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來登入喔~!!
《柯學升職的錯誤方式》第108章 天照
黑田兵衛夾著一份文件走出警視廳大樓,兩分鐘後踏入警察廳內部。避開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他大踏步走向最右側通道,隨手拿出一份證件在掃描閘機上一晃,專屬通道應聲而開。

電梯穩穩停在頂層,在人影寥落的頂樓廊道最深處,黑田兵衛利用某種磁卡刷開了某扇防窺玻璃門。

大門向兩側緩緩拉開,一個聲音傳出來:「黑田終於到了?快進來,看看這份搜查報告。」

說這話的人頭也不抬,胳膊肘撐在辦公椅上舉著文件潦草翻了幾頁,另一隻手夾著煙蒂向桌上的玻璃缸不斷摸索。

黑田兵衛落座時,那人的手終於碰著了煙灰缸,那隻煙頭被死命摁下去,來來回回摁了好幾下。

「這是特別搜查本部最新出爐的報告,一個晚上過去,涉嫌非法政治獻金的政客變成了四個。這些人,都是『年輕有為』的政客,是被富士原奏挑選出來的好門生。」

那人把報告往桌上一扔,「啪」一聲,他順勢躺倒在了轉椅上,散漫說到:「點到為止,再查下去,瘋狗急了要咬人了。」

現任特別搜查本部的檢察官為人處世十分活絡,平時常把「留得青山在」掛在嘴邊,最懂什麼叫見好就收。受益於這種八面玲瓏的處世方式,他在現今遍地結黨的政壇裡逆流而上,無派別無姻親,終於在五十齣頭的年紀做到了「檢察官」的位置。

拋開表象不談,另一方面,他反而是在座所有人當中,以最激進的方式堅守清廉和正義的人。前人經驗表明,做「司法和判事」工作的人最忌諱被人抓住血親軟肋。他估摸是有點神經質,為了這個理由居然起誓一輩子不成家,在為自己的母親贍養送終後,他總算如自己所願,成了一個不會受人威脅的「孤家寡人」。

特搜部檢察官旁邊,警察廳廳長正襟危坐。聽了這番話,他別有意味地朝坐在圓桌首位的土門康輝看了一眼。

對面那個表情溫和的議員可是現成的教訓——土門康輝當年參與競選,言辭激烈地宣佈要大力打擊犯罪活動。因這一番宣言,他先是在政治黨爭上被明裏暗裏地搞小動作,後續又遭遇了組織的暗殺,最終父親的婚外情軼聞被傳得沸沸揚揚,他由此暫緩參選,組織也停止了暗殺活動。

土門康輝轉頭,和黑田兵衛對視了一眼。黑田兵衛一頷首,抽出一紙文件,推向圓桌中央。

黑田兵衛沉默寡言,倒是警視總監端著紅茶杯笑道:「我們刑事部的警察在竹內真嗣一案中偶然所得了一些線索,經過解密,她得到了組織暗地裏運營的那個俱樂部的部分會員名單。」

「當然,還有我們零組的功勞。」警察廳廳長矜持地傾身,目光掃過那頁名單,「唔,倒是和我們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見眾人都閱覽過那份名單,黑田兵衛輕咳一聲,把文件夾往右邊遞了遞,「我此次過來,是因為一項計劃部署。這項計劃針對isle俱樂部,由我的直屬下線及協理人提出。」

他頓了頓,獨眼掃視過圓桌旁的每一個合作者,「他們打算進入isle俱樂部內部。」

室內一時靜穆,煙蒂白屑飄落,紅茶靜置漸冷,幾人沉肅神色,挨個傳閱過那份詳盡清晰的計劃提案。

圓桌周圍的鬆弛氛圍一掃而光,有將近十分鐘,這座房間內只剩紙頁翻動的脆響。

最後,土門康輝將文件夾認真合攏放於桌上,皺眉問:「執行人畢竟不是警察,不具備警察該有的素養,這樣的計劃,失敗的可能性是不是大了些?」

他這一說話,特搜部的檢察官轉頭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還是別太相信我們的警察。」

警察廳廳長和警視總監當即假咳,咳得驚天動地。

警察廳廳長端起冷紅茶緩解

窘迫,「臥底的範圍已經被圍縮到十三個人以內了。」

警視總監立即接上話:「臥底大概率在警察廳內部。」

兩個部門的領頭人尷尬地對視一眼,紛紛轉過目光。警視總監說:「這份計劃的主要提案人之一身份仍有疑慮,不過你們算是親身經歷了兩次對她的考察,是否通過這份提案,全看你們的考量。」

