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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第二十七章 小別難耐
關於紫螈的問題,猜測可以有,但卻沒有辦法去落實猜測有幾分可能,所以在玄機未解之前還是得再容忍隗冶一番。不過容忍不放任,隗冶再做什麼了不得的事楊臻還是得站出來搗亂。

林半夏和烏顯煬本來就是奔著毒宴來的,隗冶不走他們還得留在安慶善後。直到楊臻悄麽聲地揣著梁源離開安慶之後他們都沒太搞清楚狀況,楊臻要走的事只有他們三個知道,而楊臻走後客棧裡反而訪客頻至。好不容易謝絕一撥來客之後,林半夏長嘆了一口氣,烏顯煬的毒尊名號都嚇不退那些要來找楊臻的人,相反還能吸引住險些敗興而歸的客人們。那些人基本都是在毒宴上沒能銷成金的人,來找楊臻無非是想要打聽一下配方的事,楊臻不在,毒尊也是不錯的選擇。

烏顯煬有些不太願意出來見人,活了四十多年頭一回這麼受歡迎,想來是他的惡名不夠昭彰了。

「你說若佟那小子是不是知道會有這些麻煩專門才提早跑掉的?」烏顯煬從裡間的角落鑽了出來。

林半夏摸不準,但這麼一說卻十分有可能。

「肯定是!」鴻踏雪從房樑上倒垂下來,「這種事他乾多了!」

林半夏把他從樑上拉下來說:「怪不得他走之前還要我跟他一起離開呢……」

「沒把話說明白是不是?那傢夥就喜歡故弄玄虛。」鴻踏雪此刻十分猖狂。

林半夏搖頭,是她當時滿心惦記著防備隗冶,根本沒把楊臻的話放在心上,她隻以為楊臻是因為暫時解決不了隗冶所以才想躲著點隗冶。她又問鴻踏雪:「你打聽的事怎麼樣了?」

「走了,那個隗冶早兩天就走了。」鴻踏雪說。

「我們也該走了。」烏顯煬說,「去中都。」

「二月還沒過完呢,那麼早去幹嘛?」鴻踏雪問。他沒有旁的事要忙,就是單純地跟人扛嘴。

「是該早點去,扈侯應該也會提前去吧。」林半夏說。她與烏顯煬敘話的時候鴻踏雪經常插嘴,他倆也不在意,全當是小孩子湊熱鬧罷了。

烏顯煬點頭,他想說扈堅良確實有這樣的打算,不過還沒來得及開口鴻踏雪就又插進話來了。

「那就走吧,別讓人等著了。」鴻踏雪變臉的速度真就像個小孩一樣。

進了中都鳳陽城的梁源揣著膽怯和困惑兩種心情,他所膽怯的是自己本事還沒練成就要面對試武大會上的千人萬眾,雖然離大會開場還有一個多月,但對他來說踏進中都城門就等同於站到了擂台之上。他所困惑的是楊臻為什麼要這麼早就帶著他離開安慶,說實在的,同樣是埋頭苦學,安慶那個地方更讓他踏實,中都這裡反而讓他有些近鄉情更怯了。

「楊大哥,你是在躲那個隗冶嗎?」他總算是問出了幾日來的困惑。他覺得這話問出來有點傷人,他蓋世無雙的楊大哥兩天栽在隗冶的手裡兩回,他每每想起來都會在不可思議之餘替楊臻覺得丟人。

「嗯。」楊臻的回答乾脆,還帶著笑的韻味。

隻此一番,梁源就知道自己猜錯了,老老實實低頭牽馬跟著走。跟了楊臻這麼久,還沒達到他理想的解語花地步,想想就失落得很。

「喲!」

楊臻一聲清亮的招呼叫回了梁源的魂。他一抬頭就看見沿街樓閣二層上一襲玄影飛躍而下。突如其來的俠影讓他堪堪退了幾步,等那人落地開口之後他才反應過來這是誰。

「怎麼才來?」嵬名峴問。

「去了趟安慶,收穫不小。」楊臻笑,又朝樓上手忙腳亂的蔣固寧揮手招呼。

蔣固寧歡喜地跑下來叨叨了一大通話,還盛讚他師父料事如神。這裡是離城門口最近的酒樓兼客棧,也是城中南來北往的必經之地,嵬名峴已經在此候了多日。蔣固寧不忙大會瑣事的時候也會陪著來坐坐,總算是等到了想等的人。

