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夏嵐弱弱地說道：「看來到時候咱也得挨雷劈了。」

斯卡蒂的指尖盤繞著自己肩頭雪白的長發，有些不甘心地說道：「那如果我們沒有從這裏帶走任何東西呢，那個人不也是帶走了一大塊材料所以才被攻擊的麽？」

「嗯，這倒是……」夏嵐摸著下巴說道：「之前他們在對遺跡進行取樣的時候，也將遺跡的材料暴露在空氣中了，但同樣沒有遭受到『它』的打擊，看來這個設定的確是有一個閾值的。」

「或者可能跟那個東西的類型有關？」他琢磨道，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或許那塊遺跡外壁的材料僅僅是用作掩人耳目，真正重要的是其中存在的前文明技術元件，它雖然會在法則變化後失去效果，但是依舊是保留著特殊構造的，被檢測到的就是它的特殊構造；

而那些沒有特殊構造的的納米金屬、普通材料則是在脫離『牆』內環境後直接破壞了，失去了自身的材料學意義，也就不會再被檢測到了。

這個思路得到了兩位深海獵人的一致認同，算是把他們心頭上壓著的那塊巨石微微挪開了半分。

當然，也僅僅是半分而已。

「我接下來打算去協助他們研究，可能會比較忙，你們兩個呢？」他問道。

「我們嗎？」斯卡蒂歪頭，看向身邊的幽靈鯊，以一種夏嵐看不懂的謎語交流了一番便道：「我們就待在這裏等待吧，盡量減少與他們的科技知識的接觸。」

「想的還挺周到。」夏嵐輕笑了一聲誇獎道，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擺手道，那事不遲疑，我就先去那邊了，你們別亂整活就行。

嘴上說著不急住幾天也沒事，但實際上他比誰都急，感覺已經是一點時間都不想浪費了的。

在夏嵐匆匆離去之後，兩位獵人對視了一眼，手指劃過空氣，開口喚出智能系統的立體投影面板，在上面描述起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海娜給了他們三人二級的智能系統使用許可權，基本能涵蓋生活所需的所有方面。

在擁有著無盡能源、超級納米材料技術、超級製造技術的前文明頂尖建築之中，足夠享受到在阿戈爾都絕對無法觸及的超高端生活。

這倆人從昨天晚上看完半小時速建新家的現場就已經在心心念念著了，現在夏嵐匆匆離去正是她們放開了搞事的時機！

——如若問起何為完美的生活，那「潑墨動筆便能取得所需一切事物」的生活必然列於榜上。

以冰冷的鋼鐵與迴路鑄就神明之能，便是科技為凡人帶來的終極。

……

而另一邊，夏嵐來到了研究所中，找到了正在對源石能量特性進行著初階段分析的兩位研究員。

看起來他們似乎也才是剛剛開始的樣子。

目前測出來的有兩點：吞噬其他一些能量、物質以自我增殖的特性，以及與靈魂互相聯動的特性。

吞噬的能量和物質的類型……經過測試，這與他們的「人造靈魂材料」所需要的能量、物質有93%的重合度，估計自然界中的源石主要就是通過吞噬它們來進行不斷增殖的。

而與靈魂的聯動方面，則是相當地巧妙——源石會在「模擬靈魂」發出指令時作出一些響應，但對應地，那些承載著指令的「靈魂物質」就會被源石吸收、消耗，這也是源石消耗靈魂的本質。

看到這方面的解釋，夏嵐卻露出了一個不太能理解的表情。

在二位的注視之下，他答道：「我日常使用源石能量的時候，並沒有產生這方面的消耗，除非願意主動支付靈魂，否則消耗的僅僅是心力罷了。」

「容我糾正一點，源石並不是一種能量，它其實更趨近於一種物質。」海娜直白地說道。

夏嵐噎了一下，投降道：「我也知道是種物質啦，但是咱不是嚴謹的科學家，您就饒了我吧，我習慣性將其視為能源，所以叫能量啦。」

海娜頓了一下，倒是沒有太過糾結這方面，而是繼續道：「這或許與您有著全套的源石信息序列有關，這段數據之中有一段可能正是能在靈魂中生產替代靈魂的高效傳遞物質的序列。」

「……？」夏嵐愣了幾秒鐘，沒理解。

見他沒理解，海姆達爾開口道：「如若放在實際應用上，那你就能在不重要的時候激活那段序列，大量積累這種傳遞物質，就能隨意突破你平時使用源石能量的功率上限，直接達到你的意志所能抵達的極限。」

