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凌順著那中氣十足的聲音望去，卻是一白髮蒼蒼的老者，他雖然身材也十分瘦弱，但身子骨倒是還算硬朗。

於是乎他上前道：「不知這位老丈如何稱呼？」

那老者道：「老夫楊壽安，是這甘津村的村長，後生旅途勞頓辛苦，若是不嫌棄可以來小老兒家中住上一晚。對了，不知後生如何稱呼？」

南宮凌也順勢露出有些激動的神色道：「小子南宮凌，只是……」

在他臉上露出羞愧之色時，那老者卻哈哈一笑道：「無妨無妨，小老兒也不缺這一把米！」說罷，便把他帶往家中招呼。

南宮凌順勢感謝後，便在楊村長的帶領下走向他的家中，途中他忍不住問道：「我觀此地風水上佳，良田肥沃為何大家看起來卻像是飯也吃不飽？」

那村長有些驚訝的看向他道：「後生，你們沒有收稅的地主官府嗎？」

南宮凌愣了愣，想著反正他也不可能去過海外於是胡吹道：「我們島民都是自給自足，沒有你們這的什麼官府稅收，大家都是自己種自己吃。」

緊接著他便看見這村長眼中浮現出艷羨的目光：「好啊，這日子真是太好了，小老兒我可真是羨慕啊。」他很是有些失落，甚至眼中泛起淚花道。

南宮凌聽出些不對勁便問道：「這稅……收的很多嗎？」

聽到這話，楊壽安不禁慘笑一聲：「嘿，何止呢。」

他組織了一會語言道：「後生你也不是這裏人，不懂我們這的情況，我就這麼跟你說吧。

咱們這地方的地啊，都歸敏政縣嚴家管理，和周圍縣城一樣，都是五成稅收。」

作為對古代了解度很低的南宮凌，被這稅收噎了一下，不過即便被收走五成產量，在這些良田下，他們也不至於這麼慘啊。

而見到南宮凌有些小吃驚後，他便繼續說道：「除此之外，他們還要徵收耗米，也就是他們收租時派人來各種額外支出與損耗，基本是一石白米額外徵收一鬥。

而且這鬥啊，以前小老兒還不知道，三年前，隔壁常熟縣地主張三八，私製大鬥收租。就在夏天，颳起龍捲風，他平日使用的大小不等的私鬥十三種，一起被大風吹到門外，真相大白，醜態畢露。」

南宮凌倒是知道一石等於十鬥的概念，如果對方的鬥都做了手腳，那麼一鬥鬥加一起所拿走的糧食可絕對少不了！

而這村長也是難得的逮著人說這些訴苦，竹筒倒豆子的就喋喋不休說道：「還有啊，那嚴家逢年過節，就要我們送禮，什麼雞鴨魚米肉甚至油鹽都要拿。

送不出來，嘿，那可上門就是一頓砸搶說是不給老爺面子！」

聽到這裏，南宮凌的拳頭已經都硬起來了，忍不住問道：「朝廷就不管管嗎？」說到這裏，他忽然想抽自己嘴巴子，這個答案其實他早就知道了。

無論是那楊村長說的附近地主全都這樣，還是原著中倩女幽魂第一部縣太爺的模樣還有第二部各種殺害良人頂高官子弟罪名，都說明了這個世道已經亂了！

果不其然，這楊壽安冷笑中帶著自暴自棄的絕望道：「朝廷，沒有門路沒有錢，上哪去管？衙門裏還有不少嚴家人，衙役也被他們好吃好喝供著，怎麼管呢？」

南宮凌嘆口氣，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兩世他都在太平盛世長大，卻是第一次接觸即將進入真正亂世的局面，人們太多身不由己了。

於是他道：「這麼下來，大家確實是難以生活，真沒想到海內過的這麼清苦……」

這老村長也嘆氣道：「後生，我真是羨慕你們海外，說實話要不是我們捨不得這世代生存的土地，我都想和你走了。

你以為他們這樣就完了嗎，後生？他們這樣做至多也就剝奪我們八成，還有兩成以我們此地風水倒也不至於如此，關鍵是他們還在租米質量上挑挑揀揀，必須『粒粒如珠白似霜』也不需稍濕，否則就要兩石才能抵一石。

如此，我們手裏還能剩下多少糧食呢？小老兒家中有點關係可以多保留一些米面方才能招待貴客啊。」楊壽安搖頭嘆道。

南宮凌聽後不由又問了個自己早已知道答案的問題：「附近十裡八鄉的都是這種情況嗎？」

「確實如此。」楊壽安毫無遲疑的答道，讓南宮凌想起自己前世小學時學到的「苛政猛於虎」，這種政策下來，那確實比什麼老虎，毒蛇都要兇猛了！

不過話題到這裏也是個機會，只聽南宮凌道：「村長，那既然都這樣了，大家還這麼熱情好客，我實在有些過意不去，我還是……」

南宮凌發現，這老村長雖然面色不變，神魂波動卻是一下子劇烈起來，然後道：「後生你說的是那裏話，我一村之長還少你這點吃的嗎？是不是看不起我，嗯？」

見他生起氣來，南宮凌想了想，反正自己不趕時間就陪他演好這場戲吧，於是道：「好吧，若小子執意要走，那確實不知好歹了，就麻煩村長了。」此時這楊壽安才放緩了臉色：

「這樣才對，老夫家到了，就在前面。」他指了指不遠處一個最大的茅草屋道。

南宮凌陪他進去時，這村長還道：「我啊，內人沒福氣早早就去了，兒子都分家只有個三兒和兒媳養老，唉。」聽著他感慨，南宮凌也不知該說什麼，於是沉默著進入。

很快，一個三十左右的漢子出來看見南宮凌竟然面現喜色道：「爹，來客人了呀。」

楊壽安當即點頭道：「是啊，快去準備好飯菜招待貴客！」

「好嘞，爹！」說著便喊著自家內人熟練忙活起來。

南宮凌對楊壽安問道：「對了村長，我之前忘記問了，這距離最近的縣城怎麼走？明天我好上路。」

楊壽安看了看他道：「從村口沿著這條路一直走，有座長右山，翻過去向南直走就到縣城裏了。」

南宮凌點頭道：「那我知道了，多謝村長指點！」說罷，便和這老村長正常嘮嗑起來，用自己那許多奇異見聞忽悠的村長家一愣一愣。

最後，在吃過純天然無汙染但是沒有調料沒什麼油水，滋味寡淡的菜飯後，南宮凌確實覺得，比起這些還是方便食品來的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