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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真不是我爹?》第39章 第 39 章
「啊啊啊!不準追我,呼呼……跑,跑不動了!」

胖乎乎的身影在市裏東竄西竄,撞得附近攤位雞飛狗跳,他時不時扭頭悲憤地喊一聲,「你們,你們別太過分了!」

王家子神色淡定地舉著張嬰,勻速前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蹲在王家子肩膀上的張嬰,左右看了一眼,從袋子裏拿出一把一把的半兩錢、刀、和貝幣等,向那些被破壞的攤位一路撒過去。

「喂。」

王家子忍不住扭頭道,「你給他們撒錢作甚?」

張嬰很自然地說道:「我們這麼跑,把他們攤位撞壞,今日做不成生意,賺不到錢,總該彌補一二。」

王家子聞言一愣,很快輕嗤一聲道:「商戶貪婪成性。你信不信,他們很快會有樣學樣。」

說到這,他向不遠處的一個攤位伸出手,聲音帶著嘲諷:「你看那。有個老丈看中了你的傻氣,正在指揮自家人砸自己攤位。呵呵……」

王家子一臉說教的模樣,在他看來,世家大族的幼崽總會對奴隸、賤籍的人抱有一些天真的好奇與同情。

但這些淪為賤籍的大多又笨又蠢又貪婪,他們領會不到來自利益的善,對待他們最好是用嚴苛的律法才能相安無事。

「看到了吧。他們沒有信念,沒有禮教,他們只有貪婪的利益。」

說到這,王家子以為要開始安撫「幼小心靈被社會險惡傷害到」的張嬰。

他偏頭看向張嬰,然後一抬眼,就看見張嬰整個人藉著他的肩膀站了起來,肉乎乎的小手正指著對麵攤位的老漢。

「喂!老丈,你是在故意弄倒攤位嗎?!」

王家子身體一個踉蹌,連追公子如橋的任務都快忘了,傻站在原地。

不光是他,大部分撿貝殼、半兩錢的黔首們也獃滯了。

「老丈!喂……你是為了貝殼!」

張嬰單手做出大喇叭喊話的模樣,另外一隻手則搖了搖手中的袋子,「剛剛是故意撞翻攤位嗎?」

那老丈猛地從攤位上衝出來,眾人這才看見,原來這竟然是一位斷了一條腿的男人。

「呸!老夫我腿腳不便,撞了自家攤位作甚!」

老丈摟起袖子,指著張嬰,揮了揮手中的拳頭,「老夫可不是那種人!小子,你得慶幸你小,否則我得狀告你一個汙衊。」

「好咧!」

張嬰從兜裡掏出一小布袋錢丟給老丈,大聲道,「老丈我繼續撒錢啦。要是有人故意砸攤撿錢的,你告訴我,我再給你錢!」

說完,張嬰笑眯眯地拍拍身下表情僵硬的王家子,低聲說:「跑起來啊!如橋公子要跑得看不見了。」

王家子回過神,神色古怪地看了張嬰一眼,轉身立刻沿一路狼藉的攤位追過去。

倒不是他有多聽張嬰的話,純粹是擔心有黔首反應過來,會對他們進行毆打。

張嬰繼續對被毀攤位撒錢。

跑了一會兒,王家子還是忍不住回頭道:「你那麼侮辱他們,不怕被黔首們打?」

「嗨。這不是你的話,我大聲複述了一遍麽。」

張嬰笑眯眯地拍拍王家子,「君子坦蕩蕩,何必將自己說的話當成汙衊惡語,我不愛聽。再說了,如橋公子盯著的呢,怕個甚。」

「……」

王家子哽住,一時竟不知道張嬰是無意,還是故意的,頓了頓,他換了個話題,「你怎麼想到雇傭老丈幫忙盯著的法子。」

「這還要想?」

張嬰聲音很淡定,「陛下不也安排了監軍麽,一個道理。」

王家子再次被哽住,他一直都為軍籍自豪,聽到監軍被拿著和賤籍的人對比,很是有些不舒服。

所以他語氣有些沖地道:「那你豈知那老丈不會騙你?」

「當然不會。」

張嬰壓低聲音,湊到王家子耳畔上說,「那是我們長安鄉和官府特申的——農產品展示區。那位老丈是功勛,幫忙盯一下攤位。我手上的銀錢都是從他那挪來的,兩人打個配合的事。」

