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謔？」背生觸手的男子挑了一下眉。

然後不禁笑了一下：「不錯的覺悟，少年。」

「但是很不幸，有位大人覺得你們是多餘的，你們打擾了他的計劃。」他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驟然湧起的觸手。

如林。

如潮。

漆黑的牢籠在這一刻張開了它的大口，而它的目標正是陸夏！

陰影落在了地上，面對著那非人的存在，這個不自量力者的命運彷彿已經註定。

「嗡——」空氣裡似乎出現了一道振動。

「咻——」從聲音上來判斷，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高速接近。

男子忽然抬起了頭，因為他的視野裡出現了一道碩大的紅光。

「唔？」

雖然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但是他的腦中已經響起了警鐘。

毫不猶豫地分出半數的觸手糾纏成一個盾牌，儘管對自己觸手的強度有自信，但這一刻他依然感受到了不安。

「轟——」

觸手變換成的盾牌被正面命中，能夠輕易洞穿合金與複合材料的棘刺在光芒的轟擊下化成了碎片。

爆炸的衝擊波振蕩開來，陸夏的大衣外套被吹得揚起。

社長抬起一隻手遮擋灰塵和熱浪，他眯著眼，在迷濛的視線之中捕捉到了一個扭曲的影子。

「封印指定執行。」然後他就聽到了陸夏的聲音。

像是和闊別多年的老友在交談一般的語氣，聲音裡雜糅有三分的喜悅，五分的無奈，以及剩下兩分的……嫌棄？

「汝是何人？」回答的聲音帶著濃鬱的機械感。

不，倒不如說那就是一台機械。

煙塵散去，社長這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況。

那是一台赤色的機甲，從高度來看大概是四米左右的樣子。

機甲的手臂上裝備著巨大的機弩，背後則是收斂了的羽翼。如果只看背後的模樣的話，很難讓人不懷疑自己是不是置身與科幻大片中。

「真就成功了？」社長的嘴角抽動了幾下。

「請核驗身份。」機甲那毫無感情的電子音又響了起來。

「我焯這鬼東西原來這麼麻煩的嗎？！」陸夏那副遊刃有餘的樣子隻維持了不到三秒就全線崩潰，「我踏馬啥時候加的這種設定啊！」

幸好這個過程隻持續了一瞬間，當所有人還處在懵逼狀態時，赤色的機甲已經再次抬起了頭。

「身份認證通過，您好，艦長。」

艦長算是陸夏在書裡給自己設定的一個身份，曾經的樂趣現在終於發芽。

「幸好幸好，」陸夏鬆了口氣，「還好之前給自己捏了一個身份進去……」

「汝是新來的麽？」突然出現的機甲看起來並不想理會陸夏，相反地它直接用電子音繼續著問話。

「現在的情況不太好解釋，總之就是你復活了，先幫我幹掉那個傢夥！」陸夏像是剛剛才反應過來這裏還在打架的樣子，伸手拍了拍機甲的外殼。

機甲稍稍低了下頭，攝像機不停地轉動著。

這裏並不是它熟悉的地方，無論是周圍的建築還是風景，都與它資料庫裡的資料大相徑庭。

而且現在的它，原本應該是在與來自高維的生命體作戰才對。

它看向面前那個長著觸手的人影。

是這個傢夥嗎？

接到的命令是「幹掉」而不是「擊敗」。

雖然不知道這個莫名其妙的艦長還有他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但是相應的資料的確是正確的。

「目標確認，封印指定，開始執行。」機械音響起，機甲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數據。

它向前跨出一步。

然後，彷彿是轟雷般閃爍了一下，赤紅色的機體消失在了空氣裡。

觸手男子驚疑了一下，哪怕是他也沒有看清機甲的動作。

沒有任何的猶豫，他迅速催動了背後的觸手編織成網，而餘下的觸手則是成為了尖銳的長矛。

從沒有防備到全副武裝，他隻用了不到半秒鐘的時間。現在的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他此刻的狀態完全可以擊敗一小支軍隊。

但是他今天的對手比起軍隊來說更可怕。

他需要半秒鐘來備戰，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對手的主控網絡給出的預計擊殺時間是零點三秒。

