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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學升職的錯誤方式》第11章 賭博
順著咯吱作響的旋轉樓梯來到二樓,安室透把宮紀推入房間內,附在耳邊低聲說一句:「剛剛冒犯了。」

宮紀搖頭,兩人對視一眼,分別開始在房間內進行搜尋和布局。

安室透迅速動手排查房間內有無監控設備,並在電源插座面板後、畫框下和床頭燈處找到三個針孔攝像頭。宮紀分別在玄關處、衛生間門口和床邊的隱蔽處放置了錄製型竊聽器。

他們將有線電視台屏幕攝像頭轉過去對準角落,將沙發移位擋在電視屏幕和床鋪中間。在有線監控的死角處,兩個人並排靠坐在沙發背面,輕聲交流。

「不可能每個房間都有這麼多監視設備,他故意給了你這間房?」

「看來是這樣」安室透後仰頭輕靠在沙發背上:「他不想和錢過不去。又對外來者抱有警惕和戒備。把電視裡的有線監控留著,繼續檢查吧。」

安室透起身。宮紀從手袋裡拿出高壓發生器、銅線、膠水等一堆零散的小物件,隨手做了一個電磁干擾器。

她將電磁干擾器放在電視機後面:「現在可以正常說話了。」

安室透在忙碌中忍不住開口:「你的追蹤設備看上去不是警用型號。」

「自己買來改裝的,」宮紀答:「警用設備太明顯了。」

她觀察著房間的老舊門閘,從陽傘傘柄中抽出一根半英寸的環首螺釘來,用布基膠帶把它固定在門口,做成了一個新的門閘。

做完這一切,她背靠在門板上,目光追尋著檢查傢具的安室透:「可以問你兩個問題嗎?」

安室透疑惑地從沙發後面探出半張臉,逸出一個淺淺氣音:「嗯?」

……居然挺可愛。

宮紀的視線可疑地飄忽了一下:「你和房東說起的那些地名是什麼暗號嗎?」

安室透檢查完了沙發櫃檯,開始沿著四面牆壁摸索觀察,他分出心來調笑她一句:「你來猜一下?」

宮紀垂下眼,在腦子搜索相關信息,把它們一個一個排列組合再篩選刪除,自言自語般說著自己的猜測:「阿爾及利亞、菲律賓、古巴、墨西哥,都是有名的毒\\品生產流通國家;而霓虹本土幫派的資金絕大部分來自於非法藥物運輸與販賣……他覺得你是一個掮客或者交易人?」

「是的,這算是一個萬能公式?事實上這幾年東京很少能夠查到大型非法藥物交易,這對於將總部盤踞在東京的幫派來說很反常。他們私下裡或許有更加秘密的交易渠道,房東的反應默認了這一點。」

宮紀默然片刻,輕聲抗議:「……你算是在賭博?萬一賭輸了怎麼辦?這個任務對我很重要。」

「抱歉抱歉,起碼結果是好的,還拿到了一條有用情報。」安室透眼睛彎起,帶有歉意地朝她笑了笑。

宮紀想起自己的秉性,難以對安室透的行為說出什麼批判的話來,她說起第二個問題:「登記的時候要我化名為『蘭薩德』?有什麼深意嗎?」

安室透檢查地板的動作微微頓住,他側過頭去,只露出小半張神情晦暗不明的側臉。

「並沒有,蘭薩德是我非常喜歡的一款紅葡萄酒,我只是恰好想起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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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河町另一頭,佐藤審視著高野秀樹的房間。

這是一間佔地約20㎡左右的出租屋,狹小擁擠,被擺放得滿滿當當。房間布局被半堵牆簡單粗暴地劃分為臥室和廚房。看上去很酷的黑色牆紙遮住漆皮剝落的牆壁,牆紙外的壁面呈現一副汙跡深重的土黃色。

進門左手邊是用鐵絲製作成的整排式衣架,鐵絲頂端被頗有童趣地折成一個簡陋小熊形狀。廚房乾淨、廚具很少,看起來不怎麼被使用。緊挨著廚房的那一棟牆壁上擺置著一個舊書櫃,裡面亂七八糟地填著

各種類型的書。佐藤簡單翻找了一番,大部分是非常實用的知識類書籍,也不乏一些文學、小說和漫畫。

再往裡處,是一張單人鐵床和緊挨著床鋪的木質儲物櫃。儲物櫃很大,頂部緊挨著天花板,最下層寬高非常顯眼,佐藤打開櫃子最下層,在裡面發現了又一床被褥——有個小孩曾睡在過這個櫃子底下。

她又伸手抹了一下床鋪邊緣,觀察手指間的灰塵——高野秀樹估計很久沒有回到過這裡了。

那這個睡在高野秀樹櫃子底下的小孩怎麼回事?