「也就是說，弄懂了它就沒必要燃燒靈魂也能進入爆髮狀態了。」

夏嵐聽懂了，夏嵐恍然大悟，夏嵐瞪大了眼睛。

「＊炎國粗口*！」

兩人沒有在意夏嵐那個極其震撼的粗口，繼續在面板上操作了起來。

現階段進行的是對物質種類的定位，那似乎是某種不參與大多數電磁相互作用、不與光子相互作用，但是又在靈魂中構成重要組成部分的物質。

以宏觀科學手段無法影響那種物質，那涉及到夏嵐沒什麼認識的量子領域，他只能看懂可以另闢蹊徑地以「虛擬靈魂」為便捷手段影響那種物質……

至於在「虛擬靈魂」誕生之前，則是需要建造超費勁的超自然環境模擬裝置，然後將一種可以影響它的電磁相互作用力強化到宏觀可測的地步，最後再進行效率極低的干涉、操縱。

當然，建造那些東西對這個本該即將正式走出星系的文明來說其實並非難事。

「說起來，你們是怎麼發現天上的那個它的呢，那時候你們有曾經與它進行交流麽，它到底又有多強大？」坐在一邊的夏嵐忽地開口問道。

「不知道。」這個回答讓他露出了愕然的神色，接著一份投影文件便出現在了他的身邊，被他一把接過。

「我們只能使用類似於『它』這種代稱來稱呼那個存在。

任何了解它的人在它的視野中都無法逃脫，即使那些信息僅僅存在於記憶之中。

它很強，它在緯度上超越了我們的文明，但並非不可戰勝，請堅信機會將到來。」

短短三句話，但卻看得夏嵐直擰起了眉頭，反覆上下翻了兩下也沒見著更多的信息，頓時就有些綳不住了——這玩意特麽怎麼能這麼玄乎啊！

他上次看到類似的設定還是在修仙類小說裏面——只要有人還記得某位大佬的存在，那麼那位大佬就能永生不死，並且在人們的記憶中來去自如，唯一殺死他的辦法就是循著因果抹除所有記得他的人。

雖然說這個「它」必然不會有修仙小說中的那般離譜，但現在這個樣子也夠嚇人了。

夏嵐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反倒是真正屬於戲中人的二位前文明倖存者一直都平穩地操縱著實驗儀器，在智能系統的輔助下不斷糾正著實驗數據。

海姆達爾負責解析源石中所蘊含的信息、物質類型，並進行對照破譯；而海娜則是負責找出能最高效地與源石進行交互的那種遞質。

他們兩人的進程相互獨立又相輔相成，從課題複雜程度上來多半是海娜那邊先取得突破性進展。

「說起來，我給你們寫一下我能看到的那些東西吧，還有我之前翻譯出的本源法術符文，以及那本古文考據典籍。」夏嵐拍了下大腿說道，打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那是什麼？」海娜分神問道，但手上依舊不停。

他們還沒有聽過這個詞語，所以尚未在語言輔助系統中錄入它的翻譯。

「大概就是我們那邊以應用為主要目的的源石學科。」夏嵐答道，忽然便又嘆了口氣。

「唉……可惜我對源石學的前沿領域不感興趣，當時雖然有資源但沒那個心力去學習它們，要是學了的話可以給你們更多的一些幫助，以我們這個遭受了千年、萬年源石塑造的文明的視角。」

「那的確令人惋惜。」海姆達爾說道。

夏嵐攤了攤手，在投影終端上新建了一份檔案，隨後便用通用語開始默寫起了那本《古典法術節點概論》——這對能隨意調動記憶資源的他來說並非難事。

……

生態園內時間：9：37。

默寫完一個章節的夏嵐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提議道：「你們查查，先前來的那幾批人裏面有沒有疑似研究員、學者之類的人，一般看他們的行動軌跡就能明白他們各自的定位。」

兩人手上精密的操作一頓，接著海姆達爾便喚出了一片立體投影，在智能終端上設定了諸多篩選條件，很快便在一眾已經休眠了的泰拉人之中選出了幾張圖片，傳給了夏嵐這邊。

看著一片安詳的四人，夏嵐啞然，接著便指出了其中第一、三個道：「這兩個學者有參與對『大門』的研究，應該知道的會多一點。」

「交涉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常規手段多半不會讓他們對我們放下戒心，你也不想我們直接對他們採取強製讀取靈魂的措施吧？」海娜回過頭說道。

