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洞就在101別墅西面老牆。

唯獨那面牆纏上綠藤，手掌大小的殷紅三瓣花朵開遍牆身，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十隻兔子各自提著一黑色垃圾袋，排列隊伍，有秩序地鑽進一尺之餘的狗洞。

大概一刻鐘之後從狗洞返回，各朝不同方向散開。

說到這裏，商與側頭去看馬之謙和黃小雲的表情，「地上留著血跡，我猜測那些是楊陶的屍體。」

馬之謙聞言直接跌坐在床上，眼神渙散，左手抓皺了床單。

「怎麼會呢？楊陶不是在治病嗎？」

於裊告知並且警告馬之謙，這裏遠比看上去的還要險惡，不要天真的以為某某。

「你待的時間夠久了，趕緊下去吧，我幫你。」

於裊懼怕白兔子突然闖進來，催促商與加快速度，「繩子」扯動，確定他安全抵達，忙收回，鋪好兩張床。

剛坐下沒多久，她在自己口袋裏面摸到一張紙條，偷偷攤開，裏面還有一張疊的很小的藍色紙條：

疊成小塊的紙條是一個老太求我交給你的，不要被任何人發現，看完就銷毀。

小心拆開，字跡潦草：不出意外，今晚我就得死，突然就不怕了。

不要和院長做交易，做約定，千萬不要，否則你會和我一樣被迫留在這裏。

你絕對是我認識的那個於裊，死之前，告訴一點有用的東西也不枉苟活了這些日子。

那串電話號碼是我老家的，你要是活著回去，幫我給家裏打電話報平安，謝謝你，於裊。

房間裏面沒有打火機，她雙眸含著淚吞下兩張紙條。

夜幕再次降臨。

於裊拖著不適的身子倒在床邊。

那些食物，那劇烈的運動，終於讓她的身子支撐不住。

但她知道，自己絕對不可以表現半分被白兔子發覺。

黃小雲伸出手扶著於裊起身，比劃著手語告訴她有事敲她床板。

於裊於心何忍啊，小雲她自己也熬得很艱苦，就算她無法說話她也知道的。

商與發來消息：「不舒服也要裝得很好。」

於裊連連苦笑，身子渾身都難受，卻又說不出是具體哪兒不適，咬著手掌硬撐思忖：

這傢夥難不成在自己身上安裝了攝像頭，為何能夠看穿自己的心底？

「你也是，我們還沒有靠努力變老，不能夠以這種樣子死掉。」

商與當時迴避於裊的問話，他被白兔子打得全身都是傷，沒有一處肌膚是完整的。

疼得腦子發矇，忘記那花灑只能夠出滾燙的開水，險些沒有原地去世。

商與：「你知道就好。」

於裊：「謝謝你發消息給我，其實我沒有那麼堅強，並不能夠一直忍痛，有好多好多壞情緒壓著我。

我好想哭……有你鼓勵我，真得感覺好幸運，謝謝。」

商與握緊手機，盯著窗外。

他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該感謝的人，孤零零一個人的滋味，過於苦澀，恍然發現自己抗苦能力並沒有那麼強大。

「彼此彼此吧。」

明明想要說得更多心裏話，他臉一紅，僅僅只是蜻蜓點水。

他單手枕著腦袋，思緒萬千，忽而看見隔壁床的「老人」坐趴在另外一側嘔吐，欲下床開燈，被叫住：

「好好待在床上不要動。」

是對面的「人」在說話，商與滿腹疑惑遲疑著，餘光發現隔壁「老人」轉頭看過來。

「我沒事。」

聽聲音不像是沒事，商與穿好拖鞋披上外套站起來，左腳剛邁出去。

白兔子毫無徵兆地打開門，連燈都不開，三三兩兩靠近並且帶走了那位「老人」。

商與跟到門口被白兔子用教鞭抽打，不得已回到床上。

「上周，我隔壁床也是這麼被帶走的。」

對面的「人」又開始說話，「帶走了很多人，男的，女的都有，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規矩就是這樣的，在你快死的時候就準備開始上路，沒有人能夠擺脫的。

看你樣子，應該是剛來不久吧？」

商與「嗯嗯」幾聲，也不知對方在這裏待了多久，人和聲音都變得十分麻木，估計都已經忘記害怕為何物。

「總會有生路的。」

對方笑商與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人心險惡，掰開手指頭細數，說現在是被囚禁的第三個年頭。

不按照規矩辦事的人早已慘死或是病死。

「你要是想多活一天，應該學學我，縮著脖子做人，不要做出頭鳥。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說罷，便是倒頭睡下，呼聲漸起。

商與不敢苟同，生命固然重要，可與其苟且活著還不如有尊嚴的死去。

同一夜，被帶走許多人，有嘶喊的，有低嚎的，也有默不作聲的。

各個房間都有空出床位，被橙兔子拉走床單，捲走被褥，或是丟或是燒。

生的人，繼續被日程表上的活動支配著度過二十四小時。

於裊等人早間體操時，101別墅不遠處的登記屋後排滿了人。

跟他們來時一模一樣，惶恐不安、焦急、無可奈何……辦理手續。

隨後一群人被白兔子帶去看房間。

新人展開舊生活。

原先的空床被填滿。

商與對面的人告訴他，這裏永遠都不差客戶，永遠都有人死不見屍。

這話他是贊同的，除去張恆無故變成啞巴，失去雙臂外，其他人的身體或多或少也有問題，支撐不了多久。

除了於裊以外。

如何變成保潔員的秘密就好似被人故意泄漏出去，自那之後再也沒有見過橙兔子，包括邱婭黎。

再這麼耗下去，商與覺得自己遲早要病死。

翌日清晨。

陳瑜和毛雪一同被白兔子帶往院長辦公室。

商與起初並不知，無意聽到劉瑟與丁甄對話才知曉原來只有自己和於裊沒有被院長邀請。

隨著一行人跟白兔子去4號食堂，商與被引到另外一處，他不需多想就猜到目的地是院長辦公室。

咚咚咚咚。

白兔子敲了四下門，後退一步靜等屋內人給出指令。

「帶進來。」

院長嘴角噙著濃厚興趣的笑容打量商與，點頭張開薄唇笑出聲，自顧自坐在旋轉靠椅上對著商與做出「坐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