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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嶦嵐》第十五章 劫難
夜幕下的刑部大牢,像是蟄伏的野獸臥在大地,陰森森的寒氣,卷向四周,令人不寒而慄,遠遠退避。其內的牢房,過道,昏暗的燈火,跳躍著暗淡的光芒,詭異陰森氣氛,瀰漫不散。深處有一間牢房,燈火通明,亮如白晝,一塵不染。破桌椅換新,書籍增添了幾十本,草堆被移走,換成了木床。

燈火照耀下,獄卒長笑呵呵和袁澤天聊天,袁澤天也裝出一副和獄卒長相見恨晚,若不嫌棄,願結為兄弟的模樣。獄卒長自然高興,不過,他也看出,袁澤天只是在演戲,不過,能和他搞好關係,也算是為自己鋪好了另一條路。今早,魅隱司的司馬千戶,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床頭,嚇了獄卒長一大跳。接下來的話,舉動,更是讓獄卒長瞠目結舌。

「照顧好袁澤天」司馬千戶冷冷丟下一句話,扔下了幾張銀票,隨後,身影一晃,人消失。

獄卒長看清數目後,喜笑顏開,卻不明白,司馬千戶,為什麼會對袁澤天感興趣。

獄卒長書讀的不多,可人生智慧懂得不少。法場的事,他聽說了,明白,這是有人搞鬼。現在看來,和魅隱司那位大人,脫不了關係。在大牢乾久了,撈的油水也不少,逢年過節,送給上司的珠寶,唯一的好處,便是上司對大牢裏的黑暗交易,不管不問。可獄卒長想要的更多,他沒有品級,如果能入品級,哪怕是最末等的小官,一定大擺筵席,得償所願,再無遺憾。

獄卒長有正妻,二個小妾,三子,最小的兒子,只有五歲,聰明過人,是讀書的料。為人父母,要為子女考慮。

燕國最近十年,有重文輕武的苗頭,讀書人的地位,越來越高,相應的,讀書人,也越來越多,科舉路上,猶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未雨綢繆,獄卒長要為愛讀書的小兒子,鋪好路。

凡是參加科舉的讀書人,有年齡限制,比如參加童生考試,不能超過十八歲,參加秀才考試不能超過二十八歲。三十五歲以上,不允許參加舉人考試。但如果考試的讀書人,父親是有品級的,就可以延長考試的年齡。

比如,九品官的兒子,參加童生考試,可延長到二十三歲,秀才考試,三十五歲,不超過四十歲,可參加舉人考試。

這些年,獄卒長捨得花錢,想為自己謀個有品級的官位,只是,他的那點小錢,大官看不上眼,小官收了,沒能力辦。

小小年紀的袁澤天,絕不可能認識那位大人,應該是李禦史與其有舊,通過交好袁澤天,說不定能搭上那位大人的門路。而且,袁澤天,大難不死,也許將來真的能有機緣,乾一番功業。

收拾牢房,佈置新的傢具,點好燈,都出自公費,不用自己花一分錢,又能買好,獄卒長自認為算盤打的好。

獄卒長說了半天,見袁澤天表面雖然裝作洗耳恭聽,實則眉間擠出一絲厭煩,笑道「時候不早了,袁秀才早點休息,以後,需要什麼,儘管開口。」

「多謝大人,今日雪中送炭,他日,若我能脫困,定當報今日大恩。」袁澤天說道。

獄卒長等的就是承諾,晃動著肥胖的身軀,在獄卒們的擁簇下,離去。

袁澤天躺在厚實被褥的床上,旁邊的小火爐,木炭燒的旺盛。

對面牢房陰冷,散發惡臭,犯人們像是見到了人間仙境,望過來,眼裏心裏全是羨慕。

袁澤天讀過燕國刑律,大牢為犯人提供厚實被褥,小火爐,有病吃藥,等等,都是開國皇帝定下的國策,初時,也是這樣做的。只是,時間一長,獄卒們便想著辦法,剋扣,到如今,連表面文章都不做了。每年朝廷撥給刑部,用於厚待犯人的物資,能有二十分之一到犯人手裏,便算是獄卒還有良心。

自己牢房內的一切,本該屬於犯人應得的待遇,卻被這群惡犬們,吞沒。

李叔叔曾經說過,如今的燕國,貪汙腐敗成風,各部都有斂財的手段,國庫空虛,國家由富強逐漸走向衰敗。

袁澤天在現代也是愛國人士,關心國家大事,每日必看新聞,了解最新動態。

可面對古代,特權階級當道,百姓們沒有發言權,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這樣的歷史大環境下,自己又能做什麼呢?

