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你？」越前龍馬重複著這三個字，然後慢慢地笑起來。

星野悠不知道越前龍馬什麼意思，他覺得，這幾年，越前龍馬似乎變了很多。

越前龍馬笑了兩聲又不笑了。

「今天不是開學的日子嗎？」星野悠問，「不用上學嗎？」

「為什麼？」越前龍馬忽然問。

星野悠一愣，「什麼？」

「我知道你是妖怪，我知道你怕人，所以我沒有特別的親近你。」越前龍馬輕輕地笑了一聲，「那麼，對不起……我那個時候態度也許是有問題的吧。」

「可是，為什麼要跑？」越前龍馬抬起眼來，「兩次……第一次是到手塚家沒關係，隔得近。第二次你去了德國，甚至你沒有跟我說一句，你和幸村精市有聯繫，你那天說你是想讓我做你的飼主，但是為什麼你擅自離開一句話都沒跟我說？」

越前龍馬一直一直都在想，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小松鼠要走呢，為什麼離開日本也沒有跟他說一句話。

他什麼都不知道。

實在是太過分了，把他當什麼了啊？

星野悠愣住。

他竟覺得自己無話可說，他一直覺得，越前龍馬討厭他所以他從來沒有想過和越前龍馬道別。

越前龍馬不再說話了，他就盯著星野悠，似乎是得到一個解釋或者回答，僅此而已。

星野悠沉默了許久，久到越前龍馬都要放棄的程度，星野悠說，「對不起。」

一開始的時候，是他想要進入越前家的，那麼無論什麼樣的後果星野悠都有預料過，實在不行到日本穩定後就換人，這是他和系統商量出來的。

星野悠忽然意識到了，其實他一直一直很自私，他來到這個世界，也沒有多少想要努力的念頭，一直都想著隨便吧……這樣的態度。

他沒有想過要刻意地玩弄別人的信任和感情，可是越前龍馬那個時候……

星野悠不敢看越前龍馬的眼睛了，他只是重複了一句，「對不起。」

越前龍馬沉默地看著星野悠，那雙眼睛裏映照出星野悠顯得手足無措的模樣來，越前龍馬滿懷惡意地想，也許星野悠也在覺得委屈，為什麼要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這樣質問。

但是越前龍馬又是如此清楚地知道，星野悠根本沒有這樣想。

越前龍馬聲音都沙啞了兩分，他問，「我是那個被你放棄的人嗎？在你那裏……我已經不是合格的飼主了，所以就被放棄了對嗎？」

星野悠咬緊唇，他甚至不知道怎麼解釋了，他低聲說，「對不起，越前，我沒有……不是這樣想的。」

越前龍馬伸出手，他的手如同以前那樣，帶著繭子抬起了星野悠的下巴。

面前那雙藍色眼眸裡蓄滿了晶瑩剔透的淚珠，嘴唇被咬得泛白，看起來一副可憐至極的模樣。

「真是的。」越前龍馬另一隻手的手指擦上星野悠的眼角，「被放棄的人是我，你在哭什麼？你在難過什麼？」

「因為你知道，這樣我會心軟對嗎？」

星野悠努力剋製自己的情緒，搖了搖頭。

「真是狡猾的松鼠。」

越前龍馬輕輕地嘆了口氣，他湊過來，濕熱的舌尖舔掉了星野悠的眼淚，在小松鼠倉皇無措地想要逃離時又被越前龍馬按住了後頸。

「別哭了。」越前龍馬說。

星野悠還沒哭完，他抽抽搭搭地說，「你不要親我……你還是未成年，未成年禁止、禁止玩弄小松鼠。」

越前龍馬：「……」

越前龍馬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最終他還是面無表情說，「過完平安夜，我就成年了。」

星野悠終於平復了自己的情緒，他抬起紅紅的眼睛看著越前龍馬，「我沒有，沒有你說的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討厭我所以才去找了學長。」

越前龍馬嗯了一聲說，「我知道了，不重要了。」

星野悠一哭，就似乎什麼都不重要了。

越前龍雅說他那個時候還小，不懂。

其實不是不懂，那個時候對小松鼠也確實沒有奇怪的感情，是在後來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解和懷疑中感情偏成了現在這樣。

是有些偏執晦澀難以言明的感情，並非純粹得如同手塚國光那樣純粹的愛意，但是這種感情也令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再一次讓小松鼠逃走。

越前龍馬重複了一句，「不重要了。」

星野悠不知道越前龍馬什麼意思，他獃獃地哦了一聲。

「那……」越前龍馬的手離開了星野悠的臉，他說，「要進來，看我打網球嗎？」

星野悠一愣一愣的，越前龍馬怎麼就這樣自然的……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越前龍馬握上星野悠的手往網球場裏面去，「走吧，帶你認識認識我現在的隊友們。」