「你,你,你故意……耍我?」

「要不是你瞎說,我至於臨時找個監軍。」

張嬰毫不心虛地看向面紅耳赤的王家子,同時補充,「別再拿你一套身份血統,瞧不起旁人。屠戶是賤籍吧,多少屠戶殺成了百戶,千戶甚至是將軍。再說句大不敬的,在周朝時,秦也只是一個……」

「咳咳咳……不要,不要再說了!」

王家子沒想到張嬰膽子這麼大,他壓根不敢接話,隻一門心思追公子如橋。

因為心神不寧,王家子一下沒有控制住腳力,不到半盞茶時間,他們就追上了公子如橋。

張嬰一個飛撲踹過去。

正中對方肉乎乎的臀部。

「你們。豈……」

公子如橋悲憤地扭頭看向張嬰,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裏蹦出來,「豈能真的打……」

「是為了逼真。」

張嬰壓根沒得怕,加快頻率在如橋臀部飛踹,他滿意地看著紅薯數突破(20),嘿嘿一笑,「公子,你也不想寒公子的計劃失敗吧。」

公子如橋臉色鐵青,弱弱地不敢再反抗。

蹲在旁邊負責按住如橋手腳的王家子聞言,渾身閃過一抹惡寒,下意識鬆了手。

……

不遠處的小酒肆二樓。

一處隱蔽的房間窗簾,時不時被手指按壓出一條縫。

縫隙對準的正是幾乎纏鬥在一起的公子如橋和張嬰。

「如何?」

酒肆內響起低沉的嗓音,「確定是從黑市門口跑出來的?是自己人嗎?」

站在窗戶前的人鬆開手,這人身材不高,從頭到腳被黑色長袍裹得和阿拉伯女性一樣,還戴著黑色面罩,只露出一雙眼睛。

不光是他,屋內攏共坐了十來個人,每個人著裝都差不多,裹得只剩下眼睛在外。

「是從黑市出來,但不敢認。」

窗口男子搖了搖腦袋,「身上沒有任何家族的徽記,也不曾見過。」

「嘖。」

坐在最靠門,神態和姿勢最為放鬆,一雙年輕的眼睛透著無聊和嘲諷,「哪個傻子現在還戴有家徽,早被衛戍軍抓去,還輪得到你看見?」

「咳咳。」

他身側也坐著一位壯漢,他咳嗽兩聲,低聲道,「猶子無禮。不過他說得也對,判斷對方身份,不能靠家徽。」

「那能怎麼辦。」

最初提問,戴著白色面具的男子有些焦躁地說道,「這段時間的暴君簡直瘋了,他已查到是我們想弄兵器。現在所有進出鹹陽的人,必須彙報祖孫三代的族譜,直系三代皆在鹹陽城內,方可出去一人。

像我們這種出身六國貴族的身份,壓根出不去,也進不來。暴君如今正一家一家搜庫房,隨時有可能搜索到我們家,那些兵器怎麼辦!」

「你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個屁。」

白色面具的人宛如驚弓之鳥,一點話就能讓他爆炸,「你們張家和項家又沒有儲存兵器,自然不慌。可我那裏都是滿滿當當。我話放在這,三日,如果三日內你們還找不到兵器轉移的渠道,我就全部送給暴君。」

「你瘋了!」

好幾個人發出驚呼聲,甚至有人怒吼,「你別忘了,這可是我們辛辛苦苦攢下,為日後的反秦復國的將士們準備的!你都送給暴君,你讓士卒們以後與大秦的鐵騎肉搏嗎!你不想復國了?」

「那你告訴我如何是好!如果被抓住,我復什麼國,我一家現在就死定了!」

白色面具的人蹲了下來,痛苦地摳頭髮,「我就說,讓你們不要那麼激進。天下兵器匯聚鹹陽,本來對我們有好處。我都已經與楚系的官員打好關係,提前買下許多兵器。

眼見大事將成。

你們這些新來的,非要去搞什麼「民心民變」,讓墨家和儒家子弟慫恿黔首。結果呢,秦朝搞出了新農具,黔首們非但不反秦,反而心繫秦國。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兵器也留不住了。

