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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第三十一章 路見不平
楊臻一邊渡氣一邊感受著嵬名峴體內真氣的狀況,每當嵬名峴的真氣有雜亂跳動之相,他便用另一隻手掌將逆元氣渡給嵬名峴,以扭轉安撫後者的紊亂之息。

如此循環往複,周而復始。

調動這兩種不同的真氣於楊臻而言並非難事,但救人不比傷人,渡氣救人需緩緩為之,最忌急功近利,所以是件極耗心神的活計。不過楊臻自信憑自己的精力,堅持到結束不是問題。

不過一夜下來,楊臻覺得自己有點低估六木陰噬脈了。

卯辰之交時,楊臻終於收回了雙手,長呼了一口濁氣後將嵬名峴放倒在榻上,自己下了床榻。不過他雙腳著地站起來時卻兩腿一軟,趔趄了一下差點跪下去。他扶著床柱又坐了回去,運氣調整片刻後,哂笑了一下。自己體內的沖經、逆元兩種真氣幾乎是悉數送出去了,如今只靠著武林中常人所練的普通真氣支撐著,也就是他身懷三種真氣,可以像昨夜那般揮霍,若是換作旁人,怕是早就一命嗚呼了。

楊臻取下扎在嵬名峴身上的幾根銀針,並給他搭了下脈,脈相總算是正常了。楊臻又扒開他的衣服查看他的胸口,青紅之色也褪了個差不多了。憑他的體格,再喝兩貼葯就沒事了。

楊臻想著起身來到桌前坐下,拿紙筆寫了副方子後走出房間下了樓,來到大堂吩咐跑堂夥計做了幾道大補的湯菜,又把剛寫的方子給夥計,給了些銀錢,交代夥計去抓藥回來熬上。

囑咐好一切後,他又回了二樓。剛上沒走幾步,便瞧見周從燕臉色古怪的從他的房間裡沖了出來。

「丫頭?」楊臻叫了她一聲。

周從燕看到他後,臉色更加古怪了。「你去哪了?」

楊臻行至房門口,說:「去堂下要了點飯菜。」說著便進了房間。

周從燕也跟著他進了房,她邊走邊問:「你房裏怎麼……」

周從燕當然記得嵬名峴是誰,當時看他對楊臻的樣子,恨不得是殺之而後快的,如今怎麼又會出現在楊臻的房間裡?

「你見著他了?他醒了沒?」楊臻問。

「沒醒,」周從燕說,「他怎麼會在這?他是受傷了嗎?你揍他了?」

楊臻走到桌邊坐下,說:「我沒事揍他幹什麼?」

「那他怎麼……」周從燕也跟著坐下,近了一看她才發現楊臻的臉色有些蒼白,她擔心道:「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給他渡了點真氣。」楊臻說。

