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錚繼續跟她說：「文正糊塗，他沒想過，只有他回到葉家，他才能好好照顧趙晴。趙晴已經這個年紀，她還能幹多少年？」

他們母子，這樣執拗。最後也只能繼續清貧而屈辱的抱著一起過。

「不過，文正也不是完全不可取。」封筱筱安慰他，「我之前還挺不喜歡葉文正的，覺得他心思太重，又浮躁、不肯腳踏實地，可是，他挺孝順的。趙晴不讓他走，他就不走了。一個孝順的人，不會太壞的。

」

「嗯。」

聶錚點了點頭，他也這麼認為。

只是，卻又說到：「只怕他一味愚孝，毀了自己。」

接著，便是幾不可聞的一聲嘆息。

封筱筱也跟著沉默了，她在想，看得出來，問題的關鍵在趙晴身上。葉文正眼裏對葉家的渴望，是那麼明顯。想要讓葉文正回來，就只能讓趙晴改主意。

可是，剛才趙晴那個樣子，像是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該怎麼辦呢？

這個問題，封筱筱也問聶錚了。

聶錚想了下，「暫時我還能撐一段，但希望文正快點想通，外公的孫子目前只有他一個，卻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就算沒有，也多的是人願意過繼。」

是啊，換個祖宗，換個父親就能繼承葉家，誰會不願意？

聶錚又說：「不過，就算換個人，年紀沒有合適的，也沒有更出挑的，要上手還不如文正，只怕是要亂好一陣子。」

接下來的兩天，聶錚照舊忙的焦頭爛額。封筱筱除了一天三頓的盯著他好好吃飯、晚上去接他下班，強行讓他好好睡覺，也在琢磨，要怎麼才能釜底抽薪，真的幫到他。

本來聶錚來這裏，就該是來看場子的，結果變成了勞心勞力。

不行，她不能就這麼看著不管。

封筱筱帶著余陌出門了，去了榮福居。

余陌把車停在門口，疑惑的問了一句，「太太，要待很久嗎？」

因為這個時間，不是什麼吃飯的點。可榮福居是餐廳，太太這個時候來，是吃什麼？早晨在家已經用過早餐了。

「沒事，一會兒之南來吃。」

封筱筱想了下，笑道。

「好。」余陌沒有多問。

封筱筱進了裏面，余陌就在門口等著她。

包廂裡，服務生站在封筱筱身邊，等著她點單。封筱筱點了個湯品，還有些點心、冷盤，抬頭，「你們這裏，是不是有個叫趙晴的打雜工？」

「呃。」服務生愣了下，不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

封筱筱笑笑，「你去問問，讓這個趙晴來這裏服務。」

服務生還是有猶豫的，「聶太太，榮福居有規定，不是誰都有資格進來服務的。打雜工的話，我擔心她沒有受過訓，會衝撞了您。」

「沒關係，我跟她認識，就是跟她說說話。」

服務生一聽，沒話說了。因為封筱筱進來就報了家門，說是聶錚的太太。在龍城沒人不知道葉家、也沒人不知道聶錚是葉景明最寵的外孫。聶太太他們是不敢得罪的。

只是，服務生心裏犯嘀咕，不知道這個趙晴是怎麼得罪了聶太太，默默給她點個蠟吧。

趙晴沒到，霍之南先到了。

她推門撿來，直嚷嚷著：「好熱好熱！」

「快坐。」封筱筱笑嘻嘻的給她倒了杯冰涼的果汁，「給。」

霍之南端起來，灌了一大口，大眼睛瞪著封筱筱，「你這是幹嘛呢？一大早的，我還在睡覺，硬是被你叫出來！我可告訴你啊，我起床氣可大著呢！哼！」

「不氣不氣，這不是需要你幫忙嗎？」封筱筱笑的絲毫沒有不好意思，「這種時候，不用你，那還好意思說是你好朋友嗎？」

霍之南：「我怎麼覺得不對？這話難道不該是我來說嗎？你自己這麼說，你怎麼好意思的？」

「哈哈……」封筱筱大笑，「你聽懂了啊？喲，這看來是醒了啊！」

「嘁。」霍之南嫌棄的瞪了她一眼。

封筱筱小聲說，「一會兒有人進來，你配合我一下……」

霍之南聽她說完，撇撇嘴，「這有什麼難的？」

說完覺得哪兒不對，「你個壞蛋！這種事情，你自己怎麼不做，幹嘛讓我來啊？你可是影后啊，不嘗試換一下角色？演個惡女，多帶感啊。」

「我一會兒還有別的事嘛。」封筱筱雙手合十，懇求她，「拜託拜託！」

「行吧。」霍之南咬了一口小籠包，滿嘴的湯汁，頓時被滿足了，舒服的眯起眼，「就幫你這次，主要是看在你長得漂亮。」

封筱筱樂了，她可太喜歡霍之南了！

咚咚，門被敲響。

「進來！」

門從外面被推開，趙晴走了進來。她的眼底帶著惶惑，她只是個洗碗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交到包廂來。上面說是人手不夠，讓她服從安排。

趙晴不想丟了工作，隻好硬著頭皮來了。

進來之後，努力堆起笑臉，「客人……」

話剛一出口，就看到了封筱筱——她不是那個誰……

封筱筱也看到了她，可是目光很疏離，就像是沒認出她來一樣。趙晴心想，也許她是真的不記得了。有錢人忘性大嘛。

「客人，有什麼需要嗎？」趙晴上前，微笑著詢問。

這裏的服務員都是受過訓練的，即使是公式化的微笑，也都很自然，看著很真誠。可趙晴就不一樣了，她是僵硬的。

封筱筱安靜的喝著湯，沒說話。

霍之南嘴裏塞著小籠包，指著桌上的螃蟹。「嗯，你幫我剝了這個……注意啊，蟹腿裏面的肉，也要剝好，蟹黃不能散了，散了我不吃的。」

「……哦。」

趙晴機械的點著頭，心裏緊張的不行。怎麼有錢人吃個螃蟹這麼麻煩的嗎？塞到嘴裏什麼不一樣？但她不敢講，只能拿起桌上的工具，開始剝螃蟹。

她其實是第一次用這些工具，根本都對不上。可是，她現在也不敢說。

封筱筱自然是看見了，她也注意到了趙晴的窘迫，有些不忍，但是，她只能當做沒看見。霍之南給了她一個眼神——這位阿姨看著好可憐啊。

可憐嗎？可憐就對了。她要是不可憐，怎麼能想通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