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持續了多久？

艾薇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很快就頭暈目眩起來，甚至要可憐兮兮地從男人舌尖汲取些許氧氣。

伽古拉持花的手按在牆壁上，幾片嫣紅的花瓣被蹭掉了，也沒人在意；然後他另一隻手環住少女窈窕勁瘦的腰肢，將她死死壓製在懷裏，彷彿一鬆手，這女孩就會化作煙塵，消散在空氣中。

男人滾燙的身體幾乎和艾薇貼在一起，艾薇能感受到他胸膛輕微的起伏，也能聽到那熟悉的、令她信賴的心跳。

可——

【還不夠嗎？】

【你究竟是在為什麼感到不安呢？】

少女幾次想要推開他。

可最後，她依舊摟抱著無幻魔人的肩膀，腳尖微微踮起，迎合著這個充滿索取意味的吻——只是那纖白的指尖微微蜷曲，彰顯出她複雜的心情。

良久，男人終於放開了她。

「——」

艾薇想說點什麼，可到底都卡在喉嚨裡，只剩下狼狽的喘息聲。

因為缺氧導致眼前陣陣發黑，兩條腿也軟得像是麵條，如果不是伽古拉依舊掐著她的腰，她今天說不定就要表演一個原地摔倒了。

那她要感激這個人嗎？

……

感激個#。

「你是太激動了嗎？那也不用這樣表達感情吧！求你，下次用嘴說，讓我聽到你的心思就行了。我會非常感激的。」

少女斷斷續續地說著，明明是在嗔責，聲音卻好像比之前更柔軟。

——真可愛。

「我警告你，下次再這樣，我就不來見你了……除非你求我……喂？你聽見了嗎？你這是什麼眼神？」

這種眼神應該叫做侵略性。

伽古拉這麼想著，面上依舊含笑。

……他還是沒有說話。

但艾薇隻覺得更不自在了。

俗話說得好，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於是少女一巴掌糊在他的臉上。

「不許這麼看我，把這個表情收回去！」

她蒙住伽古拉的眼睛，惡聲惡氣（偽）地說道。

男人發出低低的笑聲，胸膛都跟著一起震動。

「什麼眼神？」他曼聲道，「我不太了解你的意思，小姐，你具體描述一下。」

「你——」

你煩人死了！

艾薇不由得用膝蓋頂了一下他的腿，表示抗議。

她的視線終於落到無幻魔人之外的地方。

「？！」

——然後她僵住了。

……是我產生幻覺了嗎？

……球球了，一定要是幻覺啊！

那個黑髮藍眼的男人一身西裝、衣冠楚楚，正在凝視著他們兩個「打情罵俏」的樣子。他藍色的眼眸此時格外深邃，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也許下一秒就會掀起波濤。

「……父親。」

艾薇喃喃道。

她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錯誤的事情，可她還是想逃離現場，甚至逃離地球。也許是因為她在老父親面前秀了恩愛？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老父親這個表情，really嚇人。。

伽古拉又看了他一眼，露出微妙的笑容。

他突然又俯下身子，吻在艾薇的唇角處，蜻蜓點水一般，但任何人都沒法再懷疑他們之間的關係。

艾薇：！

救！求你不要再搞事了！我們真的是戀人不是仇人嗎？

「艾薇。」

布魯斯.韋恩的表情果然更僵硬了。他吐出少女的名字時，她甚至打了個激靈，活像是被揪住後頸皮的貓。

哪怕他的語氣格外平靜。

「這是什麼人？不介紹一下嗎？」

他這樣說道。

「呃……」

艾薇用腳跟磨地面，覺得自己尷尬到想要逃離地球，「您怎麼會在這裏啊，我的意思是，父親——」

糟糕，我是在說什麼？我現在還在講英文嗎？

少女想要捂臉。

——事情很明顯，她試圖轉移話題，然後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失敗了。

果然，布魯斯甚至沒有露出敷衍式的微笑。

「我出來轉轉，正好看到你在街邊。」

他平靜地說，努力剋製情緒，以免嚇著艾薇，把她進一步推到那個傢夥懷裏。

只是他的大腦現在實在難以運轉，所以選擇的借口分外糟糕——這種話恐怕也只有艾薇會相信。果然，那個黑髮黑眼的男子已經挑起眉頭，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

「那您的眼力可真不錯。」

伽古拉絲毫不遮掩自己的陰陽怪氣，把敵意擺在了明面上，「能夠在開車時發現路邊的我們，還能看清被我擋住的人是什麼模樣，太了不起了。你們的感情想來一定很好？」

布魯斯：……

艾薇：？

這種時候你為什麼要沉默？完全可以點頭的啊父親！想要打敗無幻魔人，裝啞巴的套路是絕對行不通的，你只會被懟到吐血啊！你清醒一點！

沒有聽到回答，伽古拉的聲音更加甜膩。

「如果不是，那您就可以考慮去做狙擊手了。」他說得意味深長，「這種視力，肯定能給你的國家——」做貢獻。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艾薇一腳踩上他的皮鞋。

