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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並不想當白月光(快穿)》第54章 第 54 章
所有的痛覺都會被過濾,所以晏承書只是感覺背後一涼,隨即剛開掛的身體迅速衰敗下去。

他無力繼續支持自己滯空,從半空中摔下來。

劍尖就此從背上滑落。

晏承書渾身找不到出口的魔氣瞬間從那道破口中鑽出,沒來得及梳理的魔氣帶著暴虐氣息,肆無忌憚割裂周圍環境。

晏承書顧不得自己漏得像個篩子一樣的身體,下意識將它們吸收回來,卻像是做了無用功,無論他吸收多少,那些魔氣依然在逸散。

褚妄言伸出的手指固執地指著晏承書方向,眼裏血淚大顆大顆滾落,那些從晏承書身體裡逸散出來的魔氣被他盡數捕捉。

雲不驚剛進來便看到這一幕。

陽謹默手裏提著一把帶血的劍,前面躺著一個白髮紅眸的魔修,渾身是血。

不遠處,還倒著一個用力朝魔修伸手的男人,正在吸收魔氣。

他待過幾日的天行宗內此刻一片混亂,掃灑弟子的屍體遍地都是。

還有宗主,屍體倒在前方,髮髻散亂,不復威嚴,死相異常淒慘。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隨著他們的註釋,宗主保養得宜的皮相突然像是被抽走了生機,一寸一寸化為枯白,像極了雲家族長死後的模樣。

雲不驚對這個剛當他師尊沒多久的人沒什麼感情,但眼前這一幕和雲家的下場何其相似,他心上猛地一顫,奮力向前,提起晏承書被血液打濕的衣角,不顧濃鬱到撲鼻的血腥味,怒吼:「魔修!交出我娘親!」

晏承書的注意力全在金虛元和魔氣身上,哪怕身上中了一劍,都只是懷疑自己是不是吸收魔氣出岔子了,還不知道背後悄然站了兩個人。

卻沒曾想被人一下子拽起來,還不待他回頭,偶爾掃描一下環境的系統突然驚呼了一聲:「小綠!」

晏承書乾巴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誰???」

他回過頭,一個五官精緻細膩得不像話的少年,揪著他肩膀上的衣角,一雙漂亮的眼睛一個不錯地瞪著他,裏面全是怒火。

晏承書視線偏移,不錯所料看到旁邊提劍站立的陽謹默。

晏承書嘴唇猛地一哆嗦,似哀似怨,道了聲:「陽豐元……」

他沒看見陽謹默在聽到陽豐元三個字的瞬間表情有多怪異。

視線重新回到雲不驚身上,這個長相,這個氣質,還跟陽謹默這個在凡俗界穿馬甲的男主形影不離……

晏承書心如死灰:「統子,都這個時候了,我要是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雲不驚……你再跟我確定一遍,他是小綠?」

系統沉痛點頭:「是。」

晏承書:「……」這就是說,他莫名其妙捕獲了一個拯救主角團和大反派的馬甲唄。

真該死啊。

如果只是他自己救小綠的話,他現在還不至於如此絕望。關鍵他是和褚妄言一起救的小綠……如果說,當初小綠臉上被毀容,褚妄言不知道小綠就是雲不驚也沒事,但是!

——他狗腦子,竟然把褚妄言的玉佩給了小綠!

如果能穿越回他送走小綠的那個夜晚,他就該一巴掌扇死那個不爭氣的自己!

但事已發生,晏承書無力回天,正待擺爛之際,側頭卻看到褚妄言這傢夥竟然在吸納魔氣。

為什麼非要在這種時候搞事?

正待擺爛的晏承書像是看到自家不懂事的熊孩子,拿著打濕的小爪子正要去摸電門。

連忙用魔氣掙脫開雲不驚的桎梏,踉蹌著想要起身,卻又摔倒,無奈隻得一點點向褚妄言爬過去。

他此時雖然重傷,但好歹也有合道的修為,不過區區金丹的雲不驚能輕易就被他掙脫,靠的是魔氣,不是力氣,他剩

余的力氣不足以將他送到褚妄言面前。

他在地上狼狽向前爬的動作再次刺痛了褚妄言的心,他吸收魔氣的速度越發快,眼睛也越來越紅,漸漸染上封楷。

「你在幹什麼?」晏承書質問的話音出口,才發現自己聲音虛弱得幾乎只有氣聲,平白低了氣勢。

他身上淌著血,把黑衣打得透濕,一路朝褚妄言爬過去,身下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雲不驚還想上前,卻被陽謹默拉住。

雲不驚還想掙開,陽謹默卻淡淡道:「這個魔修,就是那天我跟你說,身上有熟悉藥膏氣味的人。」

雲不驚僵住,瞪著晏承書身上凌亂的血跡,回頭看向陽謹默:「你說什麼?!」

陽謹默目光沒有落在雲不驚身上,而是看向那個天行宗人人稱頌的首席:「那就是你要找的人,褚妄言。現在褚妄言和那個魔修都在一起,顯然是認識的。」

陽謹默不知為何,看到晏承書的樣子,手裏的劍遲遲沒有再次落下,而是想起前不久這個魔修全無抵抗的樣子。

他隱隱有些後悔自己剛剛刺下去那一劍。

可他不知道為什麼後悔。

現在場面很明晰,褚妄言正在入魔,還對那個魔修露出……那樣深刻的眼神。宗門上下鴉雀無聲,宗主倒在地上已然氣絕。

分明就是和魔修勾結的宗門叛徒殺害了宗主。

為什麼後悔?

