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球上，希卡利使用的一般都是芹澤和也的身體。整齊的衣著、成熟的外貌、穩重溫和的氣質，都會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即便意識到年紀的差異，還是有很多小姑娘在朝他的方向探頭探腦，你推我我推你。

直到一男一女走進咖啡廳。

希卡利注視著這兩位熟人走到自己面前。

「希卡利前輩。」

比起乖乖問好的艾薇，旁邊那位一臉似笑非笑的男士，真是怎麼看都讓人覺得不順眼。怪不得他總是聽到某些奧特戰士在背後嘀咕這件事。

希卡利必須承認，自己的這份不順眼，是看不慣兩人在年齡閱歷性格上的差異，也是看不慣無幻魔人總是把正在做科研的艾薇引出光之國。

想到這裡，這位科技局局長朝著艾薇輕輕頷首。

——是的，他決定無視掉某位被帶來的「家屬」。

就當他不存在。

「聽莉莉說，你已經都想起來了。」

「可以這麼說。」

艾薇點頭。

七歲之前的事情，她還是沒有印象。但是剩下的，她理論上都想起來了，只是需要慢慢整理這些記憶。

希卡利略一點頭。

艾薇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他也就不準備再追問。

「最近怎麼樣？」

這是最普通的問候，但是艾薇沒忍住，瞥了伽古拉一眼。

「還好。」

就是某個薛定諤的男朋友，到現在都沒有表現出足夠的求生欲，所以我準備讓他繼續薛定諤下去。他就繼續浪吧。

最好某一天被海水「啪」一下拍翻了。

不想討論這個，少女坐在希卡利對面，決定轉移話題。

「光之國最近如何？」

她輕聲問，「佐菲隊長還在忙嗎？」

應該是在忙的。這位警備隊隊長天天抱怨自己缺人手，總是想把他科技局的人拽去打工，連希卡利自己都好幾次中了圈套。

科研進度被迫減慢，希卡利早就有意見了。

……

他拒絕回憶自己試圖勸說（哄騙）有科研天賦的警備隊成員加入科技局的事情。

「他的事情永遠做不完。」希卡利平靜道，「也許你該給他研製消除法令紋和黑眼圈的藥物了。」

「佐菲隊長真的累成這樣了？那我確實該考慮考慮。」

艾薇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過——如果真能做出來，我得先在地球上申請專利。我覺得我能瞬間發家致富。」

而且還不用擔心「這種科技影響人類文明」。

想到這裡，女孩子居然真的有點動心了。

「長官，你覺得——」

就在這時，她的肩膀突然被伽古拉按住。

「你還覺得自己最近的事情不夠多啊，小姐。也許我弄錯了，你跟大家不同，一天有四十八小時？」

「呃……」

「也是，我早該想到的。」男人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的誓言毫無意義。你看，連你的長官也用行動表示贊同了。」

那明明是個巧合，巧合！

「什麼贊同？」

在艾薇炸毛之前，捕捉到重點的希卡利敏銳發問。

艾薇：！

「怎麼這個反應。」這次希卡利是真的驚訝，「我嚇到你了？」

我剛才的發言有問題？

「是這樣的，呃，長官，我——」

少女的話沒能說完，因為伽古拉再次打斷了她。

「不要在意。」他笑眯眯地說，「有些人剛剛拿你發毒誓，你就出現了，她只是心虛。」

「拿我發誓……」

「我只是怕您是要把那些器材取回去！」

誰心虛了？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艾薇朝著無幻魔人的腰狠狠擰了一把。

嘶！

這一下還真有點疼。

無幻魔人扭頭，正好對上艾薇隱約透出殺氣的目光。

伽古拉斯.伽古拉：……

意識到，再逗這個姑娘，她大概就真的要奈克瑟斯警告了，這位習慣於在雷區跳踢踏舞的勇士終於閉嘴。

他居然還露出了一個無辜的笑容。

艾薇：呵呵。

「不要管他。你就當我今天帶了一棵大白菜來。」轉過臉，黑髮的女孩子朝希卡利露出笑容，彷彿無事發生，「長官，您還沒說呢，您這次來是……有什麼事情要做嗎？」

總不會是真的要把器材取走吧？

我用了還不到一周！都是因為我旁邊的這個混球！

如果真是這樣……某位薛定諤態的男朋友就準備受死吧！我今天就要用奈克瑟斯測出來芝龐頓/五帝王的承傷能力！

希卡利唇邊的笑意一點點消散了，他抿住唇，眼神變得格外複雜。

顯然，事情並不簡單。

於是艾薇也露出正色。

*

*

*

「好餓啊……我好餓啊……」

街上，一個穿黑皮衣的男人正踉踉蹌蹌地走著，口中呢喃著什麼。

他有一張還算俊秀的面孔，身材也修長挺拔，哪怕此時的造型有些狼狽，也顯出一種別樣的魅力。有很多姑娘想要靠近，想要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助。

可是她們的腳步都僵硬在原地。

原因很簡單，那個男人終於看到了她們。

……

那是怎樣瘋狂的、扭曲的眼神啊？明明是黑色的眼睛，卻隱約泛出紅光，「飢餓」二字幾乎是刻在了他靈魂的深處。女孩子們打個冷戰，覺得他並不是在注視自己，而是在注視一道主動靠近自己的美食。

