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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爹全家是皇帝》林從:我家要沒了!救命啊!
城內剛剛駐紮好晉軍大營中,一個身穿校尉服飾的中年男子手提兩壇酒,哼著晉陽小曲,溜達溜達,走到了李嗣源的軍帳外。

來人名叫安重誨,是李嗣源麾下的一個軍職說高不高說低不低的校尉。

按理說這個品級的小將去見李嗣源這樣的大帥絕對不會如此隨意,可問題是這個安重誨不是一般人。

他是李嗣源老家的鄰居。

安重誨自小就和李嗣源認識,長大後就進了李嗣源麾下,雖說他打仗一般,可憑藉兩人多年的情誼,兩人說是上下級,可更似朋友。

兩人平日關係甚至好得能穿一條褲子。

而這次,李嗣源作為晉軍前鋒,不僅打到了京城,還攻破了京城城門,讓晉軍順利入主京城,這樣的大功,馬上就要封侯拜相,飛黃騰達了。

那作為李嗣源的鄰居加好友加下屬,有這樣的金大腿,怎麼能不快點來抱一下。

安重誨不僅要來抱一下,還看中李嗣源身邊的一個位子,中門使。

其實所有打天下的將士,也是分等級的,像李嗣源這種最頂尖、戰功最厚的一軍統帥,事後論功行賞,自然是要裂土封侯的,當然唐朝時已經不像漢晉時直接劃一塊地給你封侯,然後世襲罔替,可唐朝是可以分封藩鎮,並且如果你的兒孫足夠優秀能守住,也是可以傳好幾代的。例如晉王的河東節度使,就是從他老爹手中接的。

李嗣源如今能拿下入城首功,等陛下大封功臣時,肯定能挑一個非常不錯的藩鎮,然後在藩鎮中當土皇帝。

但不是所有的將領,都像李嗣源這樣本來就是一軍統帥,像安重誨這樣的,自然就沒這待遇,所以對他這樣的低等將領,靠著同屬晉軍陣營,靠著以往的戰功,再加上自己的人脈,趁著論功行賞,大封群臣時,快點撈個實職或者肥缺才是正事。

如果安重誨出身世家,那自然是在京城謀個三省六部的官職,方便升遷,可問題他沒有,隻認識李嗣源,所以等李嗣源就藩,去給李嗣源當屬官,也是很實惠的選擇。

畢竟一個藩鎮就相當於一個小國,節度使相當於王,節度使府中屬官相當於文武大臣,在富裕的藩鎮當屬官,可比在京城當七品芝麻官油水大多了。而且他還給自己挑了屬官中比較好的中門使。

中門使:陪節度使參贊軍事,打理軍務。(軍務,後勤,有錢。)

本著預定職位要趁早,先定先得,所以李嗣源剛紮好營,安重誨就在城中買了兩壇好酒,提著來了。

安重誨提著酒,輕車熟路到李嗣源大帳,剛掀開簾子進去,正要打招呼,就看到李嗣源一臉沉默地坐在沙盤前發獃。

安重誨頓時被嚇了一跳。

雖然熟悉李嗣源的人都知道李嗣源平日沉默寡言,不愛說話,可身為李嗣源的朋友,安重誨知道李嗣源其實沒別人說得那麼嚴重,對於朋友,李嗣源還是挺能說的,李嗣源平日和他一起時,經常聊天聊很久。

所以李嗣源這種自己待著的時候,平時並不是這樣。

「發生什麼事了?」安重誨忙問。

李嗣源正在傷心,聽到安重誨的聲音,這才回過神,有氣無力的說:「老安,你來了。」

說著,把手中的家書,直接遞給安重誨。

安重誨平日就經常到李嗣源家裏玩,家書更是看過不知道多少封,甚至好多還是他代寫的,畢竟李嗣源出身沙陀,小時候漢話都說不溜,更別提識字了,李嗣源後來認識的字,還是自己領軍後慢慢學的。

說到這,還有個趣事,李嗣源年輕時為了守護邊疆和契丹乾仗,李嗣源作為前鋒和對方大將在陣前罵仗,兩人開始用漢語,結果兩人因為漢語都不熟,多次對罵詞不達意,很是不爽,於是兩人改用胡語對罵,李嗣源憑著年輕氣盛,用詞犀利,成功罵贏了對方。

由此可見,李嗣源的胡語和漢語水平。

安重誨接過家書,一目十行看完,驚訝的抬頭,「夏夫人歿了?」

李嗣源頓時找到可以訴說的人了,抱著安重誨哭了起來,「夏氏跟我多年,還給我生了兩個兒子,是跟著我窮時一路過來的,如今我好容易發達了,她卻去了,這讓我如何受得了。」

安重誨抱著李嗣源輕輕拍了拍,他常去李嗣源家,和李嗣源的妻妾關係都不錯,尤其夏氏兩個兒子,由於年紀比較小,也算他看著長大的,如今兩孩子突然喪母,安重誨也挺替李嗣源傷心的。

安重誨安慰道:「這也是命,夏夫人福薄,只是你家小二小三,如今突然失了母親,可怎麼辦?」

「夫人在家幫著看著呢,可她早年跟著我吃了很多苦,身體也不是很好。」李嗣源說起正室,又是一陣傷心,兩個妾都去了,正室也因為早年操勞,身子不好,這家裏以後可怎麼過啊!

