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上學期，張力量所在的高三（3）班有十幾名同學去了文科班（5）班，原（5）班選擇理科的部分同學被插入到（3）班中。慶幸的是一直鼓勵張力量的楊柳與趙薇芬沒有離開，她們仍然選擇理科。

從新學期第一天開始，高三（3）班黑板的左上角就用大字寫著「距離高考還有XX天」。因為全國高考理科隻考語數外理化這5門，這5門課的老師開始想盡一切辦法，給同學們多上課，多考試，多講解。

這時，全班同學的課桌上放滿了各類課本、習題、參考書，這些書本摞的高高的，足有一尺多高，以至於上課時，老師站在講台上都看不見同學們的臉。

每天馮老師一大早就來教室，檢查早自習，上課時偷偷地從窗戶外或敞開的門後，檢查同學們課間的學習狀態，晚上還要檢查晚自習，檢查宿舍，十分盡心盡責。

馮老師知道高三這一年對同學們的壓力太大了，不停地找開小差的同學談心，了解他們的學習狀態，幫他們紓解壓力。

有一次張力量在上語文課時，實在是太累了，趴在課桌上睡著了，恰好被教室外巡查的馮老師發現。

馮老師輕輕走進教室，拍了一下張力量的後背。

張力量睜開朦朧的雙眼，一看是班主任老師，嚇了一跳，趕緊挺直腰桿，繼續聽課。

馮老師走之前，輕聲對張力量說：「下課後，在教室外的草坪等我！」

哪知語文老師為了多講一些內容，竟然佔用了一大半課間休息時間，張力量見馬上又要上化學課了，就忘了與馮老師的約定。

張力量上完兩節化學課後，已是中午吃飯的時間，楊明對張力量說：「力量，我們一起去食堂吃飯吧！」

張力量答應了一聲，同楊明走出了教室，就要向食堂奔去。

這時，突然從背後傳來一聲嚴厲的聲音：「張力量，你留下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張力量見那聲音正是馮老師的聲音，急忙停住了腳步，低聲答道：「好，馮老師！」

楊明見張力量被班主任叫住，知道他又要挨批了，朝張力量做了一個鬼臉，就跑開了。

馮老師將張力量帶入草坪沒人處，厲聲問道：「我讓你課間來草坪，你為什麼不來？」

張力量見馮老師生氣，解釋道：「我本想來的，可是語文老師拖堂了，一直不下課，所以我也不好請假出來，見您！」

馮老師聽了張力量的解釋，方才消了氣，又問道：「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找你談話嗎？」

張力量隻好回答道：「馮老師，我知道錯了！我語文課上不應該睡覺！」

馮老師解釋道：「我也知道你們這個學期非常辛苦！老師們也非常累，因為老師們要爭取在這個學期內，把所有新課都結束掉。這樣高三最後一個學期就不上課了，集中力量備戰高考，天天做習題、天天考試！你在課堂上睡覺，就是對老師辛勤付出的不尊重！」

張力量點頭道：「馮老師，我明白了！下次我再也不在課堂上睡覺了！」

馮老師見張力量認錯態度比較誠懇，點頭道：「知道就好，去吃飯吧！」

張力量跟馮老師道了一聲別，就直奔食堂而去了。

高三學期的物理課和化學課要比高一、二時難很多，因為高一高二所學的物理和化學是必修課本，文理班都要學習，文科班同學只要通過會考，就不用學物理、化學了。而理科班，還要繼續學習物理和化學的選修課本，所以全班同學壓力都很大。

不幸的是高三（3）班的化學老師經常換，從一開始的孫老師，陳老師、仲老師到現在的姚老師，同學們剛剛適應一個老師的教學風格，又換成另一個老師，所以全班同學無法適從，化學成績也是4個理科班中最差的。

學校為了提高高三（3）班的化學成績，讓縣優秀老師姚老師擔任化學老師，可是姚老師上課滿口的土話，說話鼻音很重，同學們也聽不清楚，上課只能靠半聽半猜。還好因為張力量和姚老師都是D鎮人，所以張力量還能聽明白些。