「渡了多久?」周從燕武功不高,但她卻也覺得憑楊臻的本事渡點真氣絕不會成這個樣子。

「不到一夜吧。」楊臻說。

周從燕略作思索,問:「難不成昨天夜裏那群人是在找他?」

楊臻乏力地點了點頭。

周從燕看著他的樣子,有些不可思議地問:「你該不會是從那群人走了之後就一直渡到現在吧?」

楊臻又點了點頭。

「你……這哪裏是不到一夜?你給那傢夥渡了四個多時辰的真氣!」周從燕登時就急了,她捧起楊臻的臉左右看看,心疼道,「你真的沒事?你知不知道操勞過度也是會死人的!」

「我沒事,大小姐。」楊臻拉下她的手,淺笑道,「放心吧,吃點好的,休息幾日就沒事了。」

「可是,你跟他非親非故,幹嘛要這樣?」周從燕還是心疼不已。

「我只是覺得,讓他就這麼完蛋太可惜了。」楊臻說。

「你傻不傻啊?他不是要殺你嗎?他完蛋了你不正好省事嗎?」周從燕說。

楊臻笑眯了眼睛,看著她說:「你怎麼突然這麼心疼我了?」

周從燕一愣,俏臉一紅,不肯承認道:「誰擔心你了,我只是怕……」

「怕什麼?怕我死嗎?」楊臻笑得更樂了。

「是,我怕你死了到時候就沒人送我回家了!」周從燕瞪他。

「嘖,周大小姐放心吧,我肯定會把你毫髮無損地交還到周伯父手上,不過……」楊臻說,「你怎麼又突然這麼想回家了?」

「誰說我想回——」周從燕想反駁他,可話到一半卻也意識到自己這話剛好是把先前的話給推翻了,她看著一臉壞笑的楊臻,惱羞道:「你這人怎麼這麼討厭!」

楊臻被她的樣子逗笑了,雖然沒多少力氣笑出聲來,但還是笑個不停。

門外有人敲門,周從燕噘著嘴過去開門,正好也緩解一下自己的羞赧。開了門,跑堂夥計端著一個大托盤,上面羅列著四個菜,有雞有魚,油光泛泛。

夥計說:「姑娘,這是楊公子要的菜。」

周從燕愣愣地接過這些油腥之物,說:「謝謝。」

夥子又道:「麻煩姑娘跟楊公子說一聲,葯小的抓來了,待會兒煎好了就送過來。」

「葯?」周從燕詫異道。

「是啊,楊公子讓我去抓的。」

「好,麻煩你了。」周從燕破天荒地十分客氣。

「您看您這是哪兒的話!」夥計受寵若驚,「有什麼事您吩咐就行,小的先下去了。」

夥計走後,周從燕闔上門,走回來把飯菜放到楊臻面前,說:「你要的飯菜。」

「謝謝周大小姐!」楊臻道了聲謝後邊端起碗筷吃了起來,「你吃不吃?」

周從燕看著這些油膩的東西一點胃口都沒有,她搖了搖頭坐下來,看像個餓死鬼一樣的楊臻問:「你還讓小二煎了葯?」

「嗯,」楊臻點頭,「給他喝的。」

「唉!」周從燕看著他,長了嘆一聲,「你到底圖什麼呀?」

楊臻稍稍停了嘴上的動作,說:「他中毒了,雖然不救他也死不了,但是那樣他大概會活得像死了一樣。」

「不救也死不了?那你還管他幹嘛?」周從燕不解。

楊臻嘆了一聲,說,「他中了六木陰噬脈,如果不及時解毒,不僅會武功盡失,還會經脈受創,再也不能聚氣習武了。你想想,像他這樣的人,若是再不能習武了,會怎樣?」

周從燕不說話了,別說是嵬名峴,即便是她自己,想到不能習武了也覺得可怕。

「生不如死啊……」楊臻嘆了口氣,說,「我雖與他非親非故,卻也無冤無仇。」

「那人不是多厲害嘛,怎麼會中毒呢?」周從燕看他吃著,竟也有些餓了,她撕了塊雞肉塞進嘴裏說。

楊臻顧著吃飯,只是搖了搖頭。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以嵬名峴的本事,向正面重創他基本不可能,用暗器的話倒是有可能。楊臻昨夜也找過,攜著六木陰噬脈的毒針在嵬名峴的肩胛骨上,定是暗器無疑了。

提起暗器,但凡是江湖中人甚至是天下之人的第一反應便是「撫江之刃」蕭涼,只不過蕭涼已經失蹤近二十年了。

不知如今這能用暗器重傷劍魁的人是誰。

「救一下也好,幫他這麼大個忙,省得他以後再找你麻煩。」周從燕說。

這些倒不在楊臻的考慮範圍之內,昨夜讓楊臻琢磨了一晚上的事是梁奉一說的話。梁奉一說嵬名峴殺了施行遠,不管是「親眼」所見還是有證據,既然嵬名峴說不沒做過,那便肯定是沒做過了。

楊臻說信他並非緩兵之計,而是真的相信。

更何況,楊臻很清楚,以嵬名峴的武功除非施行遠毫不反抗,不然嵬名峴根本殺不了施行遠這樣的人物。有人殺了施行遠,然後推到了嵬名峴的頭上。到底是何人所為,光靠猜是沒結果的,必須去問問崆峒派的人,再者,嵬名峴為什麼會剛好趕上被誣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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