說真的,張良,項伯你們是大秦來的細作吧!……啊!」

他話還沒說完,差點被一個飛來的酒盞砸中。

白色面罩怒而抬頭,便見之前懶洋洋坐在門口的年輕男子站起來。

明明年齡最小,卻擁有最健碩的身體以及最具威懾力的氣場,他右手握住一個酒盞,目光不善地盯著他。

「罵張良也罷。再敢將我們項家扯進來。」

說話間,項羽右手猛地用力,酒盞忽然發出嘎吱聲,杯口被捏緊,「人如此物。」

酒肆瞬間一片靜寂。

被死亡威脅的男子雙目赤紅,似乎要怒斥什麼,但當他看見項羽邁開腿時,頓時嚇得後退好幾步,直到看見項羽是往窗簾走去時,他才僵在原地,半點沒動靜。

項羽生來高傲,根本不會在意螻蟻之人的怨憤,他大喇喇地掀開窗簾,倒想看看惹得大家爭論不休的突發事件是個什麼。

看了幾眼,他瞳孔一縮。

張嬰居然被一個胖子欺負?!

項羽怒髮衝冠,轉身大邁步往外走,同時將裹得嚴嚴實實的長袍利落扯下,丟給一臉懵的項伯。

「哎。你,你去哪?」

在項羽直接走出去的前一刻,項伯終於衝上來拉住他,「你這是要做甚,快把衣袍……」

「我去給阿嬰幫忙。」

項羽不耐煩地推開衣袍,聲音帶著無語,「裹這個出去,豈不是更可疑。」

項伯僵住。

「叔父。和一群……」

項羽目光在一群烏壓壓的面罩前,輕蔑地掃了一遍,「藏頭露尾之徒,有何好說。」說罷,伸手擰開房門,然後「砰」地關上。

酒肆寂靜了兩秒,片刻後,喧嘩聲起。

「豎子!豎子!」「項伯兄,你們項家也是貴族世家,居有如此無禮的豎子!」「必須嚴懲,要知道禮不在,則……」

項伯挖了挖耳朵,一臉不耐,道:「行了。有時間聲討我的猶子。不如儘早想如何逃亡。如果你們不討論這個,我就走了。」

眾人一窒,強行將訓誡的話憋回去,導致酒肆裡的咳嗽聲此起彼伏。

張良不希望徹底與紮根鹹陽數年的反秦勢力鬧僵,也開口緩和氣氛。

「張公子,我老吳信你。」

最初掀開窗簾的黑面罩開口,「你給我們分析分析,這是不是暴君的一個局。如果是,暴君是如何知曉我們的動靜,甚至要甕中捉鱉,是不是有叛徒……」

張良沒有急著回答,他也走到窗邊扯開一條縫。

此時,項羽已經沖了過去,抓起地上的那個小胖子開始揍,旁邊杵著的正是表情有些懵的張嬰。

張良面無表情地看著,開口道:「其實不用看得過於複雜,我們直接從「秦國想抓我們」的結果來逆推。

若是特意設局,如果我沒猜錯,對方利用的是我們驚弓之鳥、急於想脫離鹹陽的心態,特意製造混亂,丟兩個莽撞的棋子勾引我們出手,一旦我們上前與棋子交流,他便會將我們一網打盡……

那麼即便項郎君將那棋子揍廢,也不會有人出來製止。

所以若是一盞茶,不,小半個時辰,都沒人來製止項郎君。

就多半是針對我們設下的局。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張良還說了一些分析,他本心是傾向這是一場專門設計的局。

但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有好幾名遊俠沖了過去將項羽抱起來,攔住他,護住那個被毆打的小胖子。

