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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第四十三章 方興未艾
經過一番毛遂自薦之後,楊臻總算是見到了那個被燒傷昏迷的方興。

周從燕只是瞧了一眼便被嚇膽戰心驚,那人身上燙紅髮黑,衣服也被燒得殘缺不全,這倒還不是最滲人的,真正讓周從燕害怕的是那張糜爛模糊的臉,面目全非,實在讓人不忍直視。

楊臻掏錢把方興挪到了一間天字房,又託人去燒水、置辦工具衣物,一切妥當之後他才闔上了那間內裡只剩三人的天字房門。

「這人你認識啊?」周從燕捂著眼睛問。在她看來,燒成這樣怕是連親娘都不認識的了。

「他就是梁源。」楊臻把手洗凈,捏著一柄薄片小刀坐到床沿上。

周從燕覺得不可思議:「你怎麼認出來的?」她害怕看到那張血肉模糊的爛臉,但又總有些獵奇的心思抓撓著她想偷看一眼。

「之前韓驍說過,梁源取字『未艾』。」楊臻用小刀刮掉了那張爛臉上的汙穢。

「未艾?」周從燕反應了片刻,「方興未艾?」

楊臻點頭。梁源確實是個聰明人,「方興」這個名字顯然是取給親近熟識之人的,而且一般的親近之人聽了這名字都未必能想到這一層。只不過眼下樑源經此一遭,不知是他禍還是自毀。

梁源被疼醒,他咬牙睜開有些黏糊的眼皮,看到了眼前人之後瞪眼了許久才嘶啞道:「楊大哥……」

楊臻朝他勾嘴一笑道:「忍著點,我得先把的你傷口清理乾淨。」

梁源使勁抵著後槽牙點了點頭。

周從燕堵著耳朵仍能聽得見梁源忍痛的嗚嗷聲,閉著眼睛卻可以想像的出那種讓人心驚的可怕場面。

「丫頭。」楊臻裹著血糜爛肉的手伸向她,她看了一眼,便趕緊忍著噁心去淘了兩下帕子、擰了水遞過來。

梁源也實在是夠堅強,一直忍著沒暈過去,熬到楊臻把他的傷口清理乾淨。等楊臻把金創藥粉撒到他的傷口上之時,他痛苦的五官才逐漸放鬆了下來。

「這把火,」楊臻把空空如也的藥瓶收起來問,「是你自己放的嗎?」

在一旁淘洗帕子的周從燕和躺在床上的梁源一起瞪了眼。一雙眼睛在說「你在說什麼啊」,一雙眼睛在說「你怎麼知道的」。

先前楊臻剛到這家客棧看到了火事殘跡之時便打聽過了,當時逃出來的人中有同為馬廄幫工的小廝,不會武功的普通人都能跑出來,唯獨身為前崆峒弟子的梁源沒逃出來,原因也無外乎兩個,要麼他是被人困在裏面了,要麼就是自己不想出來。

一方的沉默總歸要另一方來打破,楊臻又問:「是因為發現有人在找你嗎?」

周從燕是真的覺得殘酷了,她一邊給楊臻遞白紗條,一邊忍不住害怕得鼻頭髮酸。

梁源此刻只有眼睛和嘴巴可以動彈,他看著楊臻耐心無限地給他用白紗一寸一寸地包紮傷口,露出了個極其難看的笑:「我要是知道楊大哥你也在找我的話,就不點這場火了。」

楊臻也覺察到了周從燕的不適應,便寫了張方子讓她去抓藥、順便再回他們落腳的客棧取兩瓶金瘡葯。等周從燕離開後,他才問:「還有誰在找你?」

除了他之外還在找梁源的人,能讓梁源害怕到不惜自毀身軀的程度,基本上就是殘害崆峒的人沒岔了。

「魔教……」梁源切齒道。

楊臻皺眉:「巫奚教?誰?」

「那個花面具。」梁源說,「還有幾個人,都是那個人領著辦事的。」

花面具,那就應該是明尊花面郎了,這個線索頭倒是楊臻不曾想到的。不過夔州確實算是巫奚教的地盤,在此處被巫奚教盯上倒也不奇怪,只是梁源既然有此極端之舉,想必是事出有因的。

