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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之千裡嫁夫[穿書]》第18章 第 18 章
田宓沒想到是婁路回幫的忙,怔愣了幾秒,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女人大約都喜歡俗氣的英雄救美,否則,她的心弦方才為什麼突然就波動的厲害。

就在她想著該怎麼報答人家的時候,耳邊又想起了大姐的聲音:「既然那個姓張還是姓劉的構不成威脅了,你是怎麼想的?要跟婁團處處看嗎?」

關於未來的去處,田宓的想法一直沒有變,這會兒大姐問出口,她也沒矯情,畢竟現在才71年,還要煎熬很久。

這期間,誰也不知道劉向東會不會翻身。

再有,除了劉向東外,又會不會出現陳向東或者李向東?

她不想拿自個去賭現今的大環境:「大姐,我能先去你那邊住上幾個月嗎?我對婁團印象挺好的,但還是想要近距離接觸看看,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情。」才怪,真要不合適,結婚也可以離婚。

田雨莫名:「上次不就說好了,來我這邊住嗎?」為啥還要再問一遍?

田宓...啥時候說的?

姐妹倆沉默幾息,默契揭開這茬。

田雨喜滋滋:「你什麼時候來呀?我讓你姐夫託人給你買張臥鋪票,不然一個星期的硬座,人都得坐廢了,咱不省這個錢。」

田宓想多賺點生活費,部隊的情況她還不了解,能不能賺錢另說。

而且,就算住大姐家,她也不能白吃白喝。

再一個,那包黃金,她也得想辦法將它處理掉。

盤算了一會兒,她才回:「還不確定,最快也要一個星期吧,等我確定了再給大姐打電話?」

「也行,有什麼事情記得隨時聯繫,找你姐夫也是一樣的。」

「好,我曉得了。」

「...」

掛了電話後,因為妹妹要過來,大弟也平安回家,田雨惆悵了許久的心情,肉眼可見的明媚了起來。

她伸手接過丈夫懷裡的閨女,抱著胖丫頭顛了顛:「我不打擾你工作了,晚上喊婁團來家裡吃飯,吃羊肉鍋子。」

陳剛點頭,跟著妻子一起出了辦公室。

田雨不解:「不用你送我。」

「去找老婁,順路。」

「現在就去說?」

「還有點工作上的事情。」

一聽是工作上的事情,田雨便不問了,出門前,她將小閨女的腦袋蓋上帽子,給人遮的嚴嚴實實的,隻留了可以呼吸的小鼻子。

今天雖然沒下雪,但前面連續下了一個星期的鵝毛大雪,這會兒外面的溫度低的嚇人。

突然被蒙了頭臉,小傢夥哼哼唧唧抬手欲掀開,無奈衣服穿得太多,掙扎了好一會兒,小手都沒能從袖子裡伸出來,更別提拿開帽子了。

氣的胖丫頭「爸爸、媽媽。」一頓嗷嗷喊。

而無良的父母,卻被像小螃蟹一樣蠢萌笨拙的胖閨女逗的哈哈笑。

「我回去了。」夫妻倆同行一小段路,見到婁團的辦公室,田雨便抱著閨女小跑起來。

「慢點走。」雪天路滑,哪怕掃了雪,地上還是有薄冰層,陳剛真怕娘倆摔跟頭,不放心的跟在後面追了幾步大聲喊。

「知道了!」

見妻子嘴上應著,行動上卻是分毫不慢,陳剛哪裡不知道她,這是急著去找人分享二妹要過來的喜訊了。

看著妻子迅速遠去的背影,他有些生氣的想要追上去念叨兩句。

可轉而又想到妻子為了自己,遠離家鄉八年有餘,他揣著手往老婁辦公室去的時候,眉眼漸漸柔和下來。

罷了,哄著、讓著吧。

是他虧欠她。

=



找我什麼事?」這廂婁路回正準備出門,見到來人,指了指外面,示意他邊走邊說。

「田宓那丫頭剛才來電話了,大概一個星期後出發來咱們部隊常住,我就是來問問你想不想去接人?別怪哥沒給你表現的機會啊,倒是你?這是有事?」

聽了老陳的話,婁路回腳下滯了滯,不過隻幾息又恢復如初:「汪旅叫我過去。」

後面他沒說,因為他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但兩人都不是新兵蛋子,也了解汪旅的為人,如果不是有事情,老爺子不會在這麼大冷的天,折騰下面的人。