【有你這樣的男朋友是我的福氣。】

少女這麼想著，隻覺得胃疼。

布魯斯倒是沒有很明顯的生氣的意思。

他沉默片刻後，露出一個矜持又有禮貌的笑容，卻遮掩不住眼底的冷漠。

「您的提議也有點道理，不過，韋恩家的人還不需要靠這種方式賺錢。我暫且就不考慮這件事了。」他重新看向艾薇，「你還沒有介紹呢，甜心，這是你認識的人吧？我以前怎麼都沒聽說過？」

一個溫柔有禮、一個步步緊逼，艾薇會偏向誰不是很明顯嗎？

布魯斯.在這種時候就突然綠茶滿點.韋恩，平靜地想道。

「……」

果然，女孩子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如果是想要見朋友，下次直接跟我們說就行了，我們難道還會不讓你去嗎？」我們當然會點頭的，只是在你離開家前，會悄悄給你塞上幾十個竊聽器，「看到你有正常的人際關係，我們只會高興，可你這樣遮遮掩掩，甜心，連阿福都會覺得傷心的。」

男人說得溫柔又甜蜜。

艾薇：……

就，這話如果是我剛回家的時候聽到，我一定會滿懷愧疚之心，認真懺悔。可——可現在我們雙方的馬甲都已經掉了唉，你真的還有必要這樣嗎？我好尷尬，我真的覺得尷尬。

沒得到回答，布魯斯仍舊在盯著她看。

伽古拉也凝視著她，用一種複雜而微妙的目光，哪怕他面上是漫不經心的笑意。

——對上這種眼神後，少女愣一愣，到底沒忍住，嘆息出聲。

「我們不是朋友。」

她突然就有了承認一切的勇氣。

「……你是說？」

這句話真是神來之筆，布魯斯立刻預感到了什麼。

可，無論他內心多麼不想接受，艾薇的話還是在繼續說下去，

「這是伽古拉斯.伽古拉。」她輕聲說，「我的戀人，是我想要與之共度一生的人。」

於是在場的兩個男人都愣住了。

艾薇：。

布魯斯就算了，伽古拉斯.伽古拉先生，你對我的話難道也有異議嗎？

我要鬧了！

艾薇隱晦地用手肘懟了他一下，暗暗磨牙。

——她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麼到現在依舊沒有安全感。

是的，無論他表面多麼惡劣、多麼漫不盡心、多麼玩味嘲諷，都遮不住他藏在骨子裏的……嗯，這種感情，可以說是惶恐嗎？

也許可以吧。

艾薇覺得，這個人好像一直認為，明天、後天、或者終有一天，自己會和他分開。他們的感情註定不能永恆。

他為什麼這麼悲觀？

艾薇不知道答案。

她隻覺得無奈。

她無數次試著說服他，卻被這混蛋轉移了話題。

悲觀就悲觀吧。

——後來她只能這樣想。

他能夠包容自己那麼多次的失憶，能夠接受自己一次次地遺忘他，還要守護在自己身邊；自己又為什麼不能接受他身上的一點「小毛病」呢？

再說，也許確實是她還沒有給這位無幻魔人足夠的安全感。

只要自己將態度堅定地表明出來，只要自己永遠站在他的身邊，只要自己能始終表達出自己的情感……那，早晚有一天，他會對這段感情，也對自己，抱有信心吧。

艾薇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頂著伽古拉唇角意味不明的弧度，少女主動握住了他的手，纖細又柔軟的、屬於女孩子的手掌，卻在這一刻顯得如此溫暖，帶給人無限的安穩感。

布魯斯盯了她的手長達三秒鐘。

「……是這樣嗎？我很高興聽到你說，你有一個這樣喜歡又信賴的存在，可我以前好像沒聽你提過這位先生。」在艾薇渾身汗毛豎起之前，男人已經重新偽裝成無懈可擊的模樣，笑容溫和，「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之前隱瞞著也就算了，現在已經在一起了，你們的故事也許可以分享給我聽一聽？」

「其實，我們失憶前就已經……」

Emmm，這話說出來，怎麼感覺自己這麼渣。

少女不由得咳嗽一聲。

「至於我們的故事，我們的故事嘛——」

「至於我們的故事，女孩子比較害羞，大概是不太會講。」伽古拉笑吟吟地插話，「這個任務還是交給我比較好吧？」

【你真準備自己講？認真的？】

艾薇目瞪口呆。

伽古拉挑一挑眉。

【我不僅準備講，還準備講給你的所有家人呢，也許你不介意我明天去你家做客？我會記得帶上禮物的~。】

艾薇：！！！！！！

不，我介意啊！

你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你的搞事細胞？我真的要吐血了！血濺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