「樓上有好酒。」嵬名峴說。

楊臻被安慶的土汁糟蹋壞了,一聽有好酒自然有久旱逢甘霖的暢快,但他還是放不下先得調侃嵬名峴一句:「所以你下來幹嘛?」

嵬名峴有點啞口,他只是習慣性地害怕楊臻會逃走,所謂一朝被蛇咬就是如此,怪不得他,但要是說出來卻會很沒面子。他沒再說話,而是乾脆地回了二樓。

「固寧啊,我這二徒弟就交給你了。」楊臻把梁源擺到蔣固寧面前後也跟上了樓。

梁源從前就認識這個承賢山莊的少爺,只是如今要裝成方興與他相處,幸好他們倆的關係本來就半生不熟,他努努力,總不至於讓蔣固寧能從蛛絲馬跡上發現他是梁源。楊臻和他合計出來的方興很自然很真實,真要露餡大概也得是面對崆峒門人之時才有機會。

「這麼說那個人現在還殺不得?」嵬名峴用黑臉喝美酒。

「等我再確認一下,我可不想跟他換命。」楊臻說。

嵬名峴點頭,這個隗冶已經被他盯上,當下或許還活蹦亂跳,但在他眼中已經是個死人了。他時不時地會盯著楊臻看,在楊臻想起來之前,關於兗州的記憶他比楊臻清楚得多。嵬名峴記得他哭著喊爹記得他被隗冶按著喂蟲子,也記得他借給他衣裳記得自己背著他滿山找人,還記得自己把他弄丟了。

只是這個人說自己記起來了,明面看上去卻沒有什麼變化。

楊臻總算跟他對上了眼,他歪頭笑問:「幹嘛?期待我找個關帝廟跟你拜把子?」

嵬名峴撇過臉來喝酒,不再看他。

楊臻好笑他的嬌羞反應,又問起了他之前擔的任務。

「蔣莊主很痛快地答應了。」嵬名峴說。

「有多痛快?」楊臻給他添酒。

嵬名峴斟酌了一下說辭,「不假思索。」

「連一點意外都沒有?」

「基本沒有。」

楊臻抿嘴:「看來還得謝謝錢津達的說和了。」

「他確實比我早到。」嵬名峴說。這茬他忘了說,楊臻卻仍然猜得到。

「同為劍客,你怎麼看他?」

嵬名峴頓了片刻,皺眉道:「我和他不一樣。」

確實不一樣,提起錢津達,更多人的第一印象是仗義的一莊之主,而非曾經山海劍客榜上的第幾名,而嵬名峴終其一生自始而終也就只是個殺人如麻的劍客而已。

「你似乎對他意見很大。」嵬名峴說。

楊臻笑了兩聲說:「這話咱倆私下說說還行,你別出去給我拉仇啊,我還想多演兩天戲呢。」

嵬名峴哼聲,為何會這麼想他?他覺得楊臻有些瞧不起他了。

「我雖然一直想東想西,但如果錢津達真的合適的話,我不會反對他做盟主。」楊臻說。

嵬名峴的劍眉越皺越擰巴,楊臻這話是在說給誰聽?為什麼跟從前差別那麼大呢?莫非——嵬名峴警覺地想往四周看,桌子下面卻被楊臻蹬了一腳又不得不把目光收了回來。

楊臻嘆氣:「說實話,江湖是江湖,自家的事自家人管,我雖然總撇不了家裡的名頭,但終歸不願意江湖的事再被外人指手畫腳。」

嵬名峴還有點糊塗,不過他也看明白了楊臻是在演戲給人看,方才說想演戲,眼下這就眼演上了。

「這話應該說給該聽的人。」嵬名峴說了句放在哪裡都合適的廢話。

楊臻以眼神盛讚嵬名峴孺子可教,又道:「真正該聽的人反而不應該需要聽,這種事應該自己胸有成算才對,都是要做家翁的人了,怎麼還會亦步亦趨地跟著別人的意見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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