陳剛頓時也收了臉上的輕鬆之意,皺眉加快步伐:「我跟你去看看。」

婁路回沒有拒絕,兩人一路快走加小跑,很快就進了汪旅的辦公室。

見到陳剛,汪旅也沒說什麼,只是看向婁路回的眼神很是嚴峻:「高家屯有幾個娃娃跑進深山裡玩,已經失蹤兩天了,屯子裡的村民們自己結伴去山裡找了一天,沒找到人,就過來求助,小婁,你在一團裡挑一些好手,跟老鄉們匯合,一起進山找一找...物資去找後勤要,就說我特批的,多帶些,說不定還要在山裡過夜。」

事關人命,婁路回乾脆應了聲:「是!」而後又問了一些重要的訊息,便急急準備離開。

「小婁!」

見年輕人義無反顧的挺拔背影,汪旅到底說不出以自己為重這樣的話。

只是在他回身看過來時,沉默半晌才壓下擔憂,啞聲道:「帶著兄弟們...要一起平安回來。」

婁路回立正站直,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眉宇間全是剛毅:「保證完成任務!」

撂下這話,男人匆忙離開,只是與陳剛擦肩而過時,綳直了唇,無聲的點了下頭。

軍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不知道能否來得及接人...

見狀,陳剛皺眉嘆了口氣:「旅長,我再安排些人手接應吧,還得準備好醫務跟後勤人員,前些天連續下一個星期的大雪,現在山裡的環境不容樂觀。」

在雪地裡久了,就是生龍活虎的年輕戰士們,也會出現各種問題,比如雪盲症,比如嚴重的凍傷,更別提那些個孩子們了。

情況...不妙啊。

汪旅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點上吸了口才沉聲道:「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剛好你在,去幫忙盯著些也好。」

「是!」

=

接下來的日子,田宓幾乎都泡在海裡,且一泡就是一整天。

很辛苦,哪怕她再喜歡海底世界,也有些吃不消了。

但看著荷包日漸豐滿起來,又覺得這點辛苦是值得的。

金烏再次西墜時,田宓將最後一網魚賣給王麗嬸子,收了錢後道:「嬸子,三根叔,後面家裡有事,我可能有一段時間不過來了。」

聞言,方才還喜滋滋的兩口子都訝異的看了過來。

別說,最近這姑娘拚命的勁頭,夫妻倆都看在眼裡。

一邊感慨小姑娘是個有大本事的,一邊又忍不住好奇是什麼原因,讓小姑娘這麼不要命的賺錢,沒想到才一個星期就結束了。

王麗率先回神,雖然沒了小姑娘的供貨,他們少賺了不少,但人不是鐵打的,是該歇歇了。

這麼一尋思,王麗看向田宓的眼神就更憐惜了幾分,剛想勸慰兩句不要那麼辛苦,人都憔悴了,卻在觸級到女孩兒白嫩粉潤到幾乎發光的肌膚時,訕訕咽下了嘴裡不合時宜的話。

乖乖,這姑娘也不知道怎回事,成天風裡來海裡去的,這樣粗糙的環境裡,應該傷皮膚的很,就比如她跟老頭子,都快成黑炭了,人家卻是一天白過一天。

更神奇的是,泡在海裡這麼多天,甜丫頭愣是沒生過病。

當然,王麗也就是感慨兩句,完全沒有往旁的方面亂想,笑說道:「是該歇歇,錢是賺不完的,你前頭太拚了,跟不要命似的...等你什麼時候再想下海,再來找我跟你三根叔叔就是。」

田宓自然點頭應下,萬事沒有絕對,做人做事,不到萬不得已,還是留一線比較好...

