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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嶦嵐》第八十六章 撒謊,接頭人。
將軍府,主廳寬敞,雕花木椅旁的桌邊,茶杯冒出滾熱的香氣,氤氳不散。如果有通曉茶道的高手,眼看鼻聞,喜悅,這是上等的好茶。此時,廳中只有一個男子,面色黝黑,身量不高,舉手投足間,還保留著幾分書生之氣,雙眼炯炯有神,心神不安。

今日,他是第一個接受將軍問話,事關郭儒被殺。

吳凱無心飲茶,強自鎮定心神,心道,謝將軍領兵打仗在行,查案並非所長,只要我心中不慌,諒她看不出破綻。

為了放鬆精神,轉移注意力,吳凱打量新裝修的主廳。廳內布置簡單,唯一的亮點,便是主位後,一丈遠的黑色接地六扇屏風,高約一丈,長一丈半,漆黑如墨,表面寫著禮義仁智信五個白色大字。屏風前,擺放著六盆,高一百五十厘米的花慧蘭,香味充斥廳內,好聞。

吳凱字寫的好,看了屏風的大字後,微微搖頭,看似好看,在行家的眼裡,卻是空有形,無神韻。

五字是謝秋嫣親自寫的,吳凱心道,若我是長風軍主將,寫的字,比她好上百倍。你不過是謝家的人,才能坐上這個位子,天道不公。

正心裡想著,聽見腳步聲響起,吳凱見謝秋嫣,身穿白色龍鱗甲,昂首挺胸,大步而來,起身迎接。

謝秋嫣端坐主位,面無表情,說道「吳參軍,請坐。郭將軍仁義之人,遇害,本將心痛如刀割,定要找出真兇,祭奠英靈。吳參軍,調查半月,為什麼,至今沒有找到蛛絲馬跡?」

吳凱起身,請罪道「末將無能,甘願受罰。」

「本將最近徹夜難眠,記性差,你將郭將軍遇害的經過,在說一遍,抬起頭來,本將,細細聽之。」謝秋嫣說道。

吳凱心裡一驚,調查的經過,在信裡說的詳細,並無遺漏,難道是她看出了問題,這可如何是好。等等,信上的內容,自己反覆斟酌用詞,沒有問題。應該是懷疑,對,自己只要將演練幾十次的說辭,表達出來,料想,能矇混過關。

「當夜,亥時一刻,第二十七巡查小隊,共計十七人,按照規定路線,行至川北街與細谷坊介面處時,聽見東北方向傳來了真氣衝撞,兵器交擊的聲音後。小隊,隊長嚴奎,聽聲辨位,帶領士兵們迅速趕往破虜將軍廟。到達後,見現場血跡斑斑,廟宇崩塌,一人被埋在廢墟下,眾人清理,發現死者是郭將軍。末將接到消息後,立即帶人趕到兇殺現場。仵作已經到了現場,檢查屍體。郭將軍的脖頸有一處致命刀傷。從傷口看,兇手刀法很高,快,準,狠。隨後,末將與仵作一起,仔仔細細,檢查現場,希望發現其它有用線索,想找到兇手留下的蛛絲馬跡。可惜,兇手狡猾,現場無線索。破虜將軍廟附近,無人家,又在夜晚,找不到目擊者。郭將軍半夜三更,為何會出現在破虜將軍廟,詢問其家人,管家,皆不知原因。就這樣,調查沒有突破口,末將能力有限,還請將軍,另擇賢明。」吳凱說道。

謝秋嫣又問了一些問題,吳凱對答如流。之後,謝秋嫣又召見仵作,巡查小隊嚴奎等人。時間過的飛快,夕陽西下時,紅霞瀰漫,塗抹蒼穹,美如畫卷。主廳內,謝秋嫣聽完了最後一人的話語後,揮了揮手,那人退下。

陽光斜斜的照在主廳的地板上,溫暖瀰漫廳內,卻無法讓謝秋嫣心頭的寒意驅散半點。她起身,活動身體,端坐一整天,聚精會神,勞神體酸。轉身,圍著身後的屏風轉了一圈,見袁澤天藏在屏風後,盤腿打坐,其面前的黑色屏風,在仁字中間,有一對人眼大小的窟窿。六盆噴吐芳香,高大,花葉繁茂的花慧蘭,擺放的位置,正好遮擋住兩個窟窿。奇妙的是,袁澤天藏在屏風後,卻能依稀看清入廳人們的面容表情。

