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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第五十七章 漩渦中心
不幾日之後連鴻踏雪都找上了門。

按照他的想法,如今除了那一方不知去向的夜牙璽以外,就只剩李翛然手中那塊沒瞧過了。如今正好趕上周大小姐要接管巫奚教,楊臻又幫了巫奚教,他正好趁著這趟東風去收了那塊寶。

「翛然師父他……」宿離頗為為難,「已經許久不見人了,就連這回圍剿之事都未遞一言,怕是不好打擾……」

鴻踏雪不肯罷休,「宿先生啊,我們家老楊幫了你那麼多,而且咱大小姐眼看也要接管魔教了,你就別跟我見外了唄!」

話是這麼說,但周從燕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麼東西是多餘的,「怎麼就不能跟你見外了呢?你什麼時候成我們家的了?」

「你這話說的!」鴻踏雪佯現不悅地指了指楊臻,「我是他姐夫,自然也就是你姐夫,咱倆這算半條連襟兒,怎麼不是一家人!」

這話混亂得很,但周從燕聽出了他的重點,不禁壞笑著對自己這個閨中密友說:「喲~,某些人進步挺大的嘛!」

鴻踏雪一時無比神氣。

嵬名峴聽得無趣,動眼看向了楊臻。楊臻見他不耐煩,便對宿離說:「後半闕和鳴你覺得如何?」

問題沒頭沒腦,但楊臻肯正經搭理他,他還是十分歡喜的,連連點頭道:「你譜得極好!」

「既然如此,你就給李翛然送去瞧瞧吧,」楊臻語氣極淡,「山曲是他的,你補全了也該知會他一聲。」

宿離明白了楊臻的意思。

鴻踏雪一拍手跳起來說:「那正好啊!捎上我,他要是開心了肯定就會願意把夜牙璽拿出來曬曬了!」

宿離難掩怯懦、惶恐與試探地看了楊臻片刻後點頭道:「好,我去跟師父說一說。」他起身離座,一時也沒人再說什麼。

周從燕從旁看到了楊臻盯著宿離背影的冷淡眼神,不忍推了推他說:「你還在生他的氣啊?」

「沒有。」楊臻捏杯飲茶。

「沒有?」周從燕不信,「你什麼時候那麼看過宿先生啊?」方才楊臻給宿離的眼神全似之前看申德胥、湯有志那等他瞧不上的人。

楊臻輕笑一聲:「我明明白白告訴過他,我不喜歡他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他要裝就繼續裝,我卻不用非得看他這副醜態。」

周從燕總有惋惜,不過確實,宿離真不是從前的隱世琴師宿先生了。

「他若一直如此,」嵬名峴看他,「你難道不會替自己不值麽?」

楊臻斜了他一眼,一搭手撈走了他的小酒壺仰面灌了一口後使勁往桌上一墩說:「當然會。他以為提點從前兗州遭難的事我就會可憐他了?他竟然期待我會因為一些早就忘了的事可憐他?」

真不知是宿離傻了還是他從一開始就看錯了。

周從燕默默地看著他,只聽他說話的語氣會覺得他是在生悶氣,但仔細想來,以楊臻心性,這也不過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嘲諷罷了。

「什麼兗州遭難?」鴻踏雪聽到了什麼好有意思的事。

楊臻繼續喝酒,「他說,十四年前他和我被五毒宗擄去做試藥的,走散之後他就被葉深撿回了巫奚教。」

鴻踏雪越聽越巧,這種巧得好像迎面撞臉一般的事真的不是同一件事嗎?「你不會是……」鴻踏雪扒拉著亂七八糟的模糊記憶說,「你不是那個被餵了條蟲子的孩子吧?」

他隻記得最嚇人的那一部分。

嵬名峴皺了眉,眼中也多出一份遲疑的意外。

「什麼蟲子?」楊臻完全想不起來。

「就是……」鴻踏雪手腳並用地一陣亂比劃,「反正很噁心。」

「如果宿離沒說謊,」嵬名峴說,「那你我確實在十四年前就見過了。當時被扔進山裏的人一共五個,除了我和他以外,你與宿離好像是兄弟,還有一個似乎叫『宋秋』。」他記的明顯要清楚一些。