就算有遺憾的情緒在，也是這份美食的分量太少了，少到他完全沒法填飽肚子。

這些姑娘頓時沒有了發善心的想法。

她們一鬨而散。

男人死死凝視著她們離開的方向。

他似乎是想要追上去的，就像是猛獸要追捕自己逃跑的獵物，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生生收住腳步，哪怕忍得面目猙獰，五官扭曲。

「不行，不行……」

他狼狽地喘息著，向前艱難地走了幾步，最後還是倒在路邊。

……

他眼底的紅光似乎更明顯了。

*

*

*

「把博伽茹基因移植到自己身上？」

「嗯。」

「現在失控了？！」

「因為失控，我才知道這傢夥的存在。」希卡利已經平靜下來，他繼續說著，「據我所知，他逃走的時候，幾乎把整個實驗室都吞噬了，好在那裡沒有活人。就算這樣，他還是給那裡帶來了很大的破壞。」

「……沒有活人。」

「很幸運的事。」

「也許不只是幸運呢？」

伽古拉突然插話，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希卡利看著他。

伽古拉也笑吟吟地回視。

艾薇：。

「具體是怎麼回事，我們之後會搞清楚的。」她果斷打破這種奇怪的氣氛，同時在桌下戳了戳伽古拉，示意他別搞事，「現在的問題是，這人跑到這裡來了？他，他——」

「格蘭弗星人。」

希卡利平靜道。

艾薇點頭。

「這位，格蘭弗星人，他現在在地球上。」

「所以我才來到了這裡。」

「！」

艾薇眉頭一跳，差點直接站起來。

之所以沒有，是伽古拉環住了她的腰，略略用力，將她壓在沙發椅上。

「噤聲，反應太激烈，周圍的普通人會看過來哦。」

他輕聲細語。

少女揪住自己褲子的布料，因為太過用力，指節都泛出青白色。

但她確實逐漸冷靜下來。

「長官現在在這裡，是有計劃了嗎？」

她輕聲問。

希卡利呵出一口氣。

「計劃談不上，莉莉接收了我寫的程序，正在利用全球的攝像頭來尋找這個格蘭弗星人。只要發現他，就會立刻通知我們。」

「那就好。」

「我很抱歉。」

「？」

「是我把他逼到了地球上——」

「沒有這個說法，您只是想要消除博伽茹的威脅，您沒有錯。」艾薇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換做我的話，我也沒法做得更好了。」

「……」

「如果真的愧疚，那就儘快解決這件事吧？」之前的說法沒有用，少女又換了一種安慰的方式，「我們想想辦法，怎麼才能用更快的速度找到這個格蘭弗星人，如果他徹底失控，事情就麻煩了。」

「……嗯。」

「長官先跟我回韋恩莊園？儀器都在我的實驗室裡。」

「那麼——」

「滴滴滴！」

艾薇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與此同時，希卡利的通訊器也發出聲音。

意識到了什麼，兩人齊齊低頭。

「莉莉找到他了！」

「這個描述……他快要徹底失控了。」比起艾薇，希卡利的神色裡毫無喜悅，他擰起眉頭，「我們得動作快點。」

「好！」

博伽茹的「事跡」艾薇很了解，她當然不敢放著這樣一個傢夥在地球上晃蕩，哪怕他只是將博伽茹的細胞移植到自己身上。

聽說這還是個科學家。

又是科學家的研究（作死）精神嗎？

莫名其妙的合理.jpg。

艾薇掃了一眼，果然對上伽古拉意味深長的目光。

【幹嘛這麼看著我？我才不會做這麼作死的事情。我有分寸的。】

【呵，希望如此吧。】

他能夠相信艾薇其它的諾言，但科研方面嘛……

還是聽聽就算了。

*

*

*

「你沒事吧……啊！你，你！你怎麼——！」

「滾開，快滾！」

德懷爾艱難地用地球語吼出聲來。

應該慶幸嗎？在快要被暴食的**吞噬之前，他還能快速習得一門語言，至少學會最基礎的溝通。

這對他來說明明是最容易的事情，可現在，他想要吐出一個音節都很艱難。

可這是他自己造成的後果。

他理應承擔。

男人幾乎是在向小巷裡面爬行。

從頂尖的科學家變成怪物，只是那一瞬間的事情；可，後悔、痛苦的情緒，卻始終糾纏著他，直到現在。

【我該死了。】

他對自己說。

【我現在找不到辦法克制博伽茹的基因，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變成一個隻知吞噬的怪物。也許這顆星球都會被我毀掉。】

【我可以是瘋子科學家，但我不能是怪物。】

【在我失去理智之前，我該立刻去死。】

【我該怎麼殺死我自己？】

男人看著自己的手臂。

在凝聚力量之前，他首先感受到的是飢餓，無窮無盡的飢餓。他依靠著理智，壓抑這份吞噬的**，直到現在。造成的後果就是，他即將變成一個比正常的博伽茹還要恐怖的怪物，也許會毀掉一整個星系。

他現在更想要吞吃自己的手臂。

【我好餓，我太餓了——】

【不要有人靠近我，千萬不要有人在這時候出現，我無法離開這裡，我沒有辦法再凝聚力量，我￥#%&#@——】

【吃掉，吃，餓，吃。】

【我的手臂，我，吃。】

【我——】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格蘭弗感覺到，有溫暖的光芒在靠近這個方向——那是強大的能量，只要他吃下去，他就再也不會餓了。

這一瞬間，本能終於戰勝了理智。

「怪物」的嘴邊還殘留有他手臂的白骨，他將其吞下肚去，抬起頭來。

那是一雙只剩下瘋狂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