等拿了今天一整天賺的83.3元錢,她便辭別了王麗夫妻。

拎著十幾斤海貨去了姐夫家。

=

說來汗顏,她又厚顏在陳家住了一個星期。

其實以她現在的經濟水平,完全可以住招待所。

但招待所離海邊實在太遠了,來回走路就要三個小時左右。

要知道,三個小時可以賺幾十塊錢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她能感覺出來翠蘭嫂子是真心對她好。

回到陳家,田宓將蛇皮袋遞給嬸子,不顧她的念叨,又匆忙回房,拿了前兩天去供銷社買回來的餅乾跟糖果。

拎著東西去廚房找人時,還沒靠近,就聽到翠蘭嬸子與大兒媳文娟抱怨:「宓丫頭就是太實誠了,天天給帶這些好東西,很貴的...家裡曬的魚乾,都夠吃半年了,老大家的,明天你讓老大騎車去割一塊好肉回來,給宓丫頭補補,她都瘦成啥樣了。」

文娟切著菜,聞言笑應:「行!再帶幾根豬大腿骨。」

「要那玩意兒做什麼?又沒肉,還費錢。」翠蘭嬸子將去了鱗片的魚扔到一旁的乾淨竹籃裡,又開始麻利的收拾另一條,海魚好吃,但養不住,得趕緊收拾出來曬魚乾,才好儲存。

「宓丫頭說了,大骨頭大火煮開,再中火、小火的熬,等湯熬的奶白了,撒倆蔥花,不比吃肉滋味差,最關鍵的是對小孩好,補啥東西來著,哎呀,忘了,文化人講究,反正小孩經常喝能長個兒咧。」文娟不識字,但架不住她稀罕文化人,人家說的話都樂意聽上幾分。

「喲!宓丫頭這麼說肯定是真的,要我說還是讀書好,哪像我們,大字不識幾個,啥也不懂...要買就買吧,那玩意兒也不貴,以後三不五時的,咱們就燉上一鍋。」

「媽你也多喝點,宓丫頭說老人喝了也好。」

「誰就老人了啊?我才六十歲呢...」

田宓聽了幾句婆媳間的絮叨,嘴角也忍不住漾開笑,稍微加重了些腳步。

聽到動靜的婆媳倆齊齊抬頭,翠蘭嬸子更是笑開了花:「來啦?怎不歇一會兒?晚飯不用你...」

還想再念叨幾句,讓她千萬別再帶東西回來,就見到了她手上拎著的點心,老太太立馬拉下臉:「這是做什麼?」

田宓也不怕她的黑臉,連續住了十來天,她已經很了解嬸子的性格,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小老太太。

她將餅乾糖果放進櫥櫃裡的上一層,又關上櫃門,才拽著小凳子,挪到嬸子旁邊坐下,挨著人撒嬌道:「嬸子,我明天得回去啦。」

聞言,翠蘭嬸子也顧不上念叨她亂花錢,立馬放下菜刀追問:「怎麼就要回去了?事情解決了?再住幾天呢?」

「事情解決啦,對了,嬸子,我這兩天就得出發去部隊了,您有東西需要我帶給姐夫他們嗎?」田宓很喜歡陳家的氣氛,但到底不是自己家,厚臉皮住了十來天,已經是極限了。

這事兒之前就有說過,聽她是要去部隊,翠蘭嬸子雖然還有些捨不得,卻不好再留人:「沒什麼東西,真要有,又哪裡需要你一個小姑娘帶?忒重,嬸子寄過去就成,倒是你,火車票買了嗎?確定哪一天去了不?我託人打聽打聽有沒有順路去那個方向的吧,不然你一個姑娘不安全...實在不行,我給老二(陳剛)去個電話,看他能不能請假回來接你。」

