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非常好。

今天的艾薇也是偷偷溜出來的。

……

好吧，家裡人多半是知道的，但是他們不能明說，只能「默許」。明面上，他們的態度只能是「你盡量別往外跑」。

「所以，你是又做了什麼，讓你家裡人這麼管著你？」

「我什麼都沒做呀！」

「那你的意思是，他們突然開始發瘋？」

「呃，倒也不是——」

面對教練先生似笑非笑的表情，艾薇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她不太想要跟蛇倉教練說謊，可是自己奈克瑟斯的馬甲掉了，導致家裡人最近對待她像對待瀕危物種一樣……這話好像不能說唉。

等等，也未必完全不能說。

如果我的猜想是真的的話——

少女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她此時坐在長椅上，正晃悠著小腿。對於很了解艾薇的伽古拉來說，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姑娘是在心虛，試圖迴避問題。

「艾薇小姐？」

男人笑吟吟地念出她的名字。

「不管怎麼說，我來上課了嘛，那些不重要的問題你就忽略一下。」

艾薇雙手合十，一臉無辜。

「我們上課要緊，上課要緊。」

「上課要緊？艾薇小姐，前幾天你請假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哎呀，確實是家裡有點小事情嘛。」我掉馬的事也算是家裡的小事情，我沒有說謊。「不要在意這麼多細節~」

「你總是有理。」

「哎嘿~。」

「那起來吧。」

「？」

「不是要開始訓練嗎？到時間了。」

一身白色練功服的伽古拉朝艾薇勾了勾手指，臉上是意味不明的笑意，於是某種邪氣和魅力一起流淌出來。

「這段時間上課斷斷續續的，我教你的東西應該已經忘光了吧，需要我這次手下留情嗎，艾薇小姐？」

「不必。」

你下手更重一點都可以。

雖然我沒怎麼上課，可是我經歷了好幾次實戰，我覺得一樣很有鍛煉效果，真的。

說不定現在的我還能打敗教練先生……呢？

*

*

*

事實證明，純屬白日做夢。

蛇倉教練的實力真的是個謎。

「不行了嗎？」

面對被自己再次撂倒在地上的少女，伽古拉笑意盈盈，語氣玩味，「正好到了下課時間，表現不錯哦，小姐。」

「……我怎麼覺得你是在嘲諷我，教練先生。」

「怎麼會呢，我可是在認真的讚美你。」

男人低低笑出了聲。

「你的水平居然比之前還有進步，真讓人驚訝，你在家裡偷偷鍛煉過？」

「啊，嗯，可以這麼說吧。」

我總不能說我是去跟怪獸摔跤了emmm。

伽古拉伸出了手，已經很習慣的艾薇自然而然地就握住，任由男人把自己拽起來。

激烈的格鬥訓練後，少女早就滿頭是汗，髮絲濕漉漉地黏在臉上。可她潮紅的面孔似乎更加有火力，那雙黑色的眼眸也更加明亮清澈，彷彿倒映著皎潔的月光。

即便不帶濾鏡，這依舊是很有魅力的容貌。

「每次遇到你不想回答的問題時，你就會這麼敷衍我，小姐。」在艾薇被他的注視搞得不自在前，伽古拉熟能生巧（？）地移開視線，嘴裡依舊是打趣的詞句，「再這樣下去，我記帳的本子都要寫滿了。」