然後幾個遊俠和項羽大打出手,另外幾個將張嬰和小胖子都抱起來,飛速向著疾醫所沖。

看起來對「棋子」非常重視,完全不像是在做戲。

張良:「……」

奇怪,總覺得事態不應該是這麼發展。

他哪能知道被揍的小胖子是公子如橋,公子寒就是再冷血,也不可能看自己親弟弟被外人揍死。

戴著黑面具的人陡然興奮,開口道:「張公子,這代表我們可以去接觸了?我得趕緊去,那三個人只剩下一個,我馬上去了解情況,先帶我的人走……」

「啊不……」

張良心中還是有些微妙的不安,「要不再看看。我覺得還是有些危險。」

「嗨,反秦就是提著腦袋做事。左考慮右考慮的,再考慮下去,日後等暴君亡了,我們還沒反秦復國呢。」

黑面罩拍拍張良的肩膀,「項家小郎君都沖了,難不成我勇氣都不如個十幾歲少年。看個甚,不看了,我信你。」

說罷,他急不可耐地轉身就走。

屋內人跟著走了一半,還有一半被張良又給勸了下來,決定再看看情況。

他們扒開窗簾縫,見黑面罩拍了拍唯一一個留在原地小子的肩膀。

雙方似乎接上暗號,聊了沒幾句,再之後他們一起離開。

就這樣,張嬰喜得(100)紅薯,項羽和張良成功隱藏住身份,公子寒趁機抓到一半的六國餘孽,嗯,他們都有美好的未來。

……

……

望夷宮

「王丞相,還是不願見公子嗎?」

「是啊。」

趙高見胡亥滿臉煩躁,心裏也覺得很奇怪,郡縣製和分封製在朝堂上暗潮湧動,在這個時候,任何一點助力都會成為打破天平的關鍵稻草,王丞相沒理由拒絕見胡亥。

趙高思索片刻,道:「十八公子。見王丞相這事,公子不妨與如橋公子說。」

「麽弟?」

胡亥眼底閃過一抹不以為然,在他看來公子如橋若不是有個趙太后護著,就以他那橫衝直撞的蠢笨性子,早在深宮中沒了命,「他能頂何用?」

「……」

在趙高心中,公子如橋不管是身後背景,還是傻乎乎的性格,可比胡亥頂用得多,奈何他已經綁在胡亥這艘船上,只能多替他謀劃拉攏。

「公子,你就是不信十九公子,也要信。」

胡亥見趙高用食指隱晦地指了指上面,他抿了抿唇:「行吧,那蠢小子如今也只聽我的。我去與他說。」

趙高老懷甚慰。

這時,門口忽然傳來委屈巴巴的哭聲,「阿兄兄,阿兄兄!」

胡亥嘴角猛抽,真沒想到出宮一趟回來的麽弟,說話是越發膩歪噁心。

他強忍不適,抬頭,看到鼻青臉腫的公子如橋後,心裏一愣。

胡亥心底閃過複雜的情緒,拉著如橋的手:「這是何人揍的?」

「不,不知!嗷……」

公子如橋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他豈可抵擋霸王一拳,哪怕是年幼的霸王,也是一拳把他弄暈,「反正,反正和張嬰那豎子脫不了乾係!」

胡亥臉色一沉,想起趙高「禍水東引、借力打力」的叮囑,他還是收斂起表情,故作擔憂道:「你也莫要因為我,少與臣之子起衝突。」

「但都是他害得十八兄你閉門思過。」

公子如橋很不高興地直起身,不慎碰到傷口,又哎呦哎呦地半躺下,「阿兄兄放心,這回是意外,下次我一定幫你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胡亥聽了心裏卻有些不舒服,這不越發顯得他沒有能力。

他不說話,公子如橋念叨了幾句,疑惑回頭:「阿兄兄?」

「……」

胡亥餘光瞥見拚命做眼神的趙高,平復心情。

他先鼓勵了如橋一會,誇他玩戰車是神勇,日後肯定大有作為,然後問,太后可知王丞相喜歡什麼,他想提禮拜見王丞相。

如橋本來有些尷尬地說以後再不玩戰車,聽到胡亥打聽王丞相的喜好,他立刻抬頭說,上周還看見王丞相過來拜見過太后,送了東西過來,但太后沒見他,也沒有收禮。

「哼。他居然敢不搭理阿兄兄。」

在如橋聽到胡亥幾次找王綰失敗後,很是憤慨地握拳,「下次等他來,我直接將他帶的禮都扔,讓他永遠也見不到太后。」

「哎哎哎……等等。」

胡亥嘴角抽搐,你怎麼這麼蠢,扔了對他半點好處都沒有。

他深吸一口氣,補充道,「阿弟,王丞相的禮物若是沒扔,你給我,我幫你轉交給王丞相。」

「啊,會不會太麻煩阿兄兄。而且他都不理阿兄兄,阿兄兄也別理他好咧。」

「……」

胡亥強忍著蹦躂的青筋,忍不住想嘶吼,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有後台任性?先生多得隨便挑嗎?

