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空無一人的寢室，夏嵐無奈地搖了搖頭，開始脫去自己的外套，解開自己的衣衫，露出下面滿是燒傷痕跡的皮膚。

「如果不是海怪就真的氪命了。」他砸吧砸吧了嘴，走進浴室，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火焰紋路，它們環繞他的身體，以他的心臟為起點畫出了模糊的龍的意象。

如果是凡人的話，此般情形就意味著壽命又縮短了一截。

倘若種族該有的壽命是一百五十年，那恐怕三十便會露出疲態，四十便開始早衰，而五十就恐怕是極限了。

這便是換取力量的代價。

只可惜，如今的他身心皆因進化而不朽，已然脫離了正常生命的範疇。

「戰鬥還要繼續下去。」

「一切都還沒終止。」

「我還要改變更多的東西。」

（塔塔開！）

心緒掠過，浴缸的水也已大致足夠，夜色在入水聲中漸靜。

……

第二天，夏嵐從寬大的浴缸裡抬起頭，咳出了肺裡的水。

因為早就預料過此種場景，所以他在最開始改造房間的時候就給浴缸加上了恆溫系統、水過濾系統，只要檢測到持續有水一小時就會自啟動。

他回過神來，摸了摸胸口的皮膚，見它們已經幾乎恢復成了正常的樣子，微微點頭才起身。

果然還得是更偏向於海怪的血脈，泡水裏恢復得更快，比斯卡蒂等深海獵人更怪。

這大半年來他還沒試過靠近海洋，也不知道現在的他還會不會血脈暴動、滿腦囈語？

「算了。」他微微搖頭，抹去身上的水流，一邊穿衣服一邊在心心底向著斯卡蒂投去了注意力，卻發現她依舊在睡覺，難道是昨晚他睡著之後又戰鬥了？

「女孩子之間真是美好啊。」夏嵐感慨了一番，接著便帶上終端，出門吃早飯。

現在不過七點多鐘，他是因餓意而提前醒來的，就像是掠食習性被激活了一般。

穿過沒什麼幹員的區域，他在和幹員們的招呼聲中來到了羅德島中央食堂。

「呦，小古米，早上好。」夏嵐走到一個窗口前招呼道：「今天有什麼特色料理嗎？」

「早上好，夏嵐先生。」她乖巧地答應道，從口袋裏掏出了一份菜單，神色小心地說道：「這是今天的限定菜哦，只有五份的！」

夏嵐向她比了個了解的眼神，接過了這份隱藏菜單，斟酌了數秒才選了一份類似於肉夾饃的烏薩斯特色美食。

拿到了這一份特殊的美食，他又來到炎國餐的的窗口，要了豆漿小籠包還有茶葉蛋，這才安安心心地坐在角落裏吃了起來。

不過嘛，在這刷著終端、吃著早餐的美好時光裡，又有不速之客到來了。

他抬頭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高挑女人，無奈道：「又是怎麼了，歌蕾蒂亞女士？」

來者正是歌蕾蒂亞，她吃著一份看起來就全是肉的餐點，坐下來之後便優雅地交疊了雙腿，拿起杓子抿了一口濃稠的湯汁。

「沒有事情就不能來找你了嗎，夏嵐【先生】？」她笑著問道，對上他那一對略顯熟悉的眼睛。

紫色的龍瞳之中映著如星辰一般清晰與繁複的深邃光點，它們隨著他的思緒忽明忽暗，代表著他心中的所思所想所望。

而此時那雙眼睛中透露出了幾分尷尬與疑惑。

夏嵐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看，不自覺地感到幾分發怵，忍不住就央求道：「咱別做謎語人了好嗎，我不想為這個多費腦筋……」

「噗~」歌蕾蒂亞忽然就一改優雅的樣貌，輕輕地笑出了聲來，搖了搖頭才吃了一口自己的餐點，拿著杓子解釋道：「不過是為了接著你的身份更多地了解這艘艦船罷了，雖然我已經通過了入職的初審，但依舊算得上是初來乍到。」