安重誨也想到這點,說道:「你這樣不行,如今夏夫人因病去了,曹夫人這幾年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又不擅長打理家務和同僚之間人情往來,要是往日還沒什麼,偏偏如今陛下剛得了天下,正是馬上要大封群臣的時候,到時無論和陛下宮裏的娘娘打好關係,還是和其他節度使家的來往,你這都沒人,到時豈不要吃虧?」

李嗣源聽了更想哭,「我也想到了,可這不就是趕上了麽!」

安重誨想了想,一咬牙,勸道:「要不你再納個側室?」

李嗣源:「啊?」

「納個能替你打理內院的側室,最好還能熟知京城這邊的風土人情,能幫著曹夫人處理你和同僚之前的人情往來。」

「這……」

李嗣源想了想,覺得這個主意倒是可行,畢竟他當初納夏氏,也是這個目的,只是如今他今時不如往日,他正在風口上,怕一不小心進個不知根底的事。

安重誨自然知道李嗣源擔心什麼,說:「這事你放心,我親自去幫你找,定然找個知根知底的。」

李嗣源聽了點點頭,又想到家裏的正室曹氏,忙抓著安重誨加了個要求,「找個好相與,最好別找世家女,小門小戶就行,曹氏素來性子弱,和我是結髮夫妻,不能讓她受委屈。」

安重誨聽了差點想罵娘,清楚朝臣關係,擅長夫人間交際,這本就是世家女才學的東西,小門小戶,上哪能接觸到這些東西。

不過想到曹氏,素來對他也不錯,再加上安重誨是真心想李嗣源好,也擔心他一不小心弄得家宅不寧,隻好捏著鼻子認下,「好,我替你在京城打聽打聽,希望能給你找一個符合心意的。」

臨走前,安重誨提了一下做他中門使的事,李嗣源對這事倒是答應的挺痛快,這節度使下屬臣一事,本就是節度使挑自己的心腹,他和安重誨素來關係好,安重誨能力也還不錯,做他的中門使完全沒有問題。

於是,安重誨撈了一個中門使,帶著這點獎勵,去給李嗣源找他口中既要擅長夫人外交又要擅長打理家務還要賢惠懂事的小門小戶側室去了。

安重誨:老大既要…又要…還要……忒難伺候!

*

和劉偏將預估的差不多,劉家大郎在兩天后,果然被放了回來。

只是比眾人想得要狼狽的多,渾身的衣著佩飾全無,甚至連頭上的玉簪都被人擼去了。

不過即便這樣,大家還是很開心,尤其大娘子和大嫂子,抱著兒子/丈夫激動的又哭又笑,一直說「只要人活著回來就好!」

剩下的就是二郎,幾天后也回來了。

比起大郎,劉家二郎要好一些,還帶了個包袱回來,只是人卻是一臉苦相。

聽他說他所在的州,一開始李嗣源大軍過的時候,沒顧上他們,可等後面李存勖帶大軍過時,直接被端了,州衙的刺史直接被李存勖換成了自己的手下,而他們,好在李存勖還算仁慈,只是把他們丟了出來,沒要他們性命。

總之一句話,劉家二郎官丟了。

二郎對此很不甘心,可大娘子和二嫂子卻很是看得開,直言「官丟了以後再託人找,只要人回來就好!」

大娘子看到兩個兒子都回來了,心頓時放下了,之前動不動就暈的病也好了大半,劉府終於又能正常運轉了。

傍晚

王氏在正院幫著大娘子盤算完一些帳目,就牽著林從的小手,從迴廊慢慢往自己的院子走。

王氏走的很慢,慢到林從都忍不住抬起頭看著她,疑惑地問:「娘,你怎麼了,累了麽?」

卻發現王氏在默默流淚。

林從大驚,「娘!」

王氏停下,突然蹲下一把抱住林從,帶著哭腔地說:「你爹爹的餘蔭沒了。」

林從感受到後背上他娘的淚水,也沉默了。

「你爹爹雖死,可在軍中四十年,故舊都在,大娘子的娘家,當年也因為你爹爹的兵權,一躍成為京城數得著的世家,可如今,改朝換代了,你爹爹的故舊都成了前朝降臣,將會被唐帝帶的將領取代,大娘子的世家,也會被唐帝帶來的世家取代,如今你兩個哥哥又丟了官職,我的兒,你以後要如何長大!」王氏抱著兒子哭得肝腸寸斷。

林從慌忙拍拍他娘,抬頭看著這雕欄玉砌的宅子,「娘,你別哭,爹爹還留下不少錢,大不了我們以後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

王氏抬起頭,看著林從,眼中含淚,「如今劉家沒了依仗,下面的莊子,已經看碟下菜,這次的租子,送來不到上月的一半,我剛剛理帳發現的,都沒敢給大娘子說,就怕又氣暈她,而這宅子,兒啊,只怕咱們住不得了。」

「啊?」林從大驚。

「匹夫無罪,懷璧有罪!如今咱們無權無勢,再住這宅子,和一塊砧板上的肥肉有什麼區別?」

林從身子一僵,隻覺一股寒氣從頭涼到腳。

是啊,他們無權無勢,再住這個宅子,只會招災。

林從抬頭看著這個富麗堂皇的宅院。

林從頭一次如此清晰的明白:

他穿越兩年,能在林間自由地跑著玩,能衣來張手飯來張口,能有丫鬟有奶娘,有護衛有月錢,能住如今的宅子。

全都是他死去的親爹征戰沙場四十年留下的。

先人已逝,尤有餘蔭!

而這餘蔭,隨著改朝換代,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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