有一次上化學課，姚老師出了一道氧化還原的題目，他問把鐵和鋅先後放進溶液，溶液底部會出現什麼？

姚老師一連問了幾個同學，都沒回答上來，又問張力量前排的學習委員賈文，可是賈文想了半天，也答錯了。

姚老師搖了搖頭，似乎不甘心，又指著張力量問道：「你說說看？」

張力量一邊分析、一邊回答，終於看到了姚老師的笑容，連賈文都覺得不可思議，張力量的成績遠不如自己，自己都不能回答的題目，張力量卻能回答出來。

慶幸的是高三（3）班的數學成績非常穩定，一直位於年級前一二名，全班同學都非常感激劉老師的付出。

一次上完課，劉老師剛要離開教室，看到同學們紛紛追著他問問題，隻好無奈地說道：「早知道不帶你們班了！」

同學們納悶道：「劉老師，是不是我們班這次數學月考沒考好？」

劉老師笑道：「那倒不是，你們班的數學成績是我一直放心的，不過你們的同學太好學了，太喜歡問問題了！早知道你們這麼難纏，我還有1年就退休了，就不帶你們了！」

楊柳故意道：「劉老師，你可不能不教我們啊！否則我們明年高考，考不上理想大學，可不邀請你和我們班畢業合影留念！」

劉老師笑道：「你這丫頭，竟然威脅我！以後不回答你的問題了！」

楊柳隻好道歉道：「劉老師，我錯了，我剛才是跟您開玩笑的！」

劉老師也笑道：「哈哈，丫頭你也上當了吧！我剛才也是開玩笑的！」，說完師生倆都哈哈大笑起來。

一個月後的一天清晨，天灰濛濛的，教室外下起了狂風暴雨，全班同學都靜靜地坐在教室裡，等待劉老師的到來。

上課鈴響完了，劉老師穿著那件黃色雨衣，急匆匆地走進了教室，他不顧自己身上已經濕透了，不停地朝同學道歉：「同學們對不起，我來晚了，耽誤了大家幾分鐘學習時間！真對不起！」

班長楊明再也忍不住了，站立起來，泣道：「劉老師，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們！我們沒有好好學習，沒能考到滿分，讓您失望了！」

劉老師笑道：「傻孩子，人都是不完美的，數學哪能考滿分呢？你們只要儘力了，老師就會很滿意的！不說了，現在正式上課，請同學打開習題，看作業的第X題！」

張力量第一次含著眼淚，看著劉老師一邊講解，一邊緩緩走向自己，可是劉老師越走越慢，直到停在張力量的面前，他伸出手，似乎在指點什麼。

張力量見劉老師的手突然從課桌上滑了下去，他方才知道劉老師不是提醒自己，而是要找一個支撐點。

張力量眼睜睜地看著劉老師滑倒，然後倒在自己面前。

張力量一把扔開了課本，大聲喊道：「劉老師，你怎麼了？你快醒醒！」

這時，趙薇芬叫道：「不好，劉老師暈倒了！我們快送他去校醫院！」

張力量一把背起了躺在地上的劉老師，叫道：「薇芬，你快去辦公室通知馮老師！」，說完不顧一切，衝出了教室，迎著風雨，朝校醫院跑去。

這時楊明、李晉、郭濤、賈文、楊柳等同學也跟著張力量，扶著劉老師，朝醫院跑去。

張力量跑到校醫院前，拚命敲門，大聲叫道：「醫生，請你們快救救劉老師吧！他突然暈倒了！」，說完已經大哭起來。

校醫院的醫生們聞訊，趕緊打開門，將劉老師抬上病床，做了一些檢查，嘆道：「你們是劉老師的學生，你們難道不知道劉老師一直有冠心病，高血壓等慢性病！每次他來我們醫院做檢查時，我們都勸他不要做劇烈運動，心情要放平和。現在我們給他吃急救藥，已經喂不進去了，這怎麼辦呢？你們通知他家屬了嗎？」

張力量點了點頭，已經哽咽無法回答了！

不一會兒趙薇芬、馮老師，還有宋校長陪著一位步履蹣跚的老太太走進了病房。馮老師對醫生說道：「醫生，這是劉老師的愛人，劉老師怎樣了？」

醫生搖了搖頭，回答道：「已經喂不進葯了！目前只能送縣醫院急救了！恐怕……」

劉老師的夫人問道：「恐怕什麼？」

醫生嘆道：「劉老師的心已經越跳越慢，現在就是送縣醫院，恐怕也來不及了！」

劉夫人一下癱坐在地上，大哭道：「老頭子，當初你要接手高二（3）班時，我就勸過你：你都快58的人，還有兩年都退休了！何必費盡心思去帶畢業班，遭這個罪呢？你就是不聽我的，你說高二（3）班的數學成績不太好，有那麼多孩子要考大學呢？我不想讓這些孩子像小樹苗一樣在大風雨中夭折，我想退休之前，盡一份心，幫他們一次！老婆子，你就答應我一次，我保證以後一定都聽你的！」

張力量聽了，方才明白：原來劉老師不顧惜自己的身體，堅持要帶高二（3）班，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劉老師想在退休前幫自己一把。

這時劉夫人又念叨：「老頭子，今天你本來沒事的，可是你就是不聽勸，不吃早飯，就往學校趕了！我又勸你：你這麼大歲數了，外面又有風雨，就算遲到二十分鐘，學生們也不會怪你的！可是你卻說，我上了一輩子課，從未遲到過！不遲到不早退，堅持把學生帶完高考是我一生的準則！」

醫生對宋校長說：「劉老師已經去世了！」

宋校長聽了，含著眼淚道:「醫生，你們是不是診斷錯了？劉老師這麼好的人，不會就這樣離開我們的！」

劉夫人更是嚎啕大哭道:「老頭子，你怎麼說走就走了啊！你昨天還說，等明年退休了，我們一起去B市旅遊的！」

高三（3）班同學見躺在病床上的劉老師再也不能睜開眼睛，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