他無錯。

眼前不期然閃過晏承書任由他的劍洞穿他心臟,還露出那樣柔和的表情。

可陽謹默無法不去質疑。

這個魔修修為高深,已然合道後期,現階段還在吸納魔氣,通身修為節節攀升,哪怕渾身是傷不能動彈,光靠魔氣也能將他和雲不驚這兩個修為低下的人碾壓。

可他什麼都沒做,而是放棄自尊,狼狽地朝褚妄言爬過去。

陽謹默手上的寒坼微微一顫,劍尖上的血珠滴落,啪嗒一聲。

陽謹默看向褚妄言,試圖給他一個機會:「解釋。」

只可惜褚妄言對他並不搭理。

這個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人,本該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這一刻完全沒有分出一絲注意力給他。臉上露出他從未見過的悲傷模樣,絕望又期盼地看著向他爬過去的人。

陽謹默親眼看到晏承書從儲物戒裡掏出一個白布袋子,從裏面倒出些藥丸塞到褚妄言嘴裏。

待褚妄言咽下那些藥丸,面色瞬間變好了許多。

晏承書這才安心下來,重新從儲物戒裡拿出一個木盒子。

幾步之外的雲不驚瞳孔緊縮。

那木盒子長得格外眼熟,隨之木盒被打開,裏面淺綠色的藥膏也該死的眼熟。

那些藥膏被晏承書顫顫巍巍抹上褚妄言受傷的地方,空氣裡飄蕩著所有人都熟悉的藥膏氣味。

之前的猜測在這一刻被證實,雲不驚踉蹌後退半步。

就連陽謹默,都忍不住捏緊了劍柄。

可惜沒人注意到他們震撼地一幕,晏承書只顧看著褚妄言流下的血淚,嘆了口氣:「你何苦變成現在的樣子。你是名門正道,有大好前途,走什麼邪魔歪道。有多疼你又不是不知道。」

褚妄言再次滾下一顆滾燙的血淚:「你也疼,我比起你來,算得了什麼?」

晏承書啞然,半晌,道:「我不疼的。」

他說的是實話,只是褚妄言不信,他盯著晏承書,放棄爭執,喃喃問道:「你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那語氣近乎魔怔,執著得可

怕,一聽就是那種再不阻止,立馬就魔給他看的調子。

晏承書笑著,借替褚妄言上藥的行為,重新將對方身體裡的魔氣吸出來。

——這波,叫打斷施法。

背後的劍傷他沒有管,而是加快了經脈逆轉的進程,強行拽動逸散的魔氣重新回到他身體裡。

笑死,他本來都覺得被陽謹默砍死這個任務玩不成了,誰知道突然這麼大一個驚喜降落。

他剛剛還奇怪,背後突然多了個口子,魔氣一下去衝出去老多,結果搞半天是陽謹默給他來了一劍。

這不瞌睡來了就有人遞枕頭?

囍。

晏承書一邊暗爽,一邊強行掠奪褚妄言體內的魔氣。

褚妄言現在偏執成這個樣子,有很大部分原因是魔氣霍亂心神,好人還是不要隨便沾染上這種東西為好。

至於他會不會有事這種問題……

晏承書笑了笑,若無其事轉換話題:「金虛元的事情與你無關,你也是受害者。那個人人愛戴的大師兄是你自己活出來的,不是別人給予的,你要相信自己,不要走上魔修的路,好嗎?」

褚妄言如果是一個能輕易被轉移話題的人就好了,那他也不會這麼偏執,被金虛元輕而易舉挑撥。

他體內的魔氣被晏承書盡數吸走,眼裏的血淚卻連綿不止:「你不會死的對不對。」

褚妄言的眼神滿是卑微祈求。

晏承書再次嘆了口氣,繼續換話題:「我在山洞裏給你準備了禮物,但你一直沒回來,我還沒來得及給你看。」

他放在褚妄言身上的手一直沒拿開。

經脈逆轉他輕車熟路,這次,在經脈逆轉的基礎上,他還做了些小實驗。生機離開這具軀殼的結局就是消散,還不如利用一下,反手拍到褚妄言身體裡。

生機這種東西,自己不要可以留給有需要的人嘛。

褚妄言的面色越來越紅潤,眼裏的血絲也漸漸消退,身體狀態肉眼可見在轉好。

與之相反的是,晏承書的狀態。

他本就蒼白的皮膚更加白,白得像是要透明。

褚妄言手指恢復了些力氣,第一件事做的,便是掐訣,幫晏承書施展了一個清塵咒。

他捨不得對方滿臉臟汙,狼狽的樣子,他有限的靈氣只夠用一次清塵咒,用在晏承書身上,露出對方那張乾淨純澈的臉。

原主身段高挑纖細,杏眼翹鼻,兩腮飽滿,看上去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天真小公子。晏承書來了之後,帶著這具養尊處優的身體到處風餐露宿,還不要命的試藥,清減了許多,褪去不諳世事,卻還是清澈少年的模樣。

