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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學升職的錯誤方式》第52章 一號
風知道一些同時發生在這裏的事。

一棟大樓,遙遙散散嵌在裏面的兩扇窗戶,一上一下,一明一暗。時間22:00,突然地,九層的那扇窗戶裡明亮光火消失,像杯子摔碎在地毯上,燈光也碎掉,落了一地。

「你要哭嗎?」

「我不會哭。」

「是誰一進門就把所有燈都關掉,你說你是不是要一個人偷偷掉眼淚?」

有人讀不懂氛圍,從宮紀頭頂上方傾身,腰腹處的T恤傾落下來,掃過宮紀的睫毛。

「啪」

沙發邊毛茸茸落地燈罩裡亮起一簇光,橙色的燈光飄落下來,打濕了宮紀的眼睛。

她真的沒有哭。

宮治盤腿坐在地毯上,胳膊支著膝蓋又撐著下巴,重重地嘆了口氣。

宮紀腰背挺直,坐在對面,像一隻快要死了,結果一打挺把肚皮重新翻回去的金魚。

宮治又嘆了一口氣。

「別嘆氣了,我聽著心煩。」

完了,心情不好的宮紀開始扎人。

宮治絞盡腦汁想著安慰她的話,感覺不管什麼話從自己嘴裏說出去都好像在陰陽怪氣。

他放棄了,或許宮紀不需要安慰,她只能接受。

「說實話,小紀,你變了很多。」

宮治看著她:「這個世界不只有愛意,你要是把自己敞開接受這個世界,怎麼能不受傷呢?」

宮紀不說話,側身倒在沙發上,後知後覺,海浪打濕了自己的小腿,裙子黏在腿上很不舒服,海風還把自己吹得自己很冷。

「別想安室透了。要是你煙火大會缺人陪的消息傳出去,第二天桌子裏能塞下半個警視廳的自薦信,就像以前那樣。」

宮治替她拂開耳邊的頭髮。

「去休息吧,小紀。」

東八區時間22:30連同西五區時間,燈影子消失了,宮紀在隔壁的房間蜷縮睡去,攀著夜輝的陽台玻璃門打開半扇,風鼓起銀灰色的薄紗窗簾。

無線電連通大洋彼岸,聲音影影綽綽的散在風裏。

——「她失戀了?!」

宮侑不可置信。

宮治在陽台上吹著夜風,和宮侑打電話:

「不算失戀吧,是被那個金毛混蛋拒絕了。你能想起小時候她特別喜歡的那隻金毛貓嗎,小紀看安室透的眼神就像在看那隻貓。」

「嗯?」另一頭的宮侑若有所思:「你還記得那隻貓和小紀最後的結局嗎?」

「好像是……媽媽提議將那隻貓咪帶回家養,但是小紀拒絕了」

宮治回憶著:「那隻貓咪最後好像跑得沒影了?」

「不是,我是說,小紀為什麼拒絕養那隻貓?你記得她的理由嗎?」

宮侑的複述帶有強烈的個人特色:「她說,它是自由自在的流浪貓,每天趴在牆頭曬曬太陽,幹嘛要求它每晚必須回到某人的屋子裏去。」

降谷零只會看著萬千燈火從斜坡傾倒,那些人的幸福像流沙一樣匯聚成運河,響亮的熱鬧淹沒他的半身,他是一樽疲乏的石像。

風是不急不徐的,鼓動一張隔光的厚窗簾,時間22:00,單人床上,一小簇火星劈啪一聲被擦亮,炙烤半塊西柚乾,火焰跳動兩下,熄滅,最後一點光沉默在威士忌杯子裏,燙到冰球,煙灰和磷粉落在淺紅酒液中,被人一口喝下。

火光消失,黑暗傾踏,房間裡只有聲音。

「你沒有穿警服還跟在我後面,我以為你是什麼圖謀不軌的人。」

降谷零仰頭靠在牆壁上,閉起眼睛,在黑暗中低聲重複:「報警人不在案發現場好好待著,亂跑什麼

?」

說到這句話時,他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

黑暗裏只有一小弧淺紅的酒光,動起來像迷離的磷火,那彎曾被宮紀和降谷零共有的小巷月光,悄無聲息地碎成地上的膩銀。

半晌,在無底的沉寂裡,他苦笑一聲。

這一天是周五,宮紀昨晚睡得很不好,以往卡點上班的人今天早早起來,為自己準備早餐。

負責她早餐的宮治還在睡覺。宮紀烤好麵包片,抹上果醬,無精打采地咬了一口。

往日裏,她踩點上班的時候,總能在跑酷路線上碰到安室透。

所以她今天提前兩個小時起床,打算做第一個到辦公室的好公務員。

宮紀擠進人流湧動的街道,沒撞上安室透,倒是碰到了背著書包帶著傘的柯南君和兩位高中生小姐。

夏意漸濃,蘭小姐和園子小姐站在一顆蓊鬱的法國梧桐下,非常有活力地和宮紀打招呼。

柯南跑了過來,宮紀俯下身去聽他說話。

「宮警官,尾田公館的爆炸案調查得怎麼樣了?」

「警視廳正在一個一個地排查爆炸時出現在那家清酒吧的人,尾田先生生意上的敵人,還有……」

宮紀小聲在柯南耳邊說:「還有組織。」

柯南瞪大了眼睛:「果然和他們有關嗎?」

話剛一出口,柯南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了不對勁。

宮紀面無表情地揪住柯南的領子:「你果然知道組織,你,沖矢昴和安室透曾經是不是懷疑我是組織的人?」

柯南訕訕地笑了幾聲。

一個多月前,安室透說出「我相信她是個好警察」時,柯南還覺得公安警察被組織成員蒙蔽了雙眼。

後來柯南當著沖矢昴的面把宮紀劃在了「好人」這一方。

不談警察這一身份,宮紀在日常生活中也是一個很受歡迎的人。雖然看上去不好接近,但她禮貌而真誠,和柯南說話時會蹲下身平視他。

最近和宮紀相處時過於鬆懈,一不小心就被套話,暴露了自己。

宮紀不是一個喜歡探究別人秘密的人,柯南不相信自己今天這麼倒霉,居然撞上了宮警官心情不好的時候。

宮紀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把這件事情輕飄飄地揭了過去:「說吧,到底想問什麼?」

