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之上，說著往昔，說著樂毅的事情，燕丹的神情在起伏。

燕丹說道：「老師，這些年來，我不斷思索著樂毅，思索著當年滅齊成功，我燕國成為東方大國，那該多好呀！只是滅國太難。秦國能滅掉蜀國，是因為蜀國在偏遠之地；趙國本滅掉中山國，是因為中山在趙國包圍當中。」

「至於齊國滅掉宋國，付出巨大代價，最後招來六國圍攻。當年擊敗齊國的，是六國聯軍，而不是燕國。燕國妄想著獨吞齊國，本身就是不能……燕昭王也好，樂毅也好，皆是不信命，皆是要強行滅齊，終究有此劫！」

鞠武說道：「太子，往事已去，莫要說這些了！」

燕丹也說道：「是呀，往事已經過去，莫要沉湎在昔日的榮耀當中。燕國太弱小了，不敵齊國，不敵趙國，唯有借力打力才有一線生機！刺殺趙政，雖有失正道，卻是挑起兩國大戰的最好手段！」

鞠武說道：「太子，你要小心了！」

……

趙國，邯鄲城外。

有一個個莊園，聳立在城池之外，從高空之上俯視，好似一個個黑色的小點。

在莊園的四周，有著高大的鄔堡，高高聳立在那裏，高大的院牆環繞成巨大的一圈，裏面有糧庫，兵庫，馬圈等等，有奴僕拿著刀劍在巡視，監控著一切。

整個莊園，顯得井然有序，自給自足。

平時的時刻，耕地種田，積蓄栗米；閑暇的時刻，手持乾戈，化為兵卒。

這樣的莊園，在趙國極為普遍，數量極為眾多。

進入戰國後，各國陸續進行著變法，李悝（kuī）變法，商鞅變法，吳起變法，申不害變法，燕昭王變法等等，這些變法看似側重點不同，可本質上皆是削弱封君的權力，加強君王的權力。

趙武靈王的改革，胡服騎射之下，趙國的軍事實力大幅度增加，可對政治上的改革卻很少，在趙國上下有著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封君，還有諸多的大商人，大豪強等等，他們擁有莊園鄔堡，奴僕數千，有著鎧甲器械，有著自己的部曲。

在莊園當中，寬敞的打穀場上，有著五十多名奴僕，有的拿著斧子，有的拿著戟，有的拿著鈹，有的拿著乾戈，五人為一伍，彼此配合在一起，長短相濟，在喊殺著，在訓練著。

揮汗如雨，訓練的強度在加大。

趙甲穿著麻布衣裳，腰部是灰色的麻布，腰部是灰色的腰帶，沒有玉佩，腳下穿著草鞋，手中握著長刀在劈殺著，在不斷呼喊著，殺氣騰騰。

就在這時，走來褐衣的男子，揮手招呼著。

訓練的眾人皆是停下來，整齊的排列。

褐衣男子上前道：「爾等，可忘記長平之悲！」

「不敢忘！」

眾人齊聲道。

褐衣男子說道：「昔日，秦趙本為一家，皆是嬴姓趙氏，趙武靈王還送秦王稷歸國為王。可秦王倒是好，不記得趙國的恩情，反而多方侵我趙土，殺我國人。到了長平之戰，更是坑殺我趙人四十五萬，邯鄲家家戴孝，人人哭啼，可謂是悲慘！如此深仇大恨，豈能忘記？」

「不能忘！」

眾人齊聲道。

褐衣男子說道：「秦國有質兒，名為趙政，入我趙國，為人兇狠霸道，多方欺凌我公族。有一次在道路上，遇到平原君的馬車，平原君只能退讓開來；在學宮求學，更是多方毆打公子偃，可惡至極！」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趙國男兒，

豈能忘記仇恨，今日要刺殺趙政，血祭長平之英靈！」

「殺殺殺！」

眾人齊聲喝道。

趙甲也是喝道，眼中有殺氣。

「什長到我這裏，我佈置刺殺任務！」褐衣男子說道，取出一塊白布，白布上刻畫著地圖。直接把地圖鋪設在地面上，在邊角放下石頭。

五個什長到了近前，趙甲也是什長，也是隨之上前。

褐衣男子指點著地圖說道：「趙政要到學宮上學，路過這條道路，我們從這裏埋伏，首先從這裏刺殺，吸引一部分秦軍甲士。接著，一什衝殺出去，牽製東邊的秦軍……」

佈置指點任務，計劃著刺殺方案。

圍繞著街道的地圖，詳細說著刺殺的計劃。

眾人點頭著。

褐衣男子說道：「此次刺殺趙政，不論是成敗，你們皆是凶多吉少。可有什麼放不下的？」

錢五說道：「我家中老母已經去世，還有妻子和兒子，妻子柔弱，孩兒弱小。求君子對我妻兒照料一二！」

褐衣男子說道：「汝死後，汝妻子吾養之，汝勿慮也！」

趙永說道：「我沒有子嗣，若是到了地下，恐對不起祖宗，若是因之絕嗣，罪大矣。請君王為我收養繼子，繼承我趙家血脈！」

褐衣男子說道：「我有四個兒子，-可過繼一個到你的名下！」

趙永說道：「多謝君上！」

其他的什長也是提出要求，無非是贍養父母，照顧妻兒等等。

褐衣男子點頭應諾著。

又是召喚之下，侍從提著木筐上前，裏面放著趙國的布幣，還有愛金。

褐衣男子親自上前，把這些賞金下發到了每一個死士當中。

趙人尚武而慷慨，卻也不是傻子，趙人的生活境況並不比秦國的黔首，齊國庶民好到哪裏去，而且趙人被官府朝廷騙得次數多了，也就變得現實起來，也聰明了起來。

打仗前需要給予賞錢。

若無厚利大賞，士卒絕不會死戰。李牧當年大敗胡人，選車選騎、募百金之士，士卒日得賞賜，都是厚利大賞。

同樣，刺客死士等也必須要恩遇，才會行動。

君以國士待之，以國士報之；君以路人待之，必以路人報君；君以草芥待之，必以仇寇報之。這，便是趙人。

趙甲也接受了賞金，大約是十二金。

在趙國五口之家，田地不過百畝，每畝收入一點五石頭栗米，一年收入一百五十石栗米，繳納稅款之後，也頂多是一百石栗米。按照邯鄲的物價，一石栗米五十錢，十二金相當於五口之家，十年收入可謂是厚祿。

賞金下發之後，眾人皆是散去。

趙甲把賞金，放入口袋當中，向著家中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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