「嗯……好吧。」他微微點頭，沒有推脫。

他暗暗捏了把汗，如果自己沒有取得他們兩個的尊重，那自己的遭遇也很有可能會是上來就不由分說地被抓起來吧，甚至如若不答應的話也有可能會被強製讀取靈魂。

「果然力量、學識就是好東西……」他想著，跟隨著智能系統的指引來到了一處空置的房間之中，稍作等待便察覺到了有一個散發著源石能量的人的靠近。

「居然還是個輕度感染者……」

他不由得嘀咕道，暗自推算起了對方現在的狀態——不知道前文明他們對他用了什麼藥物，他體內的源石處於一個相當低靡的惰性狀態，波動的「振幅」比感染症人均低了一半。

在夏嵐細細感知的同時，他面前桌子後的牆面也碎片化地向兩邊展了開來，露出其後滿是茫然的一位中年灰發黎博利男性。

對方的精神狀態似乎頗為低靡，就像是尚在迷茫的沉眠中一般。

數道光線指引著男人在談判桌後的椅子上坐下來，而後夏嵐便注意到了對方大臂上套著了一個類似於源石監測器的圓環。

它的外殼紋路之間閃過了幾道光茫，接著夏嵐便能看到——對方的狀態開始了轉變。

「復甦」大概花費了三十秒鐘，待到一切回過神來，眼前之人已經帶著些許顫抖地看著坐在談判桌對面的夏嵐了。

但那顫抖似乎並非恐懼，而是……興奮。

捕捉到這份情緒的夏嵐摸了摸下巴，用通用語問道：「該怎麼稱呼？」

對方看著夏嵐的目光之中似乎又多了幾分嚇人的熱忱。

見夏嵐露出幾分警惕的神色，對方趕緊點頭哈腰道：「林南，您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就好了。」

「炎國人？」夏嵐微微挑眉。

對方愣了一下，試探道：「您……已經從其他人的口中知道泰拉大地的情況了？」

夏嵐忍不住啞然失笑，解釋道：「你們不是發現有人打開了遺跡大門，偷偷進入了遺跡麽？」

「啊？！」對方頓時就瞪大了眼睛，震驚之餘卻又露出了幾分失望的神色。

林南好半天才深呼吸了幾口氣，沉聲問道：「那……你有在這裏的前期探索中見到些什麼有意義的事情嗎，比如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受到你控制的？」

他一下子就不用敬語了，這個細節聽得夏嵐很不是滋味。

夏嵐沉吟了一聲，打算故意吊一下對方的胃口。

「你是做什麼工作的，我是指科研工作的領域。」他一邊問著，一邊給自己施加了微弱的威壓增幅法術。

在學術圈混了幾十年的林南自然不會缺乏察言觀色的能力，心中不由得為自己剛才過於激動的冒進捏了把汗——畢竟自己現在在別人的地盤上，哪怕是有了「價值」，也得多多迎合著對方。

所以，雖然對現狀心急如焚，但林南還是配合地答應道：「我在危機合約內有過『古源石學』專家的名頭，差不多做的也是這方面的工作，這次參與探索遺跡的第一目的也是尋找源石的起源，但是沒想到這裏連一絲一毫源石的痕跡都沒有。」

「做源石研究的麽，怪不得感染了礦石病。」夏嵐嘖舌道，接著便說起了正事：「我這裏有一份研究源石的任務，你要參與麽？」

「形式上多半與泰拉大陸上傳統的科學不太一樣，而你要做的就是從你所知的角度輔助這裏的人進行源石學研究，研究資源應該是不會缺的。」

在夏嵐提及感染礦石病這件事時，林南的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陰翳與惱怒。

而夏嵐自然是將這份情緒記錄在案。

林南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但出於激進派科研工作者的專業素養，他當即答應道：「可以。」

夏嵐見他如此乾脆，不由得挑眉道：「不怕這份研究是用來侵略泰拉大陸的，就不怕這裏的主人是真正的侵略者？」

「哼。」林南輕哼了一聲，不屑道：「要是真是那樣，我還求之不得呢。」

雖然好奇對方為何會是如此態度，但夏嵐還是決定再以後的時間裏再慢慢探索。

他抬手在空氣中滑動了一下，一個面板被憑空拉出，接著林南身後的牆體便再一次打開，熟悉的光線又一次在對方的身邊浮現。

對此還有著模糊印象的林南沉默數秒，又看了一眼夏嵐便隨著它們離去。

「果然敢到這裏來的人……除了為錢就都是一些不太正常的人吶。」夏嵐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等待起另一位更年輕一點的研究者。

……

在林南離開的幾分鐘後。

「——砰砰砰！」肉拳捶打金鐵的聲音在緩緩展開的門戶縫隙中響起。

而夏嵐也隨即得到了一份報告——對方免疫了靈魂交互抑製劑，提前恢復了精神。

不過就是……有點太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