翠蘭嬸子坐在矮小

的凳子上,又埋頭收拾魚,嘴上絮絮叨叨著,越說越不放心

突然,她站起身舀水洗手,又將凍紅的手在圍裙上隨意擦拭幾下,就要往外走。

田宓懵了下,下意識問:「您去哪?」

「我去村委會,這會兒應該還有人,給老二打個電話。」縣城早些年就通了電,所以附近幾個村都按了電話。

老太太說風就是雨的,說話間,人已經又走出去了好幾步。

見狀,反應過來的田宓趕緊拉住人,心裡又酸又軟:「哪裡用得著麻煩姐夫回來接我?您放心吧,我一個人出遠門也沒事,世上還是好人多,再說了,車上還有乘務員跟乘警呢,有事我喊人幫忙就是了。」

翠蘭嬸子瞧瞧天色,眼看太陽差不多都下山了,再晚去,村委會可能都沒人了,她試圖掰開小丫頭的手,嘴裡敷衍:「啥是乘警?」

「就是火車上有值班的警察。」

「火車上還有警察吶?那是好一點,要不...我還是去問問老二吧,他部隊裡要是不忙,就讓他回來接人,忙就算了...」

最終,田宓絞盡腦汁磨嘴皮子,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將小老太太說通順,不再堅持讓姐夫回來接她。

但這裡頭有條件,老太太最大的退步就是讓姐夫聯繫人,跟火車上的工作人員打個招呼,幫忙照顧一二...

這是田宓少有的,在長輩女性身上汲取到的母愛。

說起來,前世今生她似乎都沒什麼父母緣。

大恨大怨的談不上,但親近不起來卻也是事實。

田宓想,翠蘭嬸子的關愛,大約也是她厚著臉皮,在陳家住了這麼久的原因吧。

那種叫人心裡發燙,暖呼呼的感覺,仿似那倚著親情的養分滋長出來的花兒,芬芳的叫人上癮。

她挽著老太太的手臂,無意識挨的更緊了些。

=

第二天,是星期三。

依依不捨的告別了翠蘭嬸子。

田宓跨上小包,去了縣招待所,先給大姐去了電話,請她幫忙買火車票。

這年頭老百姓只能買普通硬座,臥鋪得有領導的介紹證明才能買,既然有這個經濟實力與關係,她是絕對不願意坐一個星期硬臥的。

與姐姐約定了明天再次通電話,確定火車票的時間後,田宓又在招待所裡定了一間房,才出發去鎮小學尋四妹盼娣。

馬上就要離開,以當下交通的不方便程度,她大約要很久才能再回來。

按理說,作為子女晚輩,是該回家好聲告別一番。

但這一次,她不僅沒同意嫁給王紅艷的傻子弟弟,反而還跑了,爺奶甚至母親欒紅梅應該都記恨上了她。

這種猜測有很大的可能,畢竟在他們的觀念裡,因為她的不識時務,不友愛兄弟,導致他們的寶貝孫子/兒子吃了幾天的苦頭。

若她真回去,說不得就會吃了什麼暗虧,所以,田宓才會先去找了盼娣了解情況。

=

這次回來,田宓雖然依舊系著三角巾,但並沒有刻意改變容貌。

經過一個星期的發酵,劉家的事情已經傳的滿城風雨。

哪怕在縣城,她也聽說了劉疏被判了重罪,去勞改農場勞改十年的下場。

田宓不知道,她順走的那批黃金,在其中有沒有起到作用,但不影響她幸災樂禍。

至於劉向東,這人倒有些本事,他在劉疏罪名公布之前就登報與之斷絕關係,並找了門路,火速調職去了市裡。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所謂的主角光環,沒能將人徹底按下去,田宓到底有點失望,就怕死灰復燃。

好在,這一出事件,不管劉向東再怎麼洗白,他想要像原文中那

樣,走政治路線是沒有可能了。

=

「二姐?你最近去哪個同學家了?要不是春秀表姐告訴我跟爸你去了哪裡,爸急的都要立案了。」盼娣一路小跑出來,見到人先是一陣抱怨,完了又圍著人轉悠一圈,上下打量,確定二姐沒事,氣色甚至比在家裡的時候還要好一些,才人小鬼大的鬆了一口氣。