他們兩個都能想起來一些,但唯獨楊臻這個人,什麼都不記得。

「兗州是個什麼奇妙地界啊?」周從燕聽著都覺得妙不可言,「能同時糟蹋你們四個?」

楊臻不由得生出了一絲好奇,「去一趟不就知道了。」兗州知府范承律對他的態度非同尋常,他直接去問一問就是了。

「好啊!」周從燕來勁。

鴻踏雪更來勁,「你不去找李翛然了?」

「不去。」楊臻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去。

正家主子都沒說什麼,鴻踏雪先覺得委屈了,「那我怎麼辦?」

「你自己決定。」周從燕甩給他一句後又對楊臻拍胸膛道:「你放心去,我去把巫奚教拿下之後來找你。」她不捨得和楊臻分開,卻也迫切地想要證明一下自己這些日子的進步,迫切地想單獨乾成一件大事。

鴻踏雪瞬間抓住了機會,捧上周從燕的手語重心長地託付道:「大小姐,夜牙璽就交給你了!」

「起開!」楊臻坐著一抬腿就把鴻踏雪蹬下了石凳。

鴻踏雪自知僭越,踉踉蹌蹌地爬起來以後老老實實地站定說:「您辛苦一回,順便去梧桐山莊把夜牙璽捎回來吧!」

「我啊?」周從燕有點沒把握。

「你馬上就要是他們的教主了,他還能不給你面子?」鴻踏雪比她更有信心。

周從燕看著楊臻,見楊臻也在等她自己決定,便一錘桌子說:「好,你給我等著吧!」

這話是許諾,但被乍然聽來卻像是恐嚇。

「有鳳中天在,巫奚教的人不會難為你,宿離靠不住,但那個葉悛應該還行。」楊臻說,「好好照顧自己。」

周從燕滿眼星星亮亮,上來沖著楊臻的半邊臉吧唧了一口,吆喝了一聲「我走啦」之後歡快地跑開了。

鴻踏雪重新坐下來,指著自己側胯上的鞋印子說:「老楊你也太粗魯了!」

「那下回我給你來點實在的?」楊臻看他。

鴻踏雪莫名害怕,果斷認慫道:「不用不用,你粗魯點我看著親切。」

「何時走?」嵬名峴問。

「現在?」楊臻說。

嵬名峴直接起了身,算是直接答應。他又聽見楊臻說:「去跟你師父說一聲,我也去囑咐梁源幾聲,讓他先老實呆在漢中等著。」

楊臻找到人的時候,梁源人正在被林年愛掰著腦袋左右打量。

「你說你這孩子啊,」林年愛端詳著他那張被燒慘了臉搖頭,「火燒什麼的最疼了,你怎麼忍得了呢?」他的眼中有許多心疼的顏色,這還是楊臻頭一回見林年愛對著除他以外的人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為了活著嘛……」梁源知道自己的模樣醜得駭人,所以被這樣的老神醫掰著頭看總是不好意思。

「老夫這兒有兩個法子,一個呢,短痛抵過長痛,直接給你換張臉,」林年愛瞧見楊臻後朝他招了招手後又繼續說,「另外一個法子呢,是慢慢平疤,不過花多少功夫都去不幹凈就是了。」

梁源看向楊臻,楊臻就往林年愛旁邊一靠,等他自己選。

「換臉就不用了吧……」梁源有些糾結但還是咬了咬牙說,「我還要回崆峒呢……」

楊臻點頭,拍了拍林年愛說:「那就辛苦師父了。」

林年愛瞬間幹勁十足地捶胸道:「瞧好吧!」

「我要出去一趟,這段日子你就安心呆在這裏吧,我師父,」楊臻說著朝一個大概的方向指了指,「和師父師兄他們會罩著你的。」

梁源踏實點頭。

「去哪兒?」林年愛問。

「到兗州走一趟,有些事要去問問。」楊臻說。

林年愛皺了老眉,多半是猜到了他所說為何。他好一番思忖後說:「那你當心些。」

楊臻抬眉,點頭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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