從辰時到申時,五個時辰,袁澤天藏在屏風後,一動不動,隱蔽做的很好。

謝秋嫣心生佩服,開口問道「這些人之中,誰有問題?」

袁澤天不假思索,胸有成竹,道「吳凱」

「哦」謝秋嫣輕輕出聲,心中不解,吳凱到底有什麼值得懷疑,他說的話,聽起來,無破綻,無疑點。

袁澤天看出謝秋嫣,心中所想,說道「看一個人是否撒謊,觀察他說話的語氣,言語,面部表情,等等。吳凱聰明過人,謹小慎微,膽小怕事。得出這樣的結論,是因為,一是,從你口中得知吳凱的性格,二是,我提前潛入天俞關,偷偷跟蹤他,暗中觀察。吳凱心裡有鬼,擔心被你看出破綻,花了心思,反覆揣摩言語如何說,聽他說話,挑不出毛病。但他的面部表情,卻暴露他心中的想法。我跟蹤觀察吳凱,對其言談舉止,有所了解。今日,他與往常不相同的是,舔嘴唇十次,摸鼻子七次。這兩個動作,平時,沒有。撒謊的人,心理害怕,會用各種方式,緩解心理壓力,除非是遇到心理素質超強,不懼生死的人,大部分人,仔細觀察,破綻,顯而易見。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吳凱與郭儒不和,人盡皆知。郭儒諷刺吳凱,膽小懦弱,第一次上戰場,面對血淋淋的屍山,嚇的尿褲子。這件事是吳凱從軍最大的恥辱,郭儒宴請眾將,當面提及,兩人結仇。郭儒死後,他用心查案,這不符合其性格的睚眥必報,我懷疑,其是在做樣子,或許為真正的兇手,打掩護。當然,這些自我判斷的言語,說服不了任何人。我會找到證據。」

「需要什麼,開口?」謝秋嫣單刀直入,問道。

「你今日大張旗鼓,調查郭儒被殺案,打草驚蛇,兇手會關注將軍府的一舉一動。只要你調兵遣將,有動作,瞞不過兇手的眼睛,耳目。你在明處,敲鑼打鼓,吸引注意力。我在暗處,自有辦法,告辭。」袁澤天說道。

。。。。。。

天俞關內,街道寬敞,店鋪林立,商業發達,一支支載滿貨物的商隊,雲集,歇息,等待著出關,前往突厥,易貨貿易,用燕國的茶葉,鐵器,絲綢,等等物品,換來金銀珠寶,戰馬等等。燕國商人精明,常常用低價的物品,換來高價的貨物,獲利幾倍,十幾倍,幾十倍。巨大的利益,讓商人們冒著生命危險,來來往往。

天俞關所處的鴻西州,土匪橫行,殺人奪財,運送貨物,危險重重。突厥暫時與燕國和平共處,貿易往來,互惠互利,但也會翻臉,刀兵相向。戰爭來臨,首當其中的便是這些商隊,個別短視的部落,殺雞取卵,商隊無人倖免,屍體被群馬踐踏,腐爛,成為狼群的食物。

前車之鑒,擋不住商人們貪婪的慾望。畢竟被殺的商人只是少數,大部分部落,突厥王庭,需要商隊的到來,收穫利益,即使戰爭到來,也會對商隊網開一面。

近幾年,突厥與燕國大戰無,小戰不斷。天俞關作為攻入燕國的最佳通道之一,一直以來,是突厥貴族中,野心之輩重點關注的雄城。收買燕國人,傳遞情報,充當內應,刺殺長風軍高級將領,等等的事情,時有發生。

長風軍不懼明槍,但暗箭,防不勝防,士兵們驍勇善戰,性格直爽,不擅長應付來自黑暗的侵蝕。為此,魅隱司在此地設立了分部,人數不少,每時每刻,與叛國者,突厥派來的刺客,等等,暗地裡進行一場場,或精彩,或殘忍,或血腥的戰鬥。

袁澤天走在街道上,與來往商人們,擦肩而過。他們表情各異,面相不同,說著各地的方言,懷著發財致富的目的,前往也許是獲利極大的財富之地,也許是黃泉路。

騾子,馬,駱駝等等散發出的臭味,夾雜著商人們身上的汗臭味,混合的味道,瀰漫不散,刺激著嗅覺,令人作嘔。

袁澤天沒有像其他行人那樣,來去匆匆,而是強忍著臭味的猛撲,腳步慢,尋找目標。走過寬敞筆直的聚財街,向左拐,進入西坊。此地,龍蛇混雜,三教九流的聚集地。袁澤天深入其中,腳步停下,望著東北方向,一顆槐樹下的算命攤子。穿道士服,八字鬍,三十多歲的男子,雙眸炯炯有神,能說會道,為算命的人們,解答疑惑,透過重重迷霧,找到未來的一絲蹤跡,指點迷津。

男子坐在破舊木椅上,面前的方桌鋪上紅布,其上筆墨紙硯俱全。其左手旁,一桿正中有大大命字的幡旗迎風飄揚。

袁澤天想起未到天俞關時,逗留在天俞關西南方向,八十裡外的縣城,秘密與魅隱司駐紮在當地的分部負責人見面,得知天俞關,秘密接頭人的情報。

西坊,裡三街,槐樹下,算命攤子,穿道士服的男子,等等信息,在腦中閃現,一一吻合,就是他。

袁澤天朝著算命攤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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