柯南立即湊上來,在宮紀耳邊說:「就是那個,出現在清酒吧裡的警察啦。」

「兼行真,搜查二課警部。一個星期前,他因為母親的生日,提前請了那天的假期。」

宮紀頓了一下:「我們核查過,兼行警部母親的生日,確實在那一天。」

柯南欲言又止,滿臉寫著不相信。

宮紀輕輕嘆了口氣,小聲說:「我們沒有放下對兼行警部的調查。目暮警官告訴我: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懷疑一個很受人愛戴的警察是犯罪分子……這會在警視廳內部造成不好的後果。「

柯南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他腦子裏轉了一圈宮紀對那個警察的稱呼,又問:「宮警官和他關係很好?」

「還不錯,而且我今天晚上打算去他家裏。」

柯南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沒什麼,我要去上班了。」

宮紀結束了對話,按了一下柯南的腦袋,在他不可置信的表情中站起身。

今天下午有小雨,淅淅瀝瀝地淋澆在白燈橙光裡,街面上氤氳起光的霧氣,黑色大路上積起一層薄薄水面,從窗戶裡看不到纖細雨絲,但馬路平面上被擊砸出小小的水窪,高峰期人潮擁擠,人們高舉透明雨傘。

宮紀舉著傘,和兼行真一起走在濕漉漉的街道上。

「今晚我哥哥不回

家,家裏沒有人做晚飯……我能去你家嗎?」

因為撒謊,她藏在外套口袋裏的手攥緊,指甲在手心裏留下幾個月牙白痕。

宮紀突如其來的請求讓兼行真愣怔了幾秒,他眉心短暫地蹙了一下又迅速鬆開。

「好,你不要嫌棄我的手藝。」

他們無所事事地漫步在雨中街道上,買了咖啡,在超市採購食物,還一起挑選了漂亮的餐具。

那個陰魂不散跟在他們身後的人今天明顯心浮氣躁,宮紀藉著拿調味料轉過目光,一眼就看到了風見裕也那張藏在貨櫃後的、表情著急的臉。

兼行真推著購物車,悄聲問:「需要揭穿他嗎?」

「不用。」宮紀故意提高了聲音,好讓風見裕也聽見:「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七月份我們一起去煙火大會吧。」

「好啊。」

兼行真雖然做好了配合宮紀演戲的準備,但突然聽到這句話,假意裏面也摻雜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疑惑:「他居然拒絕你?」

宮紀悶悶地捏著咖啡杯。

兼行真安慰她:「說不定他會回心轉意呢?」

宮紀立即否定:「我絕對不會再給安室透這個機會。」

風見裕也手中的薯片掉在了地上。

兼行真想著,宮紀是那些年輕警察的話題中心,而一說起宮紀,就不可避免地提到讓半個警視廳都咬牙切齒的人。

果然是安室透。

他們不再管跟在後面的風見裕也。採購過後,宮紀跟著兼行真,來到了他獨居的公寓。

兼行真的屋子符合別人對他一貫的認知,乾淨而井井有條。走出玄關,最先進入視野中的是一張掛在牆壁上的巨幅東京地圖。

兼行真站在宮紀身後:「我是在這張地圖上挑選了約會地點。」

地圖上面有不同顏色的標識圖釘,它們分別被釘在各類建築物上。

宮紀觀察著那些地點,問:「你選了幾個?」

「後來挑選的這些地方都派不上用場,一切以你的意願為主。」

兼行真無奈地笑著,上前將那些圖釘取下來。

宮紀在心裏默記:除了他們沒能一起去的畫廊,還有東都遊樂場和國立劇院。

兼行真擋在身前,宮紀也不再看地圖,她轉身,對兼行真說:「一起做晚飯吧。」

臨近九點半,宮紀站在門口,向兼行真告別。

她要轉身離去時,兼行真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來,叫住了宮紀離開的腳步。

「宮小姐。」他眉目裏帶著一點期待:「明天還能一起出去嗎?」

宮紀看著兼行真的棕色眼睛,心軟了一瞬。

「真的很抱歉。」在兼行真的眼睛裏,宮紀低下頭:「我明天和哥哥約好了一起去水族館。」

「沒關係。」

他笑了一下,看著宮紀離去。

哥哥。

五歲的兼行真曾坐在一間溢滿白光的房子裏,手臂扎著針管,血液往上方的血袋裏流。

「很快就好了,1號。」

一位女性研究員嘆息著,摸著兼行真的頭髮:「還痛嗎?」

作為1號的兼行真搖頭。

「要是你妹妹在這裏就好了,她也能幫你分擔一點。

「妹妹?」

「是0號,聽說她被帶走,放在健康的生長環境裏,我們只能獲得她每年的體檢記錄。」

1號歪頭思考:「她是不是曾經住在我的培養皿的隔壁?」

母親一樣的研究員笑了起來:「你還能記得這些嗎?不過我也不知道,培養皿裡的孩子們在長大之前都是一樣的。」

1號很聰明:「她是不一樣的,總是有很多人簇

擁在她周圍。」

「不要想那麼多。」研究員輕柔地說:「如果直到25歲,她的身體還沒有出現病變的話,妹妹就會來和你做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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