星野悠心頭髮怵，他低聲說，「你的隊友們……」

「有你見過的人。」越前龍馬淡淡說，「不用感到害怕和拘謹，有我在。」

*

【宿主，那個！】小系統驚訝叫起來，【那個星野和越前龍馬一起了。】

【越前龍馬那個變態，舔了星野的眼睛！】

幸村精市把學生會的資料放好，聲音冷然，【你每天真的有這麼閑嗎？天天看著悠？】

【不是宿主！越前龍馬不一樣啊。】系統著急，【那可是主角，到時候星野跟他跑了怎麼辦？】

幸村精市皺了皺眉。

「幸村前輩。」面前的女孩子紅著臉把手中的申請書遞給幸村精市，「那個，我想申請一下……」

幸村精市不再和系統說話，帶著溫和的笑容開始工作。

*

星野悠找了食譜非常認真地做了烏冬面。

他以前很少下廚，但是好歹住在幸村精市這裏，總不能什麼都讓幸村精市一個人做。

就算幸村精市樂意星野悠也會不好意思。

「我回來了。」幸村精市的聲音傳來。

星野悠從廚房探出頭來，「幸村，可以吃麵了呀。」

「吃麵？」幸村精市一愣，「你下廚了？」

星野悠點頭，「賣相還是蠻不錯的，雖然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幸村精市輕笑，「那就試試小悠的手藝吧！」

蘑菇嫩滑，星野悠咽下之後眨巴眼問幸村精市，「好吃嗎？」

幸村精市微妙地停頓了一下，在星野悠緊張的視線中笑起來，「好吃，悠特別特別棒！」

星野悠鬆了口氣，「我很少做，很擔心失敗了呢。」

幸村精市好似不經意一般，「很少那就是做過？」

「嗯。」星野悠回答，「和學長住一起的時候偶爾想起來會做做，但是因為不擅長，所以基本都是學長動手。」

幸村精市點頭。

他忽然盯著星野悠身後說，「悠……」

蓬鬆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後搖啊搖，但是星野悠一無所知，他抬頭問，「怎麼了？」

幸村精市站起身彎腰，伸出手去抓住了尾巴。

星野悠一個激靈，下意識綳直了身體，「……幸村！」

「尾巴出來了。」幸村精市好似有些好奇，「悠的尾巴，真的好可愛，很好摸。」

被抓住了尾巴，星野悠頭皮發麻，他聲音都顫抖起來，「幸村，放手。」

「眼睛怎麼突然紅了。」幸村精市伸出手指按上星野悠的眼角，「是不是因為被什麼東西碰過了，也許需要擦一擦才行。」

星野悠這會兒覺得頭皮更麻了。

他下意識往後仰了仰頭，避開了幸村精市的動作。

幸村精市眸色微微暗了一瞬，然後叫了一聲，「悠。」

星野悠小聲說，「對不起。」

幸村精市收回了手，微微笑了笑，「沒事，是我越界了。」

那股莫名危險的氣息褪去了，星野悠不自覺的鬆了口氣。

幸村精市笑容莫名，小松鼠的直覺啊……

*

星野悠接到不二周助的電話時正好出門，接到電話後轉了個方向找不二周助去了。

不二周助坐在長椅上，眯著眼看著灰濛濛的天空，他看起來與周圍喧鬧的場景格格不入。

星野悠在不二周助身邊坐下也跟著不二周助一起看天空。

「怎麼不說話？」不二周助溫柔問。

「因為不二沒說話，我不知道說什麼。」星野悠說。

不二周助呵呵笑了一聲，然後轉頭面向星野悠，「在幸村那裏住得怎麼樣？」

星野悠點頭，「挺好的，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嗯？」不二周助彎彎眉，「沒什麼事，就是我無聊。」

星野悠：「……」哦。

「你在想，我無聊為什麼給你打電話對嗎？」不二周助問。

星野悠順勢問，「為什麼？」

不二周助睜開眼看著星野悠，他倒是看得很仔細，他說，「你果然變了很多。」

星野悠有些迷惑，「什麼？」

「膽小的害羞的……現在能鎮定自若地接受別人的打量。」不二周助喃喃，「我很想知道，你究竟從何而來。」

星野悠愣了愣，如果追根溯源的話，其實他也忘了他從何而來，他只知道他要走過很多世界，獲得很多東西……

【這是你必須要經歷的啊。】系統曾經這樣說過。

「你遇到過越前嗎？」不二周助又問。

星野悠頓了頓又點頭，「嗯。」

不二周助伸出手拍了拍星野悠的肩，「辛苦你了。」

星野悠：「？」

不二周助卻沒有多說了，他收回手，他溫聲道，「用不了多久，東京就要下雪了。」

……

時間門過得很快，轉眼東京開始下雪了。

今年的東京下雪格外早，十二月初就開始下起大雪了。

星野悠戴著帽子圍巾伸出手接了片雪花，因為用了點妖力，所以雪花在掌心久經不化。

星野悠掏出手機來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手塚國光，電話很快就打過來了。

「學長，東京下雪了。」星野悠躺進了雪地裡，「今年下雪好早啊。」

「穿暖和一點。」手塚國光叮囑道，「不要感冒了。」

「不會。」星野悠笑起來，「我可是妖……咳，你知道吧。」

手塚國光嗯了一聲，「不要大意，就算是妖也不是不會生病的。」

星野悠眨眨眼，把睫毛上的雪花眨去，他說，「學長，我見過比這場雪更漂亮的雪。」

手塚國光問，「什麼時候？」

「……我忘了。」星野悠笑起來，他說，「但是我知道，很漂亮。」

手塚國光微微沉默了一下，他輕聲說，「你是妖，也許很久很久以前……你和另一個人一起看過雪。」

星野悠想，也許是的，在另一個世界他和其他人看過雪。

他可真是個壞蛋啊，星野悠想，一個自私的壞蛋。

「悠。」手塚國光的聲音通過手機帶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我……想你。」

星野悠小聲說，「那你快點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