袁澤天雙手抬起,分別按在太陽穴,輕輕的揉著,喃喃自語,道「真的很高,有十層樓那麼高,不,也許是摩天大廈。」

死裏逃生的袁澤天,明白,自己得了貴人相助,只是貴人,到底有多高,心裏沒數。直到獄卒長到來,言談熱情,袁澤天知道,自己抱上了很粗,很粗的大腿。法場,招魂旗杆斷裂,暫時保命,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也許就是自己脫困之時。

啊,啊,啊,慘叫聲,撕破了夜幕下的平靜,接著傳來了哈哈大笑聲。

順著袁澤天所在的牢房,向西走到盡頭,那間地面,時常有血液滲到門口,並有濃烈的血腥味撲鼻的牢房內,此時,正在進行慘無人寰的畫面。

袁澤天不止一次聽到遠處的叫聲,那是被酷刑折磨的犯人,發出生不如死的哀嚎。

刑部的刑罰有十幾種,為了從犯人口中得到想要的情報,輪番上陣,大部分犯人,忍受不住,乖乖聽話,但也有硬骨頭。

比如,此時此刻,袁澤天從獄卒口中得知,在刑房受刑的一位齊國姦細,硬漢,十七樣酷刑,包括開水燙,烙鐵,鞭打,拔指甲,等等,都沒能從這位硬漢口中套出一個字。沒辦法,刑部高手,請了魅隱司的用刑高手。魅隱司創造了一百多種酷刑,養了一批精通審訊的高手,這也是文官們,百姓們對魅隱司,談虎色變的原因之一。

魅隱司派來的高手,個高,長的儒雅,像是讀書人,只是眉眼間全是煞氣,綽號,斷袖一夜。帶著四個護衛,匆匆經過,沒有看四周叫喊的犯人們,沒入刑房後,一聲聲慘叫,不絕於耳。

齊國姦細,魅隱司,袁澤天咬牙切齒,從牙縫裏擠出說道。

深埋在心底的痛,爆發出讓人幾乎要發狂的怒火。

拳頭攥的嘎吱直響,指甲刺入肌膚,血淋淋,身體氣的顫抖,怒目瞪的溜圓,不一會,袁澤天長長吐出一口氣,鬆開拳頭,躺在床上。他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李叔叔的冤屈,等著沉冤昭雪,不能心亂下錯棋。

「我說,我說」刑房內的硬骨頭,齊國姦細,忍受不住,大聲疾呼。

哈哈的笑聲,再次響起。

一刻後,斷袖一夜,帶著四個護衛,走出刑房,刑部用刑高手們,望著齊國姦細口述,寫好的情報,心生佩服的同時,也驚恐萬分。斷袖一夜,不是人。

也該袁澤天有此劫難,心煩意亂的他,坐在椅上,看書,用讀書的樂趣,緩解心中的痛,沒有往日的警覺,沒發現,斷袖一夜停住腳步,上下打量袁澤天,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對著身邊的獄卒說道「讓他洗乾淨,等我。爺爺我,有點累,休息一會。」

斷袖一夜的聲音,傳到袁澤天耳中,他的目光從書中抽離,看向牢外時,斷袖一夜帶著四個護衛,走遠。

兩個獄卒,咬耳朵,其中一個獄卒,飛快離去,另一個獄卒,打開牢門,說道「袁秀才,事情不妙,這斷袖一夜,看上你了。」

袁澤天愣了愣,隨即打聽後,才知道,斷袖一夜,綽號的來歷。

斷袖,人如其名,凡是到他手裏的男人,第二日,就會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

「袁秀才,獄卒長得到消息後,一定會想辦法,救您,在這之前,你要拖時間。如果你不按斷袖一夜說的做,他的四個護衛,就會強行將你帶走。」獄卒勸道。

「這裏是刑部大牢,不是魅隱司,他們敢在這裏,無法無天?」袁澤天怒道。

「斷袖一夜握有我們的把柄,要是被他捅出去,我們,包括獄卒長都會被砍頭的。」獄卒焦急說出了實話。

袁澤天知道,自己暫時別無選擇。

泡在熱氣騰騰的木桶裡,袁澤天感覺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舒服,腦子卻在一刻不停,回憶起在現代,聽到,看到,關於gay的信息。

想了半天,憤怒的一拳,對著空氣一擊,打的勁風突起,心道,我一個正常的男人,對gay的了解,只是膚淺的認識,誰知道,該怎麼和這些心理有問題的傢夥,打交道。

被刑部,四品高手,封住的穴位,還要幾個時辰,才能解封。算算時間,來不及了。

鎮定,鎮定,袁澤天閉上眼睛,心裏一遍遍重複。

氤氳飄渺的霧氣內,袁澤天明亮的眼睛,睜開,不在慌張,面無表情中,帶著一股隨時暴起殺人的悍勇之氣。

心境回到了李府門外,面對洶湧而來,武藝高強的魅隱司高手,不退,縱然身死,也要拉對方,一起墜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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