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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第二十九章 守株待兔
堂中寂寂,片刻之後蔣文彬老眸大開:「周姑娘不是舟水山莊莊主之女嗎?從前她與若佟同來之時我見過她數面……」那麼漂亮大方姑娘怎麼是兩個魔頭的女兒?何況那兩個蓋世無雙的惡人何時蓋世成雙了?

「這也是錢某一直想找楊臻兄弟聊聊的事,說句誇張的,如今這武林中有最多話想與他說的大概就是我了。」

「若佟就是這樣的性子,」蔣文彬笑答,「隨性灑脫,不大喜歡被親近。」

錢津達窩嘴,想推心置腹地感慨幾句卻不得回應,更難談借蔣文彬的面子搭橋成全他一番了。

蔣文彬不是沒聽出來錢津達的意思。錢津達一直都想好好跟楊臻說說之前圍剿神女峰的事,如今又多了這一樁事,怕是更感同鍋煎油熬,說他有最多話想和楊臻說雖然有些誇張,但也情有他的可原。雖說有客隨主便一說,可蔣文彬也不是個為了主便而會給客添麻煩的人。承賢山莊延續這麼多年,從來也是以提供場所為主要宗旨,涉事太深反而會給自家添堵。他說:「如果真是值得一說的事,若佟肯定會與你我解釋的。」

錢津達出了廳堂,一直候在外面的一個唇形勾人的女人款款而來隨他前行。

「當家的,巫奚教這一趟就隻來了三個人,並無隱藏之身。」女人說。

「時候尚早,他們來不全也是尋常。」錢津達說。

「您倒是不著急……」女人輕笑。

「不著急,」錢津達一想到此就氣不打一處來,「我著急有事多了,可急又能急來什麼,來中都這麼些時日,至今都在蔣文彬那裡賺不來一個面子……難道真是我那一步走得太急了?」

「楊臻一向難以捉摸,又狂傲不給人面子,您若是逮不住見他的機會,何不多去見見那些他非見不可的人呢?」女人說起話來慢條斯理又溫聲細語。

錢津達駐步看她,女人朝他眨眼說:「聽說今早他還和蒯幫主在竹林裡掘筍呢。」

聽得這話,再想想方才席間蒯粟的所言所行,錢津達笑了一聲說:「蒯粟也是個不好糊弄的人,老奸巨猾,丐幫換上了他是妙手一招,可咱們以後再想和丐幫合計點什麼就難了。」

「聰明人有聰明人的好處,起碼蒯幫主不會輕易被人左右,我們能維持他的中立態度就好。」女人說。

錢津達點頭,確實如此。從前的裴小棠有優柔寡斷的時候,胡威長性子急好煽動,哪怕是換上宗家仁那個耳根子軟的傢夥呢。蒯粟上來絕對是他始料未及的,不好親近的人只能盡量保持距離,距離穩住了也算是一種聊勝於無的親近。

「如今巫奚教的人來了,楊臻必然會去找那個宿離,您何不去守株待兔呢?」女人說。

錢津達有些陶醉地看著她說:「陪我同去吧。」

蒯粟把人領到住處之時,院裡正對面坐著兩個擼著袖子的人剝筍。

「你怎麼……」宿離看著楊臻直接笑出了聲。

「來啦?來這兒別拘束,就當是在自己家。」楊臻又朝嵬名峴問了句,「是吧?」

嵬名峴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抬了抬頭朝宿離亮了個臉,也算是很給面子的打招呼了。

旁邊的蒯粟一陣暢笑說:「既然楊兄弟和劍魁在這兒,那也就不用我多介紹了,告辭。」

宿離送走蒯粟之後打發薛執戟和肖代篆去安置行李,自己則到石桌旁與他們坐到了一起。「教主在信裡說你提前來了,如何?」他也下手幹活。

「你見到錢津達了吧?」楊臻問。

宿離點頭。

「他做得很儘力,有他的提前鋪墊,你們名正言順地來參加試武大會已經不成問題了。」楊臻說,「至於其他的,眼下這裡能用得上人不多,除了讓蒯粟去查崆峒之外也沒有什麼可做的了。」