第一次考察是在皆河圭的扣押審訊期間,這個房間裡的人通過審訊室裡的攝像頭,審視宮紀的能力和魄力。

審訊事後,為防宮紀的職業生涯中被留下什麼可供指摘的把柄,警視總監還動用許可權刪除了那份暴力審訊的錄像。

第二次,出於對宮紀身份和立場的懷疑,警察廳廳長指派矢川明在破獲「沉屍案」的過程中監視宮紀。

「除了執行人選有待商榷外,總體來說,這份計劃收益大於風險。」黑田兵衛也開口,把話題拉到正經事上來。

在場眾人都明白,他最忌諱的,還是直屬下線的身份暴露風險。

警察廳廳長再度瀏覽了這份提案的關鍵部分:這份計劃,幾乎把深受自己器重的零組組長完全摘了出去——他將不會受到任何利益損害。

不難看出,這是那個和自己的下屬搞另類職場戀愛的協理人的手筆。

他鬆開文件夾,溫聲表達自己的態度:「我沒什麼問題。」

「看來黑田很信任那兩個後輩的能力。」特搜部檢察官單臂撐在圓桌上,懶散地舉手,「我比較信任黑田。更何況,這份計劃即使失敗,也不會影響到我們的行動。」

「那就放任年輕人去做吧。」警視總監也頷首贊同。

宮紀畢竟是他格外看重的後輩。

「好吧。」土門康輝無奈地笑笑,「這畢竟是你們的專業領域,希望年輕人們能夠指日成功吧。」

-

京都,鴨川邊的某處露天餐廳。

此時是下午七點,最後一絲蒼白的太陽光隱去,鬼瓦屋脊浸泡在暮色裡。庭院蕭深寒肅,穿玉青色和服的服務人員燃起懸掛在古樸廊道上的壁燈。

一位年輕的巫女踏過木質廊道,白衣緋袴如流雲般飄掠,一路鈴聲微響悅耳,引得服務人員的目光不住地往那邊探。

津川優子掀開靛青色的門簾,俯身走了進來。

宮紀回頭,目光細緻地描摹過這個身穿白衣、襦袢和緋袴的十八歲女孩。

她生來就是一副哀弱聖母的皮相,如今做了巫女,眉毛被削攏得細垂,在幽微燈火的照耀下,那張面容比佛龕裡的觀音還要顯得悲憫美麗。

津川優子一整衣裾,端坐在宮紀對面。

她一抬眼睫,露出那雙少見的純黑瞳仁。那雙眼睛裏燃燒著仇恨和野心的灼火,在這個瞬間,無心無性的觀音撕開了假面,浮世繪裡青面獠牙的天照命從乾癟的皮蛻中抽脫出來。

高野秀樹死亡後,她拒絕了來自警方的大部分援助。曾經夢想成為便利店老闆的女孩隻身一人踏上復仇的路途,現如今,她把自己裝進了一種新的身份,也算是得到了一份足以補貼家庭的新工作。

津川優子現在是福井縣若狹灣人魚島神社的巫女,而這份新工作帶給她的意義遠不止於養家餬口。

半年多來,為了探訪某個秘密,她從日本東北走到關西一帶,最終在福井縣駐留了三個月之久。

侍者悄無聲息地走進來,安靜垂首,為兩位客人添茶。

人魚島的神社屬於宗族神社,連宮紀也不知道,津川優子作為一個外來人,如何成為了備受島內人尊崇的神社巫女。

「和人魚島的居民互利互惠罷了。」津川優子柔聲回答:「他們需要一個巫女運營起神社祈禱、驅邪、祭祀的業務,延續人魚島『長生不老』

的神話,而我需要一份體面的工作。」

「我非常感激宮小姐對我的幫助。」頓了一下,她這樣說著,微微低頭頷首。

她的雙手端正垂落在膝蓋處,而右臂更加緊繃。往上偏移四寸,一把隨時都能夠拔出的槍藏在腰側。

一把槍和一條交易槍支彈藥的渠道,這是宮紀能夠贈與這個女孩最有力的武器。津川優子手握這把槍,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如何在黑暗世界裏行走。

