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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第三十八章 狡兔藏窟
「風輕師兄是東衢師兄奉你們師門之命叫走的?」

顧慕之點頭。

「東衢師兄經常下山嗎?」

顧慕之點頭。

一路盤問,三人來到了客房前。楊臻由楊青放下,說:「多謝慕之兄解惑。」

顧慕之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慕之兄去東衢師兄那裏幫襯吧,我歇會兒便好。」楊臻說。

顧慕之看著他,似乎是在確認楊臻是否真的無恙,片刻後,總算點頭離開了。

眼看著顧慕之走後,楊臻直接就回屋躺下了。

「你沒事吧?」嵬名峴站到床邊看著他問。

「晚上我能吃兩隻雞。」楊臻笑得沒精神。

嵬名峴坐到床沿上,「你問了那麼多,是在懷疑什麼嗎?」

楊臻剛才的那些問題橫豎都跟項東衢有關,嵬名峴自然感覺得出楊臻摻在其中的試探之意。

「只是有些好奇,」楊臻搖頭說,「模仿能模仿到什麼地步,比如咱們在山口之外遇見的那個假貨,以你來看,他使出了幾分劍影訣?」

「隻論劍法,不過一成,但說神似的話,有五六分。」嵬名峴說。

「也就是說,除非是你,否則旁人根本察覺不出那人的劍影訣是水貨?」楊臻問。他不了解劍影訣,畢竟是劍聖的絕技,哪能是想見識就能見識的?反正當時看戲之時,他覺得那傢夥的劍路和嵬名峴蠻像的。

嵬名峴點頭。

「江湖之大,什麼樣的能人沒有?只是不知道能像東衢大哥那樣看一眼就知道是何劍法的人,世上有幾個。」楊臻翻了個身,面朝嵬名峴,枕著胳膊側身躺著。

「會不會……就是他?」嵬名峴覺得不可能有幾個人能做到。

楊臻打了個呵欠,「你跟他有仇嗎?」

嵬名峴皺眉,一時間真想不起來。

憑楊臻對項東衢的了解,自然不會直接就認定是他,只是既然想到了,這一疑點也算是埋下了。他又問:「你覺得崑崙和崆峒會有仇嗎?」

「到底是誰害我?」嵬名峴自言自語般地說。

「刺殺太師和崆峒之難無關便罷了,若是有關,你和杜三斤是這兩件事目前所知的共同之處,無論如何都得再去找那個死胖子一趟。」楊臻越說越困,上下眼皮陷入了天人交戰。

「好。」嵬名峴應著,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楊臻慢慢睡過去。

楊臻補覺這段時間梁源和許重昌都來看望過,只是都被門口的楊青以「少爺在休息不便見客」為由給堵回去了。晚飯時楊臻如願以償地吃了兩隻雞,做睡前準備時,房門又被敲開了。

項東衢看著前來開門的楊青,問:「你們家少爺呢?」

「在泡腳。」楊青說。

項東衢進了屋後便聞到了一股藥味,他看了看楊臻洗腳盆裡那些棕黑色的水,一臉疑惑:「你這是……」

「隨便加了幾味葯,強身健體得很,東衢大哥要不要試試?」楊臻把腳從黑乎乎的水裏提出來,隨便甩了幾下,撐著椅子上的扶手輕輕一跳,盤腿坐在了椅子上。

項東衢立馬拒絕:「算了算了,我就不用了。」他坐到了楊臻對面。

楊青把洗腳水端了出去,就此,屋中只剩了楊臻和項東衢。

「你怎麼樣了?」項東衢看著像個老大爺一樣坐在椅子上的楊臻問。

「很好啊。」楊臻一臉自在。

「你也是,怎麼渡點氣就站不住了呢?」

楊臻不服道:「你以為多容易?你去試試唄。」他自然不能說他前不久剛把自己掏空過,見項東衢那副不怎麼相信的樣子,又說:「上了年紀真不能輕易動氣,下回再有這樣的事我可真得躲著點兒了,你不知道給那樣的老大爺通氣有多費勁!」