宿離思忖了片刻,「你是想藉此次大會解決三年前大會的事?」

「不只三年前,等峨眉來了也該算算帳了。」楊臻把剝凈泥土的筍放到一旁說,「要是隗冶也來的話就一起解決吧。」

「誰?」宿離皺眉。他從未聽楊臻提起過這個人。

楊臻抬眉,旁邊的嵬名峴說:「他都記起來了。」

宿離的欣喜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表達,但也是尚未能表達完全他又想到了更重要的事。他問:「你是怎麼想起來的?見到隗冶了?」

「何止是見到了。」楊臻磨牙,「那傢夥十幾年前的蟲子到現在還管用。」

宿離無法理解,即便是在楊臻儘可能通俗地解釋過之後。這種事真的無法理解,就像殉蠱本身一樣無法理解。

「都怪我,當初沒能保護好你……」宿離攥拳。

「哈?」楊臻莫名其妙地有些煩躁,「你糊塗啊?屁大點的孩子能幹什麼?你沒死我就燒高香了。」也就是他吃了還好,現在想一想,要是換成另外他們四個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大概都活不下來。

宿離憂鬱的樣子像是連做飯的心情都沒有了,楊臻更不耐煩,催他道:「你行不行啊?我還沒吃飯呢,鍋灶都給你拾掇好了,趕緊的啊!」

宿離進廚房的時候還在自怨自艾地嘆氣。

楊臻覺得他那副不聽勸的樣子晦氣,甩臉進了屋。

門後的薛執戟和肖代篆倉惶躲到了一旁,這倆人自打進了屋就在扒門縫偷窺,眼看似是有些心情不好的楊臻過來之後就更害怕了。

「得了,去你們自己屋吧。」楊臻擺手讓他們走。

兩人乖乖出了屋之後,肖代篆突然抬了頭:「不對啊,咱們為什麼要聽他使喚?」

薛執戟鼻息一聲,為什麼還需要解釋嗎?他往其他屋裡去道:「你有這意見剛才在屋裡怎麼不說?」

肖代篆癟了嘴,敢說的話舌頭早就說抽筋了。

屋裡的楊臻往椅子上挎腿一坐,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不至於一見面就生氣吧?」嵬名峴坐到旁邊說。

楊臻納罕地瞟了他一眼:「你還會勸架?」

「我向著你。」嵬名峴立馬錶明立場。

楊臻噗笑出來,半天不歇。

嵬名峴有些不明所以,不過笑總比生氣好。

「他那丟人現眼的樣子你也看到了,說了多少遍就是不改,跟吃錯藥了似的。」楊臻往後一仰說,「一個人前後差距怎麼能這麼大呢?」

「他會覺得愧疚也是因為心裡有你,把你看得太重的緣故。」嵬名峴的樣子是真的在認真分析。

「哼……」楊臻把腿一盤閉目等飯,「心裡有我的人多了去了,偏他這麼沒出息。」

外頭似有訪客登門,薛執戟先跟來人說了幾句話。

嵬名峴動了動耳朵說:「是錢津達。」

「嗯。」楊臻還在冥神,他並不意外。

嵬名峴看他的樣子,問:「要見他嗎?」

院裡薛執戟去找了宿離,不過宿離忙著做飯並不肯即刻出來迎客,搞得薛執戟甚是尷尬。因為先前圍剿的事,他是巫奚教中大多數對錢津達有意見的人群其中之一,可礙於待客之道和日後大計只能硬著頭皮寒暄,實在難捱。

屋門一開,院裡的三個人先看見了立於門內的嵬名峴。而後嵬名峴往旁邊一讓,錢津達就終於看到了他一直想見的人。

楊臻走出來說:「錢莊主別來無恙。」

錢津達身邊的女人一眼呆住。

「楊兄弟也來找宿先生呀!」錢津達笑得暢快,可算是被他逮到了。

楊臻一笑,心照不宣之下誰也不戳穿誰,抬手一引道:「錢莊主請。」

三人圍著石桌坐下來,薛執戟總算能解脫走人了。

「不諼?」錢津達扭頭看著呆在原地不動彈的女人說,「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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