同時,宮紀動了一些手段,將津川優子過往的履歷洗的乾乾淨淨。

七年前,妹妹作為組織的實驗體死亡後,津川優子選擇回到良善的社會秩序中,併發誓自己將在世界的光明面好好生活下去,不再背棄平凡的人生。作為長姐,她也這樣教育自己的弟弟妹妹;半年前,高野秀樹作為一個微不足道的棋子死在組織的龐然佈局下,津川優子安頓好了轍平和理穗,孤身一人踏上了復仇的道路。

命運似乎不曾對她開恩,她朝一條更極端的道路轉身,對著命運開出了微不足道的一槍。

津川優子抬眼,挑出一個笑:「所以我應邀來到了這裏,還為宮小姐帶來一則情報。」

宮紀把茶盞叩在茶盤裏,溫聲問:「和七年前那樁人口拐賣案有關嗎?」

半年前,宮紀告知津川優子,自己找不到七年前那起人口拐賣案的卷宗。隨後,津川優子前往鳥取縣,在當地逗留半個月後又動身去往日本東北部。

「七年前,那輛裝載著我們的卡車被警車截停,我逃了出來,在鳥取縣一帶流浪。來到東京後,為了維持安穩的生活,我一直極力避免回想起那段經歷。後來我重赴鳥取縣進行調查,重新梳理那段記憶,得到了幾條更加清晰的線索。」

「我曾以為讓我能夠出逃的契機是一場激烈的混戰,或許,當時只是我被嚇到了而已。」

一個稍縱即逝的微笑浮現在津川優子的面頰上,「仔細一想,一輛裝載著一群孩子的卡車,只要兩個成年人監管運送就夠了,所以,當時只有兩個組織成員坐在駕駛室裡。另外,性質這麼嚴重的案件,沒有任何卷宗記載也就算了,甚至連一則新聞報道都沒有出現——」

她垂著眼睛喃喃:「就在那時,我想起來了,根本沒有大範圍的交戰,那時候發生的一切都是短暫的,荒山野嶺中,只有微弱的警笛聲、激烈的槍聲和男人的吼聲。當時只出現了一輛警車和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他是一個警察,單槍匹馬地對上了兩個組織成員。」

宮紀聽著,某種令她格外不安的猜測浮上心頭。資料裡的文字一行行掠過腦海,她難以抑製地開口:「你是不是知道了那個警察是誰?」

津川優子猛地抬頭,吐出了一個名字:「仲屋和榮。」

話音剛落,她便忙不迭地向前傾身,著急地看著宮紀:「他祖母是鳥取縣人,他是宮城縣的警察,我聽說他進了監獄……」

津川優子的話音倏地停住了,她微微睜大的眼睛中,倒映著宮紀的動作表情。

宮紀緩緩呼出一口氣,艱澀地閉了閉眼。

「就在幾天前,仲屋和榮自殺了。」宮紀別過視線,不去看優子愣怔的表情,繼續說了下去:「七年前,仲屋和榮因槍支使用不規範受到處分;四年前,他因連續三年心理測評不過關遭到開除;半年前,他策劃了一場別墅殺人遊戲,被警視廳逮捕歸案。」

縱然改變仲屋和榮和優子命運的關鍵事件都發生在「七年前」,但這兩個人,一個遠在日本東北部的宮城縣,另一個人恰好出現在關西的鳥取縣。誰也無法想到,仲屋和榮能夠跨越半個國土,為11歲的津川優子創造一線生機。

再一次,命運毫不留情地嵌合閉環。

強風拂來,庭院冷綠修竹勁乾歪斜傾倒,竹葉窸窣作響,碰

撞擊連出一首哀寒的樂。

津川優子半仰著頭,眼神不知虛攏在何處。

半晌,她的嘴唇無聲開合:

「原來是這樣啊。」

被逮捕後,經過醫生診斷,仲屋和榮身患嚴重的精神分裂症和臆想症,並且具有嚴重的自毀傾向,為了抵禦精神疾病帶來的痛苦,他只能靠酗酒度日。

在這片沉重的闃靜中,宮紀回憶著仲屋和榮的半生,緩緩開口:「他無親無故,遺體不日火化,如果你願意的話,過幾天我帶你去替他收斂遺骨。」

「這段時間過去,我會申請對仲屋和榮的處分記錄進行複查。」

「接下來的幾天,你有時間嗎?」宮紀輕聲問。

「說到底,都是因為我,他才淪落到這個結局。無論如何,我都會騰出時間的。」

幾個呼吸後,津川優子飄忽的聲音重新響起:「我曾發誓自己會親手為妹妹和秀樹報仇。我人微言輕、勢單力薄,輕易就能被那個恐怖組織踩爛在泥地裡,即使是這樣,我也要咬下他們一塊血肉來。」