但他忍住了,露出一副愛護弟弟的表情,道:「不會。總要幫幼弟做點事,阿兄義不容辭。」

「阿兄兄,嗚嗚……你對我真好。」

……

……

數日後,長安鄉,西南區。

扶蘇正端坐在案幾前練字,不多時,有內侍稟報說淳於越博士求見。

「請。」

扶蘇放下手中的刀筆,他剛剛起身,便看見一身樸素長袍,面帶憂色的淳於越走了過來。

「淳於先生,為何如此憂慮。」

扶蘇上前兩步,瞧見淳於越臉色微微發紅,細細一聞,還能嗅到一點酒氣。

他暗道不妙,扶著淳於越來到隔壁隔音效果更好的廂房。

此時,伺候是侍女們步履優雅地端著茶湯、果子隨著進來,原本準備站在後方服侍,然而公子扶蘇卻沖她們擺擺手,侍女們依次退下,隻餘一心腹內侍站在淳於越身後。

「長公子!陛下不尊古禮啊!」

淳於越長嘆一聲。

心腹內侍心下很不滿地偷偷瞪了淳於越一眼,熟練地用熱水將手帕打濕。

扶蘇見怪不怪地遞給對方一杯茶湯,溫聲道:「先生喝一些,能醒酒,身體會舒服些。」

「我沒醉!我很清楚自己想說什麼!扶蘇公子啊,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公子。」

淳於越滿臉欣賞地盯著扶蘇,「聰慧,武勇,自律,還仁愛天下黔首。我再沒比你更完美的長公子!陛下豈可,豈可棄你不用,重用公子寒啊!」

公子扶蘇很淡然一笑:「無妨。大秦公子有本事,是好事。」

「好個屁啊好。當初成蟜……」

淳於越醉了還沒徹底傻,將那禁忌名字又給咽回去,「那公子寒逮到六國餘孽,立了大功,聽說陛下龍心大悅。唉……公子,事到如今,只怕我們要退一步了。」

扶蘇笑容淺了一些:「為何?」

淳於越完全沒發現扶蘇態度不對,自顧自地分析:「何必因為對待蠻子的事,與陛下置氣,得不償失。公子,不如先放棄在九原外的分封製治式……」

「不可。」

扶蘇搖頭,他看向淳於越,「父皇始終知道我在九原做了什麼,但卻沒有製止,先生可知為何?」

淳於越搖頭。

「因為那是我打下來的領地,父皇是想看我的政治理念能走到哪一步。」

扶蘇看向表情越發怔愣的淳於越,聲音忽然又透著一絲溫柔,「還有,父皇有絕對的自信,不論發生任何事他都能替我撐住。」

淳於越瞳孔猛地一縮,他幾乎是彈跳起來:「你,你的意思是……陛下,陛下其實並沒有那麼討厭,討厭分封製?他能看到……」

「先生,你小覷了父皇。他是敢在十年內挑起與六國戰爭,並拿下六國的霸主。什麼政/治理念,人才沒見過。對他而言,沒有喜好,只有適不適合,合不合心意。」

扶蘇不想說太多對嬴政的理解,語氣非常的平靜總結,「父皇不喜我過於仁厚。但並不反對我實驗分封製。」尤其在他攻佔下來的地盤。

淳於越怔怔地看著扶蘇,酒似乎都醒了不少。

他忽然驚喜地看向扶蘇,道:「長公子。既如此,你說這回我們要不要隨王丞相一起……」

「先生不可。」

扶蘇搖頭,他起身看向窗外,若是在數月前,他會立刻同意聯合王綰與父皇上奏。

但觀察了一段時間張嬰和嬴政的相處時,他才愕然發現,是他過去太小瞧父皇,以為他太高傲,聽不進旁人反對的意見,一意孤行。

現在來看,嗯,父皇依舊高傲,但若擺出例子和好處,他反而是對那些政策接納得最快的。

前提是,你得有切實的例子。

「那長公子,陛下不喜你什麼?」

淳於越還是替扶蘇想辦法,他對成年還立功的公子們很有危機感,「仁厚?其實長公子,我也覺得對未開化的蠻夷,不需考慮太……」

「先生。」

扶蘇回身看向淳於越,表情很溫柔,語氣也很堅定,「時候尚早,為何我不能是對的?」

淳於越是真的愣住了,曾幾何時,克己守禮,態度謙遜,特別會考慮旁人建議和想法的大公子,如今居然也有了一意孤行的一面。

