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艾琳和許蓧最後在弗蘭妮家住下了。

小狐狸久違地歸家，和狐王一塊貼貼去了，房間裡除了三女外，便只有趴在花盆上呼呼大睡的百合根娃娃。

弗蘭妮（撐著下巴）：盯~~~

感受到身後，彷彿有著纏繞著自己的大腿、腰肢的流氓視線，正在烹飪的許蓧嘴角微僵，憋了許久才忍不住出聲道：「弗蘭妮小姐為什麼……一直那樣看我？」

被點名的弗蘭妮小姐倒也不尷尬，淺笑出聲道：「沒什麼，就是想看看賢者大人有什麼特別的，比如三隻眼睛，四隻耳朵，或者兩個大腦之類的。」

「曾經的貴族小姐，教養已經落魄到言辭這般無禮了麽？」艾琳稍稍不滿，雖說對弗蘭妮的反抗很是欣賞，但該護崽還是得護崽。

「貴族小姐？」弗蘭妮微微挑眉，溫婉一笑，「真是不堪回首的醜惡過往呢，至今想起往日奢華無度的作息，都如同是在國民身上吸血一般讓人作嘔。」

艾琳微微蹙眉，沒有接話。

毫無疑問，弗蘭妮可不像表面上那樣人畜無害，一句話狠狠戳了艾琳的軟肋。

兩人都曾是統治階級的一員。

畢竟只有出身貴族，才能混到騎士團副團長的位置。

「那麼，賢者大人是如何看待神書的預言呢？」

見艾琳不語，弗蘭妮也換了個話題，笑吟吟地看向嬌小可人的廚娘。

「預言？」許蓧小心翼翼地端著餐盤，遲疑道，「應該算是大賢者為救贖人類，做出的努力吧。能想到這麼多以後的事情，大賢者真是個很聰明的人呢。」

「嗯……也是，畢竟你是預言中的賢者呢。」

弗蘭妮淡笑說著，沒有做出點評，反倒是饒有興緻地看向許蓧手裡的菜肴：「能品嘗賢者大人的廚藝，真是讓小女頗為榮幸呢。」

艾琳手裡的刀叉頓了頓，不露聲色地蹙了蹙黛眉。

[我果然很煩這種說話繞來繞去的傢夥呢。]

沒察覺出什麼的許蓧靦腆一笑：「只是很平常的料理，希望你能喜歡。」

弗蘭妮回以微笑，兩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毫無破綻。

三人安靜地開始享用晚餐。

最先放下餐具的弗蘭妮，似乎隻吃了三四口，便興緻闌珊地草草了事。

許蓧不免有些難堪，但還是歉意地笑了笑：「是料理不合口味麽？我做些別的吧，晚上餓肚子會很難受的。」

「勞煩賢者大人關心了，不過並不是哦，」弗蘭妮眉眼彎彎，端著餐盤起身，「我以前被關押時，在監獄裡挨餓受寒，傷了身子，吃不下太多。」

「這樣呀……」許蓧不由有些擔心，「那我給你準備一些夜宵吧。」

「不了，我吃些水果就好。」

「而且，」弗蘭妮一邊清洗餐具，一邊開口道，「我更想聽聽賢者大人對預言的看法。」

「預言……之前不是……」許蓧愣愣地放下餐具，艾琳也停下咀嚼，略微不滿地瞥了眼弗蘭妮的背影。

「那賢者大人有沒有考慮過，大賢者的預言，對我們這樣普通人的影響呢。」弗蘭妮悠悠出聲，語氣倒也溫和，似是尋常提問。

許蓧困惑地歪了歪腦袋：「普通人……應該是有了前進的方向嗎？」

[而且弗蘭妮小姐這樣優雅親和的貴族小姐、反抗領袖，也稱自己是普通人嗎？真是謙虛過分呢。]

「是啊，前進的方向，不就是『未來的賢者』，這樣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麽。若是賢者大人十年不來，二十年不來，甚至一百年不來。我們又做什麼，接著等待『未來的賢者』降臨麽？」

不知何時，弗蘭妮收拾好餐具，從許蓧身後溫柔地抱住她：「人民群眾才是歷史的主角，這是大賢者教導我們的，但『未來的賢者』並不是。我認為烏托邦不需要所謂的『未來的賢者』，這只會帶來思想的懈怠。事實上上這件事已經發生了，在這裡的人們虔誠而愚昧地等候您的降臨，而失了鬥爭之心呢，賢者大人。」

被忽然抱住的許蓧有些不知所措，弗蘭妮的言語繞得她腦袋暈乎乎的。

但接受過現代教育的許蓧，還是第一時間做出回應：「我不完全認可弗蘭妮小姐你的觀點，將人的懈怠歸根於大賢者的預言上，未免太過絕對。大賢者也是普通人，沒有三頭六臂，他留下的只是他對未來的看法，而非預言。與其說是預言誤導你們的思維，不如說是你們對大賢者的盲目崇拜。」

「盲目崇拜……」弗蘭妮微微抬眸，嘴角微微勾起，「看來，我們的想法是一致的呢，小巧玲瓏的賢者大人真是討人喜歡。」

弗蘭妮親昵地揉了揉許蓧的小腦袋，咯咯笑了起來，而許蓧有些僵硬地坐著，不敢亂動。

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賢者大人.jpg

「喂，別動手動腳的。」艾琳不滿地拿著刀叉朝弗蘭妮比劃著，「你若是再用這種欠揍的語氣說話，今晚你去外面睡。」

「呀啦，真是粗魯的騎士大人呢，」弗蘭妮動作一頓，倒也不惱，只是朝許蓧接著說道，「那麼賢者大人應該會支持我的計劃吧？」

許蓧揚起腦袋問道：「什麼計劃？」

「最初的計劃嘛，在狐王大人的族地附近建立聚落，依託於狐王的庇護得以生存，這是我們從逃脫至今奉行的政策。」弗蘭妮望向窗外安靜祥和的夜色，「事實上狐王大人對我們照料有加，起初的兩年甚至特地為我們收集食物和棉衣，幫助我們度過最艱難的時期，而族群裡早已將狐狸作為圖騰信仰。」

「而未來，我希望能將這片谷地開發完整，預計能將人類與狐王的領地擴張四倍有餘，提高生產力和人口。但因此拉長了防線，或許需要尋求一些，像狐王這樣和善且沒有野心的盟友。畢竟人類太弱小了，在這片武力橫行的世界，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建築、紡織、耕地之類的事情了。」

「狐王能與我們進行交易換取商品，給予我們庇護，這是頗為難得的，我們心懷感激。若是換些霸道兇惡的領主，或許我們就只是弱小的奴僕、勞役。」

「最後的計劃……我希望能滅絕惡魔，那樣隻知殺戮的墨綠蠻獸，只會不斷給我們帶來災難。」

「狐王應該和你說過迫近的災難了吧。惡魔已經發現這片樂土，即便此處易守難攻，但也支撐不了長久作戰。」

「嗯……嘿？許蓧，你在聽麽？」

弗蘭妮歪著腦袋，古怪地看向瞳孔發散的許蓧，在她眼前揮了揮手。

回過神的許蓧微微抬起眸子，有些遲疑地開口道：「滅絕惡魔……真的要做到這種程度麽？」

許蓧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如同蚊蠅。

因為不僅弗蘭妮，連還在進食的艾琳都無比肅然地盯著許蓧，面色不虞。

許蓧：(⊙x⊙;)

[在打倒惡魔已然是政治正確的時代，說保護寶可夢的話會被當做魔女處以火刑吧？]

[嗚嗚……我錯啦，不要再盯著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