「佐藤君,我們調查到了一些消息」目暮警部和高木走了進來,兩人的神色都有一點沉重,在四周尋訪到的消息如同一小片積雨的烏雲壓在心頭。

高木低聲向佐藤複述了一遍搜查訊息:「高野秀樹在這片地帶人緣很好,他們口風相當嚴,大部分人看到我們是警察都不願意多說。」

「我們從一個開便利店的奶奶那裡得知,高野秀樹有一個姐姐和一對弟弟妹妹,他在一個月前失去了平河町所有工作,現在他的姐姐也不見蹤影。」

佐藤看向了高野秀樹房間的對面,那是另一扇緊緊關閉的沉默鐵門。兩間出租屋緊密無間地挨在一起,過道空間甚至不允許兩個成年人同時通過。

高木想起那個奶奶擔憂的神色,情緒有些消沉:「那位婆婆說,『小優和小樹好久都沒來了,他們出了什麼事嗎?」

「哦對了,高野秀樹的姐姐,叫津川優子。」

佐藤聞言,走向了被粗重鐵鏈圈住的對門,抬手敲了敲。

那扇門紋絲不動,在一片壓抑的寂靜中,佐藤頗有耐心地再度敲了敲門。

「有人嗎?這裡是警察,因為工作原因,沒人開門的話我們會自己打開門進去的哦。」佐藤盡量放緩了聲音。

門那邊傳來一陣窸窣的響動,接著是纏在門上的鐵鏈嘩嘩作響的聲音,有個小男孩擰開了鐵質門閘。

門縫開闔一線,湧入的天光照進一雙眼睛——圓溜溜的稚嫩形狀,卻是戒備又警惕的眼神。那是一雙過於早熟的眼睛。

佐藤蹲下身來和那雙眼睛的主人對視,動作強硬地抵住了開闔一線的鐵門,她溫和地問道:「家裡有大人嗎,小朋友?」

「沒有,」那個小男孩下意識地回按紋絲不動的鐵門,故作成熟的語調壓不住驚慌的尾音:「沒人在這裡,姐姐和哥哥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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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紀走進浴室,接起了佐藤的電話,聽聞這個調查結果後默然無聲。*

水流從爬滿銹跡的花灑裡傾瀉而下,嘩嘩作響的水線凝滯空中,又倏然砸落地面。水流漫過一地,潮濕又狹小的浴室裡焦慮不安緩慢蒸騰。

潮水聲響鼓動耳膜,宮紀將手機放回口袋。低頭思索,輕輕地咬住了手指指節。

高野秀樹正在逃亡,他的姐姐不知所蹤、不知生死。

一個月。

一個月前,山田陽一開始為麻生祝做事;一個月前,高野秀樹失去了所有工作;一個月前,津川優子逐漸從鄰裡的視線裡消失;一個月前,麻生祝頻繁來往於這家旅館。

這個時間節點代表著什麼?

日本幫派是很注重所謂「大義」的,為什麼在脫離稻川會後,麻生祝能夠在山口組的地盤討生活?他、或者說是他背後的勢力和本地□□達成了什麼條件?

只差一點點線索,她就可以把所有因果逐次串聯。

她想和別人隨便說點什麼排遣一下壓力,而早在房間內各種危險跡象確認排除後,安室透就離開了這家旅館。

「我還有其他的委託要做,不能一直和你待在一起。」安室透一手握著門把回頭凝視她,眼裡滿溢出某種情緒:「你一切小心。」



是完全不作偽的、真切的擔憂和囑託。

宮紀眨了眨眼,應了一聲。

此刻她焦慮地闔了一下牙關,指節上留下一個牙印。牽涉進這個案件的人越來越多,逐漸襲來的危機感催促著她儘快做出行動。

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糟亂腳步聲和起鬨笑罵聲。聲音在門口停下,有人在門板上毫無耐心地敲了兩下之後,開始嘗試強行開門。

堵在裡側的環首螺釘和木門一陣碰撞,哐哐作響。

此時外面日頭正盛,但窗戶矮小,即使儘力敞大了窗簾,這個小房間仍呈現出一種光線不足的昏黃。隔著不斷晃動的門板,宮紀靜靜地聽著。

在推門未果後,門外傳來一陣哄鬧聲。大力拍打著木門的聲音伴隨著男人的高聲調笑:「裡面的小姐,要出來賭一把嗎?」

宮紀微微挑起嘴角,她上前取下掛在玄關處的陽傘,而後抽出螺釘,在木門猛然被拉開的咯吱作響聲和逐漸拉寬的視線中,她握緊傘柄猝不及防間朝最前那個男人的腦袋掄了下去。

那個男人被砸得捂住腦袋後仰,大片血跡淋漓而下,沾濕了他半張臉。

「啪嗒」一聲,傘柄上的鮮血蜿蜒而下,滴落在地。

宮紀眸光雪亮,她居高臨下掃視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冰冷的聲音一字一句:

「要去賭桌玩幾把嗎,先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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