小姑娘這老氣橫秋的模樣,逗得田宓忍不住發笑,伸手拉住她:「我沒事,沒看我都胖了一點嗎?你呢?現在出來沒關係嗎?老師不管?還有,向陽人呢?」

盼娣狐疑打量自家二姐,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卻還是回道:「管什麼啊?咱們不都這樣嘛?老師早上請假了,讓大家自習,好多同學都出去玩兒了,我是不想出去,暫時也不想回家,才待在教室裡的,向陽今天沒來學校,他們被老師帶去上勞動課了。」

聞言,田宓下意識皺眉,剛想說哪有老師這麼不負責任的。

只是話到嘴邊就反應過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這個年代,教育質量一言難盡,大部分老師都是關係戶,好多字都認不全的,也跳出來為人師表。

十天半個月不來上課更是常態,農忙啥的全部請假。

像向陽他們今天這種,美其名是帶出去上勞動課,其實就是給老師,或者老師的親朋們去幹活了。

那些個別想認真上課的老師,也因盯著的人太多,很怕稍微不留意,就可能會被人告發,打成臭老九,而畏手畏腳。

這是個沉重的話題,田宓抿了抿唇,不再追問,而是看了看附近:「那...找個地方聊聊吧,我有事想要問你。」

「學校後面有個破房子,那邊沒人,是老校長的家,不過前年老校長被打成臭老九下放了,去哪裡行嗎?」

「...行吧。」

=

小姑娘讓姐姐等她一下,然後就一陣風似的旋進了學校裡。

見狀,田宓不禁回想起自己小時候上學的模樣,無奈時間太久,很多記憶都被歲月給流逝模糊了。

她對於學校有著天然的尊重,不好一直站在校門口,便往斑駁的圍牆旁退了退。

也在這時,她才發現,圍牆的一處角落,雜亂無章的,掙扎開著幾朵白色小花。

說不出品種,也談不上好看,像是只為了開個熱鬧,卻讓田宓有了種理應如此的感覺。

這是寒風凜冽中開出的花兒,就像是那些個真心教書育人的,老師們的意志一般吧...

田宓的感傷沒能維持多久,便等來了挎著書包,奔跑回來的小姑娘。

然後,兩人相攜往學校後方走去...

盼娣是個聰明的小姑娘,到了老校長那間已經被砸的半倒的房子裡,隨便尋了塊地方坐了下來,她也不用姐姐開口問,便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起了近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

田宓一邊聽著,一邊從挎包裡拿出特地買的糖果跟餅乾,塞進四妹的書包裡。

別問她為什麼永遠隻買這兩樣,原因是供銷社也沒什麼其它零嘴。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沒有票。