「……所以我建議您不要記帳比較好，真的。」

您把這件事忘掉，我們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艾薇在心裡吐槽。

可是教練先生笑意更深。

「是個好主意。」

「那——」

「不過你的目的太明顯了哦，艾薇小姐。」

「……」

「再說，這麼輕易地就放過你，我總覺得有點虧本啊。這樣的賠錢生意，可不是成年人應該做的。」

「這是什麼話啦！」

您總是拿我開玩笑。

艾薇想要跳腳。

不過，在這樣的對話中，艾薇的心情反而放鬆下來。她臉上始終有燦爛的笑意，這幾天一直纏繞著的憂鬱感無聲無息地消散，融化在溫暖的陽光裡。

在她看不見的角度，伽古拉無聲露出一個冷笑，黑沉沉的眼眸裡褪去所有溫度，顯得分外冰涼。

當然，他這份冰冷並不是沖著艾薇去的。

而是——

在艾薇留意到他的神色之前，伽古拉已經走到背包旁邊，翻出兩瓶汽水，然後將其中一瓶塞進少女手裡。

——順便一提，他假裝自己是想要扔，嚇得艾薇手忙腳亂，生怕瓶子掉在地上摔碎了。

然後他居然還毫不收斂地笑出了聲。

「教練先生！」

艾薇又好氣又好笑。

「給你帶的飲料，你不嘗嘗嗎？」

「我是說——」

「不過是汽水，你累成這樣，最好等會兒再喝。」

「那你怎麼就能現在喝了？」

「因為我不累啊，艾薇小姐。」

「……你這個人，為什麼我覺得你的性格越來越惡劣了啊教練先生！」

或許是因為我在逐漸暴露本性。

男人聳了聳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灌了一口汽水。

雖然他說自己不累，可還是有細細的汗水打濕了他的劉海，順著男人的額角流下來。升騰的熱氣幾乎凝成實質，從他的身上向外散發，艾薇站得離他幾步遠，都能夠感受到這份熱度。

但，這都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

艾薇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汽水，又看了看在喝飲料的蛇倉教練。

她的眼神重新變得複雜起來。

「怎麼這樣看著我？」

少女絲毫沒有遮掩，伽古拉自然也留意到了她的表情，他輕輕哼笑出聲，「我身上有什麼問題嗎？」

「……」

「艾薇小姐？」

我只是覺得，這幅畫面好熟悉，非常熟悉。

在我那些碎片化的、還沒有完全恢復的記憶裡，好像有一個身影，就是在這樣喝汽水，然後跟自己說笑著什麼內容。

那個身影，在和眼前的教練先生，逐漸重疊在一起。

之前被她勉強按下的疑問再次湧回腦海，這次鋪天蓋地，佔據了少女所有的思維。

伽古拉已經把瓶蓋擰了回去。

他準備放回背包裡。

「教練先生。」

突然變成了啞巴的艾薇終於開口了。她的聲音裡有些猶疑，彷彿她也不確定，自己應不應該把這個問題說出口。

「？」

男人沒有轉頭看她，只是偏了一下腦袋，表示自己在聽。

「……教練先生。」艾薇輕輕地說，似乎只是在詢問自己，並不需要對方聽到她的問題——哪怕這幾天她時不時就會想到這件事，困惑得腦袋都要開始疼了，「我們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認識彼此了？」

伽古拉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應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呢？