零點二秒的差距，已經足夠完成斬首！

男人的鏡片反射著赤色的影子，觸手的防線沒能阻攔機甲的行動，他的瞳孔被巨大的機炮完全佔領了。

觸手的確可以輕易摧毀列車框體的複合材料，然而男人的對手卻是能夠執行太空任務的存在。

它甚至可以燒卻天外的隕星。

男人第一次露出了驚慌的表情，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算錯了。

他是站立在科學一側的人，在自己原本的世界裏他所屬的研究機構代表了智慧的頂峰。但是他的對手在科技方面的造詣更甚於他！

於是赤紅色的光芒爆發了，在反擊到來之前它已經做出了行動。

刺目的強光填滿了視線，扭曲的觸手一點點化作粒子，連帶著男人的身影在能量束中蒸發。

「嗚……」後方的社長趕忙捂住了雙眼，儘管如此，他的視網膜上還是傳來了一陣刺痛感。

而前方的陸夏感覺更甚，哪怕用手遮擋了光，他仍然感動了陣陣的目眩。

若不是知曉真相，他可能會以為自己正在用天文望遠鏡直視太陽。

直至光芒散去，機甲緩緩降落在了地上。

它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直徑兩米的坑，高溫的能量束燒穿了鐵路與高架橋，以至於橋下的地面也被燒灼成了漆黑色。

「目標消失。」控制系統默默地給出了這樣的判定結果。

然後它回過了頭，把攝像機對準了它所謂的艦長。

「艦長，已經結束了。」

「誒？」陸夏忽然反應過來這是在叫他，他想放下手臂但是沒想到被灼熱的空氣糊了一臉，於是隻好眯著眼睛，「成功了嗎？」

「沒有檢測到活體反應，默認目標已經消除。」毫無感情的電子音如此回答道。

「啊，那就好……」陸夏擦了把汗，「辛苦你了，解除任務狀態吧。」

機甲沉默了一會兒，只見它從四肢部位開始粒子化，最後擴散到了整台機體。橙發的青年從駕駛艙的位置跳了下來，活動了一下他的肩膀。

「艦長。」橙發青年面無表情地說道，「能否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啊，」陸夏撓了撓頭，「這件事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橙發青年皺了皺眉頭，這個敷衍的說法顯然是無法讓他滿意的。他直視著陸夏的眼睛，似乎這樣就可以從這位艦長那裏得到想要的答案。

陸夏被他看得內心發怵，只能迅速轉移話題：「不過這次響應我的是你，這倒是令我有些吃驚呢……」

「嗯？」橙發青年好像從話裡捕捉到了一絲信息。

——響應。

——這次。

他隻記得自己在巡航期間收到了消息，再次睜開眼時就已經到了這裏。

雖然身下還是熟悉的機體，但是宇宙不再，頭頂也已經不是那漫天的星海。

他忽然就想到了一個詞語，這塊立與科學和神學交界處的界碑，無數人夢寐以求追逐著的目標，可能由他在機緣巧合下實現了。

穿越——並不是在意識上的遐想，而是真正地跨越光年的距離，抵達遙遠彼方的壯舉。

橙發青年有些驚訝，連忙看向了那個年輕的「艦長」。

「怎麼了？」陸夏不解。

「不，沒什麼。」橙發青年又回過了頭。

就在剛剛，他去查看了一下自己機甲的巡航線路，發現確實有那麼一個瞬間，線路是中斷了的。

這樣一來就有些麻煩了啊……青年在心裏想著。

「呵，」陸夏忽然笑了一下，「你們兩個的個性，果然是有點怪呢。」

「什麼意思。」橙發青年眼神不變。

「唔——」陸夏哈了口氣，「想到了一個老朋友罷了。」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頭，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遠處高樓有燈光閃爍。

只是，那是一個傍晚。

懷著幻想的少年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

紅楓落在牌坊下的石子路上，有一人打著紅色的紙傘緩步踏入庭院。

她穿著古樸的衣服，像是從畫中走出的人一般，或者說，這才是真正的答案。

「初次見面，因為在下原本的模樣太過於奇怪，所以換了一身裝扮，希望不會引起你的不適。」

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種虛幻的感覺。

「洛莎琳艾因。」她微笑著自我介紹。

「陸……陸夏……」少年的臉上只有懵懂和無措。

還有不介意間流露出來的欣喜。

「喂，那邊的人——」有人在遠處叫喊道。

陸夏轉過頭，看見了穿著製服的特警和消防員正從鐵軌的另一側走來，而社長則是站在不遠處，正向他們揮著手。

「走吧，這裏沒我們的事情了。」陸夏對橙發青年說道，「剩下的，交給專業的來處理就行。」

橙發青年思索了一下：「你待會兒，最好給我一個可以信服的解釋。」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會逃。」陸夏無奈地擺了擺手，背影漸漸遠去。

橙發青年看著這個在成堆肥料裡踉蹌的艦長，眼裏掠過了一絲凝重的光。

「穿越……麽？」

他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