經過十幾天的努力,現在的她身上已經有了八百多塊存款。

這筆錢,對於縣城那些有正式工作,或者幹部家庭的人來說不太多。

但她從全身上下只有幾分錢,到如今懷有八百多的存款,絕對算是暴富了。

如果與那些靠天吃飯的農民們相比,她算是很有錢的。

但有錢不代表有票,沒有票,很多東西依然買不了。

田宓身上攏共幾張布票、棉花票,還是請王麗嬸子幫忙兌換的。

是為了去投奔大姐特意準備的,作為二十一世紀的公民,她可太清楚東北方的

溫度了。

真要是傻乎乎的穿著薄襖子過去,半路上就能給她凍上西天。

等她將全部零嘴兒轉移到四妹的包中,小丫頭剛好住了嘴。

田宓剝了一塊糖塞進小姑娘的嘴裡,看著她眯眼享受才做了總結:「你的意思是,爺奶現在恨不得生剮了我,咱媽對我也有怨氣?」

盼娣嗦了兩口糖水,被甜的笑出了兩顆小虎牙:「肯定啊,這都不用想的。」

「那咱爸呢?」

「爸還好,他這兩天挺擔心你的。」

聞言,田宓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對於田紅星這人,她的感官很複雜。

平心而論,就她目前看到的,這人在工作上絕對盡忠職守,對子女也算上心。

在某些方面,更是有著這個時代少有的開明。

這一點,從他鼓勵女兒念書,願意讓女孩子念到高中,就能看得出來。

但他的身上,也有符合這個時代的糟糠思想。

就比如重男輕女這一點,在田紅星看來,房子或者工作這些,是絕對要留給兒子的,畢竟兒子才是傳承香火的存在。

但...他又不會像當下的很多人那般不堪,用賣女兒的錢養兒子,就算有些重男輕女,卻也沒有到讓人不齒的程度。

可原身,又的確是在他的勸慰、拍板下嫁給劉向東的,包括後來原身被家暴,田紅星雖然有上門警告,卻堅決不同意原身離婚。

因為這事時代不允許,因為...田家丟不起這個人。

簡而言之,田宓不懂他。

他像是新舊社會思想更替的縫隙中,出現的奇怪產物,更像是將自己劈成了兩瓣,一半努力追求新的世界,一半卻仍然停滯在封建的束縛框內。

田宓這次寧願先來找四妹,卻沒有第一個去找他。

可能在她內心深處,自己都沒有發覺的角落裡,對於造成原身淒慘一生的源頭,終究報了很深的警惕吧。

如今在四妹這裡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她已經決定不回朝陽村了,過兩天直接離開,沒有必要給自己添麻煩。

就是遺憾...可能幾年都見不到來娣跟向陽了:「盼娣,二姐過兩天打算去大姐那邊了。」

聞言,盼娣面上的表情頓了下,很快就又點了點頭:「去大姐那邊挺好的,不然你在家裡的日子肯定難過,就是...你什麼時候回來?」

今天是個好天氣,田宓嘆了口氣,抬頭看著湛藍天空中隨風漂浮的雲絲,實話實說:「不知道,大姐給我介紹了個當兵的,如果我們處的合適,應該很快就結婚,到時候很久都不會回來了。」

盼娣才13歲,對於情情愛愛的不懂,婚姻就更不了解,只是因為大姐婚後很幸福,所以天然的對於當兵的有好感。

她捏著自己的辮子繞著手腕玩,老氣橫秋勸慰:「當兵的挺好的,就照著姐夫那樣的好男人找。」

聽得這話,田宓噴笑,方才升起的一點離愁,與對未知未來的彷徨瞬間消失無蹤,她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無語道:「你還知道什麼是好男人?」

盼娣拍掉二姐的手,怕姐姐又弄亂她的頭髮,乾脆站起身拍了拍屁股:「這有什麼不知道的,反著大哥那樣的唄。」

田宓又笑:「是不能找田長卿那樣的...」

姐妹倆又閑聊了一會兒,時間很快就到了中午。

田宓又從貼身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紙包遞給四妹:「給你,這裡是一百塊錢,你跟來娣一人五十。」

見盼娣要拒絕,田宓按著她的手,認真道:「二姐現在自身難保,目前也只能給你這麼多,不是讓你花掉,是給你跟來娣防身用的...如果,最後王紅艷真的嫁進門,你跟來娣的日子

肯定不好過,有機會你再勸勸你三姐,讓她去上學,別擔心錢的問題,一年幾塊二姐還能供應得起...紙條上有大姐那邊的電話,電話號碼背到腦子裡,萬一出了什麼事,你三姐太老實,指望不上,所以你要機靈點,記得打電話找我們求救...或者去大姐夫家,找翠蘭嬸子幫忙也行。」

盼娣低著頭,手上緊緊捏著一小疊大團結,眼眶卻漸漸紅了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二姐的殷切叮囑,還是因為即將分離,又或者...是這筆巨款。

是的,就是巨款。

從小到大,盼娣最有錢的時候,就是之前姐姐給的兩塊錢。

後來買了兩包煙,因為沒有票,花了1塊。

剩下的一塊錢,她一直沒捨得用,隨時揣在兜裡,就想著見到二姐的時候給她,畢竟她躲在外面生活肯定艱難。

卻怎麼也沒想到,二姐反過來給她跟三姐一百塊,這錢,在村裡都可以娶三四個媳婦了...