男人難得地有點糾結。

艾薇是永遠的直球選手，既然好奇，就要開口詢問。她這麼直白，反倒搞得他經常會措手不及。

真是輸給她了。

明明是在無聲地嘆息，可一開口，伽古拉還是那種玩味又調侃的口吻。

「真是有意思的說法。你現在這個年紀，哪裡來的『很久之前』呢，艾薇小姐？」

「……您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我不知道哦。」

我在說正經問題，您稍微正經一點好不好？

艾薇真的要被氣笑了。

眼前的教練先生看起來越來越熟悉，跟記憶中那道還蒙著霧氣的身影徹底重疊。

「您真的不知道嗎？我說的是我失憶之前！」

感覺蛇倉教練想要裝傻，少女也不迂迴了，她直接挑明話題，同時大步流星地繞到伽古拉麵前。

沒錯。

她已經非常確定了，尤其是在教練先生剛才喝飲料的時候，他們就是認識的，而且是關係很親密的朋友。

艾薇不願意再叫對方裝傻。

於是男人就對上了那雙漂亮又乾淨的眼睛。

她的目光直白到叫人想要躲閃。

「……你之前失憶了，小姐？」

「如果你不知道，你記的帳是準備什麼時候跟我算呢，教練先生？難道不是在等我恢復記憶嗎？」

有些事情，一旦心生懷疑，就會發現許多個之前沒有留意的疑點。

艾薇抿住嘴唇。

「你討厭我騙你，我也不喜歡你騙我，教練先生，不許說謊！」

我在我家裡受的鬱悶氣已經夠多了，你不要讓我在你這裡再憋一肚子氣回家，行不行？

她盯著男人的面孔，眼底彷彿有生機勃勃的火焰在跳動。

再說一次，這真是一雙漂亮的眼睛，漂亮到叫人簡直移不開目光。

可是，對於黑暗之中的人來說，他們會忍不住想要逃避；否則，就會想要將這雙眼睛徹底佔為己有。

有那麼一瞬間，伽古拉簡直想要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他強行控制住了這種衝動。

他不能這麼做。

……

至少現在的這個身份，不行。

男人似乎閉了一下眼睛。

「那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小姐，奈克瑟斯？」

他這麼說著。

幾乎就是承認了艾薇的說法。

*

*

*

早知如此，自己今天一來就該點明一切。

現在想想之前編的借口，都挺搞笑的，教練先生說不定都在心裡嘲笑我。

「我以前就被【奧特曼模擬器】選中了嗎？」

「嗯——你可以這麼說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個說法是什麼意思？」

「……」

「彳亍口巴，我知道了，又是教練先生你不能說的內容，那我不問了。我們換個話題。我以前的身手是不是也是你教的？」

所以我學教練先生你教的格鬥術，還有劍法，才會都覺得輕鬆又自然，入門到精通快得離譜，我一度還誤以為自己是個習武天才。

現在想想，還是我以前學過這個，更貼近現實。

「對，確實是我。」

伽古拉停頓了一下，還是點頭了。

「哇哦，那看來我們的師生緣還真是深。」

眼前的傻姑娘根本就沒有多想，她發出這樣的感慨，聽得伽古拉表情差點沒繃住，雖然不知道是可氣還是可笑的感覺。

也許是兩者都有。

你真的覺得是單純的師生緣太深？

這種傻話你居然也說得出來.jpg。

可情況是，艾薇真的沒有多想。

她已經在繼續追問了。

在艾薇眼裡，在說開之後，蛇倉教練就表現得很沉穩，該回答的問題都耐心回答，不能說的也選擇沉默，而不是扯謊欺騙她。

他應該確實挺了解自己的，跟以前的自己很熟悉。

畢竟是手把手把自己帶出來的老師嘛，這很合理。

……

真的是這樣嗎？

問了幾個問題之後，艾薇就問不下去了。

伽古拉也沒有打圓場。

訓練室裡一時居然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這是之前幾乎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教練先生好像並不是這麼沉穩的人。

她在心裡說。

我是不是不應該點明這件事，不應該來直接詢問他？我把他的心情弄得很不好。這不是我的本意。

可我就是覺得，我不該跟教練先生搞迂迴。

我們應該是可以直白地說出一切的，嗯，朋友，或者說是戰友。我們之間本應該沒有任何秘密。

所以我才會表現得這麼莽。

難道事實不是這樣的嗎？難道我們的關係並沒有那麼好？

艾薇著實有些茫然。

這份茫然一直到她的手機瘋狂震顫起來。

直到【奧特曼模擬器】在她腦子裡再次彈跳出無數紅色的感嘆號。

「？」

發生什麼了？

總覺得這像是莉莉給自己傳遞消息，少女只能把剛才的這些疑問都拋諸腦後，翻出手機，假裝自己在查閱。

實際上，她在查看的是眼前的光屏。

紐約有怪獸出現的消息刺痛了艾薇的眼睛。

她毫不猶豫地從原地跳起來。

「我得趕過去了，我們之後再聊吧，教練先生。」

少女的語氣很急切，但是也很真誠，任誰都知道，她是真心實意地這麼想的，「不管怎麼說，我真的很高興，我還能有你這樣一個失憶前認識的朋友。我真的非常，非常開心，也謝謝教練先生你給了我這麼多幫助。」

「……」

「更多道謝的話我下次課再說，我就先走了！」

既然身份已經暴露了，艾薇乾脆就在訓練室裡拿出了變身器。

直到她的肩膀突然被扣住。

「？」

少女轉頭，投過去疑問的目光。

黑髮的男子垂著眼眸，彷彿是在思索著什麼。由於背著光，他的面孔被陰影所籠罩，頗有一種陰沉的、晦澀的感覺。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吧，小姐。」

伽古拉淡淡道。

「就像你說的，你只是有一點記憶的碎片，勉強確定了我們之前認識。那麼，你怎麼確定，我這個熟人，是你曾經的朋友，而不是仇敵呢？」

「教練先生？」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接近你，是為了某一天毫無阻攔地殺掉你？」

「……」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徘徊在訓練室之中。

但是，僅僅是一秒鐘，男人就突然露出了笑容。

「開玩笑的，別當真，艾薇小姐。」他緩緩鬆開手，語氣依舊甜膩而危險，「去吧，祝你，嗯，武運昌隆？」

「……謝謝。」

現在似乎不是思考那些複雜問題的時候。

艾薇重新舉起了變身器。

可，在光芒凝聚之前，她還是忍不住看向伽古拉，漂亮的眼眸裡是純粹的、璀璨的光彩，映照得人簡直不敢直視。

「教練先生。」

「？」

「雖然我沒有想起來更多的東西，但是我的感情，我的心都告訴我，我可以無條件地信任你。你不是我的敵人，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絕對不是。自始至終，你都是我可以託付生命的存在。正因如此，我才敢直接來詢問你，才敢直接點破我們曾經認識的這件事情。」