夏嵐愣了一下，正要說幽靈鯊她們，但卻見歌蕾蒂亞說道：「你覺得她們能坦然與我相處麽，比起戰友，我在她們的眼中更像是老師吧？」

「是老師，便會有階級，便會有敬畏，這是人類社會歷來無可改變的事實。」

「……」夏嵐無言，也隻得點了點頭，回想起了自己前世的一些老師。

「那就這樣吧，作為羅德島的幕後主使之一，我的確有義務滿足幹員歌蕾蒂亞這並不過分的要求呢。」他答道，啃了一口肉餅。

見夏嵐答應，歌蕾蒂亞微微勾起嘴角，撐起下巴斟酌道：「關於我的隊員，你是怎麼看待的？」

「啊？」夏嵐愣了半天才意識到她說的是幽靈鯊，不知道她是幾個意思，想了想還是比較表面地回答道：「性情很自由的一位……呃……妙齡少女。」

「比起成為戰士，我覺得做其他的藝術性的職業更適合她呢。」

但歌蕾蒂亞卻是微微搖頭，迫近道：「我是說，更深層的一些……想法，在遇見如今的她之後的想法。」

夏嵐喝了口豆漿，額頭忽然就有了幾分冒汗的意味——這是說親來了？

但是……

如果自己對斯卡蒂的狂熱程度沒有這麼強烈……

如果他在「上一個輪迴中」時與她多一些接觸……

如果自己在前世的時候能早早地了解到清醒時候的幽靈鯊……

（他對病時的她無感，但是認為清醒的她頗為撩人）

（禦姐萬歲！雖然鯊鯊不夠大……）

……

沉默了數秒，他也隻得說道：「抱歉，只是……緣分不夠罷了，我已經早早地做出了我的選擇。」

（唉，早知道當初就不斬釘截鐵地說要做單推人了，開后宮多好啊，對吧？）

得到了夏嵐的回復，歌蕾蒂亞並未作何表態，僅僅是贊同道：「選擇、機遇，它們的確在很多時候大過於努力與能力。」

對於她的總結，夏嵐也只能深深地點了點頭，這話確實能稱得上是公理。

「哦，孩子們來了，先走一步。」歌蕾蒂亞歪了歪頭，看了一眼食堂門所在的地方，接著便端起餐盤走向另外的桌子。

夏嵐聳了聳肩，吃了個小籠包才看向門口的方向，見一隻鯊魚一隻虎鯨在那裏疊著腦袋看著自己，滿是八卦好奇的樣子。

而這時，斯卡蒂好奇的聲音也從心底傳來：「你們談什麼了？」

他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了自己全天候自動運行的法術之一——細節屏蔽。

它會模糊化自己傳播出去的聲音、光學影像、氣息、源石能量等等，使其變得非常自然，超出一定距離後就徹底無法分辨出細節了。

上次黑蛇無法看穿他詐騙就是因為這個法術。

同理，對法術能力感應極強的頂級術師、對人類血脈極其敏銳的血魔無法看出他血脈的異常也是因為這個道理。

簡直就是扮豬吃老虎的神技！

順帶一提，這玩意是他自己藉著前世小說的靈感開發的，在開發之前都是依靠其他的非針對性法術替代的。

「沒啥，就是問問咱們相處得怎麼樣。」夏嵐搖了搖頭回答道：「特別是你和幽靈鯊之間的關係有沒有被我阻礙，還說什麼幽靈鯊不高興了就把我噶了。」

「啊？！」斯卡蒂嚇了一跳，嘴裏的動靜讓她身下的幽靈鯊疑惑地抬起了頭，好奇道：「快說說什麼情況？！」

……

1097年1月19日。

亂七八糟的事情很快就落幕，而羅德島在今天也差不多完成了與龍門的短期交互，準備南下。

不過其實羅德島還是向著炎國發去過入境開展礦石病治療業務的請求，但最後還是被這個沉默著、積累著的古老國度拒絕了。

他們接下來將要前往的國度是敘拉古，不知道會在那裏見到誰呢？

安潔莉娜、賈維、奧斯塔、布洛卡、鈴蘭、紅雲、巫戀、普羅旺斯……拉普蘭德，他們尚未在來到過羅德島，但應當會在將來的某天來到羅德島。

夏嵐不得而知。

但他知曉的是，這片大地已經被自己攪得一團糟了，世人的命運軌跡已經發生了難以逆轉的改變。

……

上午時分，他搬了個躺椅，暖洋洋得躺在甲板上，身前是一塊擋風板，曬著太陽，過著自己幾乎是老年人的生活。

不過說起來也的確如此，在自愈與燃盡之間反覆橫跳了一個月，他早就傷痕纍纍了，雖然不礙事，但恢復起來還是得多花上不少時間。

「你在這裏。」一個帶著港味的炎國口音忽然在他遠處響起，夏嵐抬起頭，眯著眼睛看向來人，卻見是陳，於是便又放下了頭。

「有何貴幹啊？」他閉著眼睛問道。

「沒事，打個招呼。」陳說完就直直地離開了。

夏嵐看了眼她走回艦內的背影，打了個呵欠便繼續曬起太陽來，順帶期待了一番接下來別來新的不速之客。

摸魚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