田宓沒有注意到小姑娘的情緒,繼續抓緊時間嘮叨,跟小丫頭講今後要注意的事情。

弟弟還好,說的難聽點,在時下,男孩子精貴。

但兩個妹妹不一樣,她們是女孩兒,還逐漸長大了,兩人雖然沒有原身長的好看,卻也不差。

尤其三妹,五官底子算是田家幾個女孩之中排第二的,只要養好身體,再大上幾歲,正是後世很多男人喜歡的嬌怯小白花類型。

最能引起別人的保護欲,關鍵她不是裝的,來娣是真的膽小,老實。

這也是為什麼田宓會將錢全部給四妹的原因。

來娣那性子,根本藏不住任何秘密,如果手上有錢,不會超過兩天就會被欒紅梅知道,那跟田長卿知道沒有任何區別。

最後,錢進了誰的口袋,可想而知。

說道欒紅梅,田宓也不懂她,她平日裡還好,也不是那種會故意苛刻閨女的人。

但這些都有前提,只要威脅到大兒子的利益,欒紅梅就跟瘋魔了似的,毫無理智可言,誰都可以犧牲成全田長卿,包括她自己。

田宓不懂她,也懶得去懂了。

但四妹跟三妹還有小弟,在自身情況允許下,她還是想要關心一下。

尤其過兩年,等妹妹們長成之後。

只要有田長卿那慫包在,忙於工作的田紅星,大多又時間不在家,定然是護不住的。

=

田宓離開可以不跟爺奶還有母親說,但田紅星這個做父親的,她是不會隱瞞的。

畢竟她真在大姐那邊嫁了人,定然需要父親找人給她出具證明。

所以田宓領著四妹又去派出所尋父親。

派出所除了所長,就只有兩個民警。

一個是田紅星,一個則是剛頂了父親班的小年輕,叫韓偉。

看到田宓的時候,那小夥子的臉頓時紅成了猴屁股,手腳都沒地方放了,整個人瞧著有些傻乎乎。

韓偉覺得腦子嗡嗡的,他是聽他爸提過,田叔家的姑娘長的好,曾經也問過他想不想接觸看看。

他當時覺得一個村姑能有多好看,便直接拒絕了。

如今看來,卻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他爸怎麼不講清楚啊?

這哪裡是好看啊?這要是換一身白裙子,都能飛上天了好嗎?

他長這麼大,就沒有見過比田叔家姑娘更好看的。

對了,名字也好聽,居然叫田宓,可不就甜甜蜜蜜的嘛。

這麼一想,韓偉一顆年輕的小心臟騷動的就更厲害了。

無奈他自身條件不差,平日也高傲慣了,絞盡腦汁,也完全想不到應該怎麼跟人家姑娘搭上話。

最後,只能爆紅

著一張臉,跟在田紅星身旁,磨磨蹭蹭的不想離開。

小眼神還時不時的偷瞄上兩眼。

田宓又沒眼瞎,再是不開竅也看出問題來了,沒瞧見老父親田紅星臉都黑了嘛。

她無意惹桃花債,眼波流轉,轉眼就來了主意,於是看著父親笑道:「爸,我對象部隊的結婚申請批下來了,我剛在郵局拿到,就來找您看看有沒有問題。」

說著,她還朝著同樣震驚臉的老父親使了個眼色。

頓時,明白姑娘是啥意思的田紅星,本就黑著的臉更黑了,但到底沒有揭破女兒的小心思,只是拍了拍臉色慘白,像受了巨大挫傷的小年輕的肩膀:「小韓,這裡你看著些,我帶著閨女出去一趟。」

說完,也不等韓偉從失戀的打擊中回神,便領著兩個閨女去了國營飯店。

田紅星給孩子們一人點了一份肉絲麵條,自己則點了份素麵,去了最角落的一張桌子坐下。

見狀,田宓抿了抿唇,悄悄掏出錢票,在桌子底下塞給四妹。

盼娣是個機靈鬼,都不用姐姐開口,一個眼神就明白了什麼意思。

於是,接了錢票的她起身說要去廁所,人便急急跑開了。

田紅星正想著事情,完全沒有注意到兩姐妹的眉眼官司,他夾起麵條吃了幾口,解了飢餓感才開口:「宓丫頭,剛才你魯莽了,找什麼理由不好,瞎編一個對象出來,你以後還找什麼婆家?但凡講究一點的,誰家願意娶一個談過對象的姑娘?」