「行了行了,知道你勞苦功高,現在崆峒哪個不把你當救命恩人看?」項東衢笑道。他不通醫術,自然也理論不了多少。不過他也知道青壯之人和垂暮之人的不同,大概也能理解老傢夥更難救這一點。

楊臻撇嘴笑,恩不恩人的無所謂,多給他幾隻雞就行了。他眼睛一咕嚕,問項東衢道:「你對嵬名峴的劍法了解多少?」

項東衢一臉不明所以,「怎麼突然這麼問?」

「我看你一眼就認出了樓長老身上的傷,你還知道那和施掌門的傷一樣。」楊臻滿眼好奇。

「我平日就喜歡琢磨各家劍法,劍影訣雖然不易得見,但憑我刨根問底的勁也算是了解了些皮毛,能認出來也正常。至於施掌門的情況,是先前重昌跟我說的,不管是中毒癥狀還是身上的劍傷,都與重昌描述的別無二致。」項東衢說,「倒是你,能看出那是什麼毒嗎?」

楊臻與他對視片刻後,搖頭道:「世上之毒千千萬,我又不是什麼玩毒的行家,對毒沒什麼興趣,你該問五毒宗的人才對啊。」

項東衢一愣,旋即笑道:「胡說什麼呢?五毒宗早就滅門了,我到夢裏去問他們嗎?」

「不管是什麼毒,反正目的是一樣的。」楊臻說。

項東衢點頭:「真想不到劍魁也會用毒殺人吶……」

楊臻看他,知道他是認定了是嵬名峴了,說:「問題就在這,對施掌門用毒是因為不是對手,可嵬名峴有什麼對樓長老用毒的必要嗎?」

項東衢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他尋思片刻說:「有傷又中了毒,想必是先交過手,不成之後才下毒的吧。」

「嵬名峴會不是樓繼先的對手嗎?」楊臻問。看著梁奉一,他就大概能估摸出樓繼先有多少能耐。

「既然用上毒了,想必是不行吧?」項東衢的話也沒什麼底氣。

楊臻搖頭:「我和嵬名峴交過手,除非嵬名峴缺胳膊少腿,否則不可能不是樓繼先的對手。」

項東衢的臉色頗為豐富,他悶聲許久後,說:「會劍影訣的,難道是牧雲決?」

楊臻想笑,「這話說出來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項東衢笑得慚愧,「所以說到底還是嵬名峴的嫌疑最大,咱們不知道的只是嵬名峴為什麼要這麼做罷了。」

楊臻說累了,他趴到桌子上說:「嵬名峴跟崆峒有仇嗎?」

「這個就得問嵬名峴了。」項東衢笑得有些奇怪。

楊臻腦子裏想了很多,但卻不想說了:問嵬名?為什麼不去問崆峒的人呢?是因為都死了麽?若是嵬名也死了,是不是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楊青拎著洗腳盆進了屋,看見趴在桌上的楊臻問:「少爺現在要休息嗎?」

項東衢看看他們主僕倆,起身道:「不耽誤你休息了,我先走了。」

楊臻趴在桌子上朝他揮手:「不送啦。」

楊青擱下洗腳盆,過去把楊臻架起來低語:「還沒走。」

「明天再來兩隻雞。」楊臻掛在楊青身上任他拖著往床邊走。

「好。」楊青點頭,把像坨爛泥一樣的楊臻放到床上。

「崆峒怕是去不了大會,他們得給樓長老辦後事,還得抓嵬名峴。」楊臻抱怨般地說。

「真的是嵬名峴嗎?」楊青十分配合地追問。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他無論如何都脫不了乾係了。」楊臻用力嘆了聲氣,「我隻盼嵬名峴別出事,否則就真是死無對證了。」

楊青皺眉盯著楊臻看了片刻後,給他蓋上被子說:「走了。」

楊臻閉上眼睛,良久不動。

楊青以為他要睡了,給他輕輕地塞了一下被角,扭頭要走時,他突然開口:「項東衢有問題。」

嵬名峴駐步回頭,問:「你覺得哪裏不對?」

楊臻睜開眼睛看著他說:「他太希望我認定你是兇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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