明明有一雙魔修才有的紅眼,卻清澈得像是一汪清可見底的泉水,讓人不忍心傷害。

褪去那些不屬於他的臟汙,他乾淨透徹的一面才得以重見天日。

雲不驚在一側站了很久很久,此刻看到晏承書那張比他還稚氣的臉龐,突然忍不住驚呼:「晏承書?!」

「你是晏家家主那個無法修鍊的麽子晏承書!」

晏承書灌生機的手差點沒穩住。

真是好傢夥啊,他還有什麼馬甲,一起掉了吧。

「晏承書……」

耳畔有人呢喃,晏承書低頭,不經意間看到褚妄言失落的眼神:「原來你叫晏承書。」

只是他並無怨恨,他失魂落魄:「對不起,當初是我騙你在先,你不告訴我真名本就是應該的。」

或許是時間太久,他早已忘了當初剛去京都時,曾聽傳聞晏家小公子死於魔修之手的事情。

但雲不驚和陽謹默最近剛開始調查,他們都很清楚,晏承書這個人,曾在三個月以前,死在京都郊外的荒草地裡。

晏家人愛子心切,不信孩子就這樣死了,但他們去看過事發現場,正好是陽謹默早就下過定論的那攤血跡,人類若是那樣的出血量,早就死透了。

那滿地血液,至今未曾被時間帶走。

可雲不驚卻說這個魔修是晏承書。

陽謹默腦海裡碎片畫面,被晏承書剛剛看到他時,那似哀似怨的一句『陽豐元』一個個串聯起來,一種不祥的預感漸漸蒸騰。

陽豐元是他師尊,也是他親小叔,只是因為在宗內生活,所以他按規矩叫對方師尊。

他的長相和師尊有七成像。

顯而易見,晏承書是認識師尊的。

所以才有懸崖上的甘願中劍,修為高深卻從不還手。

當初他師尊隕落,凡俗界那樣大的動靜,卻無人來探查,後來雲家被滅族,凡俗界依然沒人敢出面。

他對凡俗界的一切厭惡至深,卻不曾想,當初有個沒有修為的單純少年,滿腔熱忱,帶著自己的護衛朝師尊的方向趕。

他連自身都難保,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朝師尊奔去。

他的掙扎那樣微小又慘烈,所帶護衛全部死亡,就連自己也被當初偷襲的那個魔修的威壓碾壓。

到底為何,他入了魔。

陽謹默不敢去想。

他不敢去想那樣一個無法修鍊的凡人少年,在渾身血液幾乎流乾的時候,爆發出來怎樣的意志,才生生入了魔。

陽謹默記得他在城門上看到的尋人啟事。

畫裡的少年面頰圓潤,精神飽滿,一看便是世家裏好好養出來的珍寶。

可他再看現在已經趴在地上的少年,黑色勁裝勾勒出他有些嶙峋的骨骼,臉頰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肉。

唯一不變的是,那雙眼睛依舊明亮,他帶著信念,勇往直前。

只是現在,多了幾分釋然,和卸下重擔之後的愉快。

陽謹默手裏的劍倏地落地,不可置信的眼神落在地上的宗主身上。

他們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

當初師尊下山尋求一線生機,他和師尊尋到一抹天地清氣,除了告知宗主,沒有任何人知道師尊即將準備飛升的事情。

可他們剛告訴宗主,便有魔修前來佈局。

陽謹默眼神也變得猩紅,他看著褚妄言:「宗主是魔修?」

雖是疑問,卻全是篤定。

褚妄言終於分給他一絲眼神,用前所未有的冷漠語氣對他說:「好蠢啊,浮蒼真君。」

陽謹默心頭那不祥的預感被證實,踉蹌半步,倏然朝前沖了兩步,跑到晏承書身邊,不要錢一般將自己的靈氣輸送到晏承書身上。

他錯了,他要救他。

……

於事無補。

晏承書的身體像是一個大漏篩,不論他怎麼輸送,那些靈氣都石沉大海。

他想修補晏承書背後的傷痕,那些靈氣卻在進入晏承書身體的瞬間消失。

他惶然看著晏承書那雙清明的眼睛,才終於發現為什麼對方明明那麼強,能輕易殺掉宗主,彈開雲不驚,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你經脈逆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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