「你為何會在夔州呢?」楊臻問。

「我是追著我爹留給我的線索一路追到這裏的。」梁源說著便紅了眼睛。

「什麼線索?」

梁源無言地看著他,良久之後才道:「我爹發現許重昌與外人勾結,施掌門就是被他買通田溢害死的,事成之後他又殺了田溢滅口,我爹為了弄清楚真相去找他問話,結果卻被他設計反害。可當時我爹也尚未明白和許重昌勾結的人到底是誰,只是交代我若事態有變就趕緊躲起來,因為他知道許重昌得手之後必然會進一步清理肘腋,到那時再逃就晚了。」

「那你追了一年多,有什麼結果麽?」楊臻問。他之前確實有所猜測,如今也正好在梁源這裏印證一下。

「我從中都回到平涼,又從平涼去了成都,然後輾轉到荊州、夔州,如今可以肯定的事,許重昌和峨眉的單以謀都脫不了乾係,而且這其中還有一些五毒宗活動的痕跡,害死施掌門的毒絕非田溢能有,應該是許重昌從單以謀或者五毒宗得來的。」仇恨使梁源的頭腦十分清醒。

聽了這些之後,楊臻並未表現出任何梁源想像中的驚訝或者意外,反而問:「上半年你去過濟南嗎?」

梁源皺了眉心搖頭:「沒有。」

「我的確有這樣的猜想,你們崆峒和峨眉的事有瓜葛,當時在峨眉之時,許重昌還專程來試探過我,那會兒我還不確定他是替誰而來,如今按你所查的,多半是單以謀了。就此看來,峨眉派那幾日間的事便也有些清楚了,先是掌門參象,再是蔣固敏,然後借逼死刑兆輝之機氣得參宿一病不起——嘖,這人好謀算吶……」楊臻心中直道少見這般城府深沉之人。

「你早有猜測?」梁源反主為客地意外了。

「這兩派發生的事總有些若有若無的相似。」楊臻說。就崆峒與峨眉的門派之變,某些細節上他知道的甚至比梁源還多。

「那你剛才問到濟南是……」梁源覺得自己總與真相差一層窗戶紙。

「丐幫也生了換位之變,正如崆峒峨眉一樣,只不過生事之人似乎並未得逞。」楊臻說。裴曉棠身死,前有申德胥後有胡威長,連帶著又處置了湯有志等人,險些成為無主之地的丐幫最後由蒯粟統領。丐幫之事的走向和崆峒峨眉並不一致,但起因卻是根源性的相同,這也是楊臻曾經向門中師長提到過的猜測。

「你的意思是……」梁源有些害怕了。

楊臻把他最後一處傷口包紮完畢說:「到目前為止並沒有證據表明丐幫和兩派之事有關,所以那隻手仍然只在我的猜測之中。」

梁源覺得有些可怕,他疲於奔命地流浪了一年多,手中緊握著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隻待時機復仇,為了這些線索他放火自焚,只求保住線索保住自己以待來日,但到頭來只是印證了楊臻的猜想?甚至,楊臻想到的比他查到的更遠,遠到他此時此刻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他原以為自己奔波的是崆峒的希望,自己的肩負是父親的清白和崆峒的正義,但如果楊臻猜測是真的話,那又何止是崆峒的希望呢?

「可楊大哥你既然已經把它們放在一起看了,那應該是有些把握的吧?」梁源問。

楊臻點頭:「江湖門派的領袖更迭並非少見之事,但武林六大門派之三在兩年內相繼出事卻是有些可疑。你說你還去過荊州,難道就沒在那裏發現點兒什麼嗎?不瞞你說,一年前在峨眉,嵬名來找我之時我便懷疑聚劍山莊了,更何況在中都之時你爹是錢津達以保護許重昌的名義『失手』殺死的。」

梁源此時心中最多的是遺憾,眼前的這個人比自己心細太多,若是這一年的路讓他來走,許多事興許早就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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