「這一次,我一定會向他們開槍。」津川優子直視宮紀,瞳孔深處閃著磷火冷焰,「宮小姐,你邀我過來,是因為我現在的身份對你們有用,是嗎?」

「聽說你和袖川家的那位女士交情匪淺。」宮紀手按一份文件,緩緩推向她:「我希望你能協助我們,完成一項計劃。」

-

晚上十點,宮紀從京都回來,匆匆趕往聽證會現場。

往常的聽證會都會提前三天公示,此次警察廳、警視廳協同特別搜查本部進行突襲行動,聽證會也辦得匆忙。堪堪十八個小時前,東京各大電視台、新聞報等得到消息,紛紛聞風而動,提前幾個小時將會場外圍堵了個水泄不通。

十多名大型電視台新聞台的代表人員掛上通行名牌,魚貫而入。掛著日賣電視台工作牌的女記者馬馬虎虎,在進門時被糾結在一起的粗重電線絆了一跤。

「小姐,沒事吧。」

一個約莫五十多歲的警察快步走過去,扶起跌倒在地的水無憐奈。

「抱歉抱歉。」水無憐奈手忙腳亂地拍著自己的套裙,抬頭接過攝像機時,她一眼瞥到面前警察的名牌和警銜,下意識捂嘴驚叫,「啊,您是警察廳次長?!」^

宮紀抱著記錄本倚靠在側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這一幕。

「宮警視,你在看什麼?」

柯南拽了拽宮紀的大衣,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

在兩個人注視中,警察廳次長對座位挑挑揀揀,選中了一個不引人注目的位置。在他身前,是撐著拐杖閉目養神的富士原奏。

「我在看警察廳次長。」宮紀的筆帽朝向那個方向,自言自語:「在升任警察廳次長之前,他是宮城縣警署的本部長。」

「他是不是有問題?你們是不是得到了新的線索?聽說你今天去了京都,是有什麼發現嗎?」柯南目光灼灼地盯著警察廳次長,連珠炮彈般問出一大串問題。

「我是成熟的大人,不做虧本的交易,你可以用自己的秘密來和我換情報。」宮紀心不在焉地應付柯南。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察覺到不對勁,低頭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她目光冷肅,四下環顧:「沖矢昴呢?他是不是也混進來了?」

人脈遍佈全球的小學生不屑於回答這個問題,並且拒不指認FBI的具體位置。

黑田兵衛敲了敲木槌,聽證會現場瞬間安靜下來,新聞記者們默不作聲,紛紛調整攝像機角度。一時間,攝像頭如長槍短炮對準了面前長桌和顯示屏,鎂光燈曝出的白光不斷閃起。

這是一起環環相扣、又牽連甚廣的政治案件,其調查過程跌宕起伏,堪稱

近幾年最吸引眼球的大事件。這一切的起因是一樁微不足道的沉屍案,在這起刑事案件的破獲過程中,警方『偶然』發現涉案相關人蜷川龍華違反了外匯管理法、證券交易法等數種法規。在對蜷川龍華開展調查時,「政治黑金」的新案又浮出水面。

特別搜查本部的檢察官用一種平鋪直敘的語調陳述特別搜查本部的調查結果,作為佐證,工作人員甚至當眾播放了幾個錄音帶。

柯南雙手插兜,插話道:「今晚的輿論會爆炸吧。」

宮紀低頭調整手機攝像:「意料之中。要不是聽證會召開得猝不及防,輿論根本不會知曉這起政治黑金案。你知道政府內部的主流觀點是什麼嗎?大部分人認為:對公眾開放的聽證會有礙政府的公信力。」

「哈?」柯南不屑地嗤笑。

宮紀將手機藏在文件夾背後,攝像頭露出,不斷調整角度,對準坐在角落的富士原奏。

檢察官的發言完畢,新聞記者們紛紛打起精神,進入提問環節。越過幾條高舉的胳膊,宮紀將攝像機焦點對準了富士原奏的表情。

她按下快門。

隔著半個會議室,原本佝僂著脊背的老人猝然轉頭,遙遙對上了宮紀的目光。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問題
內容不符
內容空白
內容殘缺
順序錯誤
久未更新
文章亂碼
缺失章節
章節重複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