這話田宓不樂意聽,但也不欲反駁。

畢竟大環境這樣,有些事情,自己心裡明白就好,何必爭論個長短,沒有意義。

但借用婁路回,可不是她的一時興起,想要去大姐那邊,總要給一個理由的。

現在劉向東的威脅已經解除,在父親看來,她已經沒有繼續躲藏的必要。

但田宓很清楚,這事只是暫時完了。

所以,她必須要給一個理由,這個理由還得有足夠的誘惑力。

那麼,借用男菩薩的名義就很有必要了。

事後,她自會向人家道歉,但這會兒,離開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早已有所準備的田宓清了清嗓子,開始了她的表演:「誰說我是騙人的?大姐真的給我找了個對象,還是個團長,正團,跟姐夫平級...」

接下來,知道父親最在意什麼,田宓又跟他講了些婁路回的個人優秀情況,以及兩人彼此見過照片,甚至婁路回見過自己的事情,都真真假假說了一遍。

未了才表明,大姐跟大姐夫希望自己以探親的名義去836部隊,近距離再相看一次,沒有問題就可以定下來雲雲...

田紅星的表情,從閨女開口的那一刻開始就是震驚的,哪怕四丫頭端了一盤紅燒肉上來,他都沒能分出心思問哪來的錢。

呆愣了好半天,他才抹了把臉,不可思議問:「宓丫頭你說真的?你真的找了個北京人?」

田宓無語,現在要在意的是北京人這茬嘛?

許是看出了閨女的無奈,田紅星不再說話,隻沉默的吃著麵條跟紅燒肉。

炫光了飯菜,父女三人才又出了國營飯店。

田紅星看著外面晴朗的天氣,覺得這會兒應該不是做夢,卻還是沒忍住確認:「你真找了個團長女婿?」

要知道,大女兒跟大女婿結婚的時候,陳剛才是個班長。

當時他都高興的不行,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了,大女婿年紀輕輕就出息的爬到了團級幹部,二女兒卻直接找了個團長,還是北京人!大學生!田紅星怎麼覺得那麼不真實呢?

田宓肯定點頭:「您要是不相信,郵局就在前面,要不您打電話問問?」

聞言,田

紅星再次沉默了下來。

父女三人也不知傻站了多久,就在田宓以為老父親已經相信了她的話,只是需要時間消化時,他卻突然抬腳去了郵局。

田宓...

=

親自跟大女婿通過電話,並在他那邊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包括男方很是誠心後,田紅星陰鬱了大半個月的心情徹底晴朗了。

好啊!

姑娘嫁的好,他不貪什麼,心裡也高興。

高興閨女嫁的好,也高興面上有光。

瞧瞧,他田紅星,光團長的女婿就有兩個,多有牌面。

就是自家閨女跟那個姓婁的軍官差了9歲,叫他不怎麼如意。

田紅星咂摸幾下嘴,一臉人無完人的可惜樣:「年紀是大了點。」

田宓...

=

當晚,田紅星剛回到家,便將二女兒找到婆家的事情說了。

還喜滋滋的讓老妻給宓丫頭準備嫁妝,在他看來,這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

倒是欒紅梅怔愣半天,鞋底也不納了,氣惱、心酸、捨不得等情緒陸續在臉上浮現。

到最後,她的面上卻隻餘下了濃重的疲憊,含糊般呢喃:「走吧,都走的遠遠的,我只要我的長卿,只要長卿就好...對!長卿,我去看看長卿那孩子...」

說到後面,欒紅梅已然神經質的起身,不管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腳步飛快的往婆婆家跑去。

田紅星不放心,一直跟在她的身後,直到見她平安進了父母的屋子,才痛苦的閉了閉眼。

三十一年了,妻子到底還是沒能放下。

這是入了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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