在白雲塢時,無論是新軍還是乞活軍,都知道郗鑒與王雍容過從甚密,現在看來是桓景是要促成給自己找個後爹麽?軍士們起著哄,大搖大擺地吹著口哨,離開湖岸往營地走去。

陳午見是桓景母親的事情,說不定還涉及改嫁之類的家事,也不好意思阻攔。又見部下都紛紛離開了,隻得悻悻地轉身而去。

一入船艙之中,郗鑒就狠狠地給了桓景腦瓜一下:

「好個孝順兒子,竟然拿親媽的名節當擋箭牌!」

「我這不是,怕有小人在旁偷聽嗎?」桓景捂著頭說道。這一下真有些疼。

「好吧,有什麼事?是要結盟嗎?」郗鑒直入主題。

不愧是郗鑒,早就猜出了自己的意圖。如果能夠有這樣的盟友,豫州不足定也。想到這裡,桓景的頭一下就不疼了。

「果然如郗叔所料。」

桓景將豫州的形勢、長安朝廷的近況、還有乞活軍與自己潛在的矛盾細細地和郗鑒說了一番。郗鑒只是眉頭緊鎖。

「拋開之前的私情,公事公辦。桓公子,你讓我作你的盟友,又能提供給我些什麼呢?」

「舍弟方才成為琅琊王的駙馬,如果我們成為盟友,不才可以去建康,請求琅琊王表你為兗州刺史。」

「琅琊王?」郗鑒冷笑一聲:「司馬睿本是個破落戶,先前是東海王的小跟班,靠琅琊王氏兩兄弟才在江東僥倖立足。我為何要捨棄長安的正統朝廷,而選擇江東的琅琊王呢?我要個刺史的虛名又有何用?」

「長安朝廷為權臣所製,且外有強敵,對於兗州根本鞭長莫及。何況長安朝廷選擇讓乞活軍的陳午作為他們在兗州的代表,此人在胡虜和晉室之間反覆無常,郗叔你在兗州,應該比我清楚。

「兗州外有石勒作為強敵,內有泰山賊擾攘。需有一人安撫百姓,震懾群小,以我觀之,乞活軍無此大志,定兗州者,非郗叔不可!」

「你是說,讓我成為長安朝廷的敵人?」郗鑒冷冷地說。

「不,我是讓你成為兗州百姓的父母。」

郗鑒聞言,沉吟了片刻。突然,他哈哈一笑:

「果然,只有王氏才能教出這樣的兒子!」

他用手輕撫桓景的下巴,仔細觀察著他的面容:「方才我只是試探你的辯才與韜略罷了,如今,桓公子果然不是一年前那個愣小子了。

「另外,我已經在家鄉有婚配了,你也不必為我考慮了,還是好好孝順母親吧。」

」那麼結盟的事情......「

「放心,從今天起,若有外敵進犯豫州,郗某縱使兵少,但也一定來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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