這,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

「叩叩叩!」

忽然響起的敲門聲,驚起廂房的動靜。

淳於越和扶蘇幾乎同時扭頭,內侍連忙快步過去,細細瞅了一眼,回頭給了扶蘇一個口型。

扶蘇輕輕一笑,微微頜首。

內侍立刻笑著打開了房門,半蹲下來,尊敬道:「原來是嬰小郎君,奴有失遠迎。」

「哪裏哪裏!哎喲。」

這一笑就抽到了一點傷口,內侍立刻熟練地從腰間拿出藥膏,要給張嬰塗抹。

「夠了夠了!這裏塗過了的。」

「哎呦,嬰小郎君,你就可憐可憐奴吧。」

內侍故作可憐巴巴,「若是讓張女官知道,你都喊哎喲了,我還不給你塗藥。回頭定要罰我的。」

張嬰嘴角一抽,順從地讓對方上藥。

自從前幾日和公子如橋互毆受了點傷後,好傢夥,張女官還有長安鄉的大娘們差點要暴動,又是心肝又是寶貝,對他簡直是噓寒問暖到極致,別說自家院子,連大門都不讓他出。

其實硬闖也行,但張嬰不想面對十多包含擔憂的視線,便也忍了。

但忍了好幾天,傷口好得差不多,他那顆想要要紅薯的心又開始激動。

「咳,我想出去走走。」

張嬰邁步走了進去,看向扶蘇道,「唉,大娘他們農忙後也挺累的,我不想讓她們再跟著,扶蘇阿兄,你能安排個男性下屬陪我一起……」

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聽見大門「滋啦」又一次被推開。

張嬰心裏咯噔一下,還以為張女官反悔讓他出門,誰知道一回頭,居然看到了身材健碩的嬴政。

「仲父!仲父!」

張嬰歡快地沖了過去,第一時間伸出小手手,右手還拿著一柄小梳子,「阿嬰思念你,仲父思念阿嬰沒有。」

嬴政沒有動。

他目光在扶蘇和淳於越之間徘徊了一圈,神色冷凝。

扶蘇和淳於越先後行禮,他都沒有出聲回應。

張嬰隱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但他還是輕輕地扯了扯嬴政的衣袖,歪了歪腦袋,撒嬌道:「仲~父,抱!」

嬴政順著力道微微垂眉,依舊沒有動。

扶蘇見狀心下輕聲嘆息,雖不知父皇是因何事生他的氣,但不能牽連無辜的小阿嬰。

他剛準備邁開一步,便見父皇竟忍住了怒氣,肢體有些僵硬卻又熟練地將張嬰抱在他左臂,甚至任由對方笑嘻嘻地梳鬍子。

扶蘇注視著他們,看著一大一小依偎在一起,神態頗為神似的臉,心下微松,果然是虎毒不食子。

張嬰並不知道扶蘇在腦補「離了個大譜」的念頭。

他抱著嬴政的肩膀,笑眯眯地說想出去。

沒別的,他是點擊【任務完成】,想儘快出去觸碰系統npc。

畢竟這系統看著不怎麼靠譜,萬一系統npc中途餓死了,被盜匪截殺了,或者被當做細作抓走,那他的紅薯獎勵怎麼辦。系統會賠償嗎?感覺很懸。

嬴政始終面無表情。

但張嬰說什麼,他都點頭。

在兩人達成統一,準備出門前,趙文忽然面色古怪地走了進來,猶豫片刻,開口:「嬰小郎君,門外有兩人一自稱和尚,一自稱道士前來尋你,說是送東西?」

張嬰正在與嬴政說笑,因看過很多次紅樓夢,下意識回了句:「可是一個瘌頭,一個跛腳?」

趙文震驚抬頭,很快又低眉順眼道:「正如小郎君所言。他們一人自稱是瘌頭和尚,一人是跛腳道士,來給小郎君報恩來著。」

張嬰蚌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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