「……」

「我一定會贏得這一次的勝利，平安回來。教練先生，我們下一節的格鬥課還是可以繼續進行的，對吧？」

「………………」

這一次，伽古拉沒有給出回答。

時間緊急，艾薇也沒有等待他的反應，她只是笑了一下，彎彎的眉眼顯得更加柔和，也更加美麗。

下一秒，純白的光芒將她徹底包圍。

男人靜靜看著這道流光劃破了碧藍的天空。

……

她為什麼永遠能把這種話直白地說出口呢？

伽古拉這麼想著。

一時之間，對於自己原本寫好的那個計劃，他都開始忍不住心生動搖了。

雖然他只動搖了一秒鐘。

*

*

*

「奈克瑟斯還會出現嗎？」

「他會的！他不是超級英雄嗎？他怎麼會不來救我們？」

「可是，可是，之前的投票——」

「……對不起，我不是想要選那個選項的，我只是被那些該死的記者專家給騙了。原諒我吧，原諒我好嗎？」

「投票，投票最後的結果，我們確定同意他留在地球了啊！我們已經彌補錯誤了！」

「救命！救命！」

「媽媽，我不想死，媽媽！」

降落在地球上的，是一個巨大的機械怪獸。

高達五十五米的身體，渾身都由金白色的特殊金屬構成，胸口處有著七彩的光甲在閃爍。任誰看到它都知道，這是被製造出來的兵器，而不是外星生物。

事實也的確如此。

這個怪獸是很知名的金古橋，是佩丹星的宇宙戰鬥機械，身體都是由只有佩丹星擁有的特殊金屬材料構成。對於很多奧特曼來說，它都是自己遇到過的強敵之一，甚至威脅到了好幾個奧特曼的性命。

但對於不知情的地球人來說——

政府高層已經在瘋狂call托尼.斯塔克了。

「他們覺得這是我製作出來的機器人？他們在想什麼？這麼個大塊頭，我從哪裡把它做出來的，我能把它藏在哪裡？再說，我製作出來它，就是為了讓它破壞紐約嗎？這對我有什麼好處？這些蠢貨說話之前能不能動動腦子！」

托尼.斯塔克已經被氣笑了。

「等著吧。」他咬牙切齒，「這些傻子既然不相信我，那我，偉大的斯塔克，一定得讓他們的假設成真，回頭我就要做出來一個巨型機器人，擺在斯塔克大廈外面做保鏢！」

「佩珀會瘋的。」

娜塔莎笑著點出了這個事實。

「那我也得讓這些腦子被怪獸吃掉了的高層知道，有些話不能隨便說。」

托尼哼笑。

短暫的停頓後，他口吻裡還是有一絲遮掩不住的凝重。

「奈克瑟斯還能應戰嗎？」

「你擔心——」

「啊，雖然我不是無條件相信一個外星人，但是目前來看，那個大個子是不會逃跑的。如果他想，之前就不會和那個外星人打起來了。」

我擔心的是他的身體。

之前應對那個怪獸的時候，他的狀態就不怎麼樣，對付外星人時好像恢復得差不多了，但是——萬一呢，萬一他現在後遺症一起發作了呢，對吧？

這種事情誰都說不準。

「人類該隨時做好自己面對敵人的準備。」

美國隊長說了這樣一句話。

他從來沒有排斥過奈克瑟斯，但是，他也不準備把保護地球的責任，委託給一個外星人。畢竟，奈克瑟斯從來沒有保護地球的義務，就算他今天突然離開了，再也不願意出手，地球人也沒有譴責他的資格。

相反，他為地球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我得承認你說得很有道理。」

鋼鐵俠這麼說，「但是我們得出發了。」

「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這是機械怪獸，我看看能不能黑進它的程序，反過來操控它。但是希望不是很大。」

這些外星人的科技水平真的很高。

……

自己能不能求奈克瑟斯把這個怪獸的屍體留下來，供科學家研究一下啊？地球的科技樹絕對能通過它得到更上一層樓。

自己得試試，跟奈克瑟斯溝通一下——

「他來了。」

史蒂夫在頻道裡說。

所有人都抬起頭。

白色的光芒逐漸散去，佇立在金古橋面前的，是一個銀金色的巨人，身體的線條優雅而又美麗，金色的花紋更是充滿美感。

鋼鐵俠差點被怪獸轟掉的那幾架機甲，被奈克瑟斯及時救了下來。

「真靠譜。」

雖然有點感激，可眾所周知，托尼.斯塔克永遠控制不住自己那張嘴，「修機甲的錢不如捐給他吧，就是不知道，外星人需不需要在地球上吃飯穿衣服。」

反正他現在這個造型好像是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