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倉愛裡的獨白

「那個。」

「沒事，我打聽到了，聽說是天澤同學也失蹤了，好像是去找一之瀨同學了。」

「這，這樣嗎？」

「沒關係吧，愛裡。」

「當然，沒有關係了。」

勉強地做出笑容，不想讓波瑠加發現我的異常，然後就借口有些累了，一個人把頭埋在雙腿間休息了。

心裏好複雜。

一方面是對他的擔心。

另一方面則是，連我自己都不想承認的，討厭的一面。

為了一之瀨同學，可以放棄考試，還可以不顧一切地去尋找她。

如果是我的話，也會這樣做嗎？

我實在是沒有信心。

不過如果是常夏同學的話，肯定會去做吧。

畢竟我可是他的女友啊。

雖然我對自己沒有自信，是個配不上他的女生。

但我很相信他，他不是那種人。

*

「那，那個。」

看著他抱著一之瀨同學赤裸著上身回來的樣子，我突然胸口很堵。想要和他說些什麼。

但他似乎很焦急，對著我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愛，愛裡沒事吧。」

「沒事。」

完全是謊話，這話連波瑠加都看出來了，我想現在我的表情一定很難看吧，說不準，就連眼神都是空洞無物的。

好難過。

真的好難過。

要是一之瀨同學不在的話。

突然有了這樣骯髒的念頭。

不過很快就被我打消了。

不能這樣想，而且，就算沒有了一之瀨同學就會好嗎？

有這麼多優秀的女生，如果我不能改變自己，成為配得上他的女生的話，誰又能保證身邊不會出現別的人呢。

意識到這一點後，之前骯髒的念頭一下就消失了。

但是說到改變，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變成一之瀨同學那樣呢。

說到底，她的一切都不是我這種人僅靠努力就能做到的吧。

「波瑠加，怎麼才能，變得更優秀呢。」

「愛裡，你。」

波瑠加心疼地把我抱在懷裏，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

「現在的愛裡就很棒了啊。能和那個天澤戀愛。」

「還不夠，我不想要這樣。」

「是嗎？」

波瑠加沉默了片刻後，才嘆了口氣。

「這樣的話，就像堀北學習吧，雖然我不是很喜歡她的性格，但她做的一切都是我們能學習的。」

「堀北，同學嗎？」

比起一之瀨同學這種類型，確實是堀北同學這種風格，是我們能夠去模仿的。

那就這樣決定了。

成為和堀北同學一樣有能力的人。

我佐倉愛裡。

決定尋求改變。

會在這裏嗎？

腳步在面前的斜坡前消失了。

稍微觀察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所謂動物留下的痕跡，但是這樣的話，腳印為什麼還會消失呢。

蹲下身，用手輕輕摸了摸腳印的深淺。從這個深度來判斷，如果是一之瀨的話，她應該是處於很焦急的狀態，在奮力奔跑才對。

果然遇到危險了嗎？

不然無法理解她會在森林裏快速奔跑，對她來說，這種行為很容易摔倒。

摔倒？

稍微有想法了，如果是一之瀨的話，在這種地形奔跑，幾乎是肯定會摔倒的，她的運動神經並不是很發達，如果只是單純的直線跑步的話，她並不慢，甚至在女生中還能算得上是相對較快的，但平衡性很糟糕。所以在這種地形，如果她摔倒的話。

重新觀察起周圍的地形，終於注意到，斜坡不遠處的野草有被壓倒過的微小痕跡。

找到了。

朝著那個方向，繼續前進。

*

下雨了。

讓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是連綿不斷打在身上的雨點。如果是平時的話，應該能更早發現才對。但是因為太操心一之瀨了嗎？導致反應下滑了這麼多。

而且更重要的是，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一之瀨。這讓人不得不懷疑起來，是不是走錯方向了，再怎麼說，以一之瀨的能力也沒有辦法離開這麼遠吧。

要回去嗎？

雨越來越大了，灰濛濛的天空已經再也看不見別的色彩。身上濕透的感覺真的很難受，尤其是腳上被雨水浸透的襪子和運動鞋。

畢竟也有一之瀨已經被其他人找到或者自己回去的可能性。下雨的時候，不太會有人在外面逗留吧。

可是，如果一之瀨真的出現意外，還沒回去的話。

儘管不清楚現在具體的時間，不過稍微根據體能估算一下的話，那邊的考試也已經結束了，即使沒有結束，這樣大的雨也沒有辦法繼續進行下去了。

「糟透了。」

沒能在考試結束前返回的話，就沒辦法和老師們解釋了。就算濱口他們會幫忙遮掩，也沒有用了。

再稍微找找吧，如果還是沒能找到的話，就先找個地方躲雨，畢竟浴池就在這附近。之後去那裏休息就好了。

*

果然要回去了吧，在這裏了還沒有找到一之瀨，即使有留下腳印之類的，也會雨水沖刷掉了。

在我決定不得不折返回去的時候。

「帆波？」

面前的小坡旁的樹下，正睡著一個人。

「帆波，醒醒。」

「是常夏同學嗎？咳咳。」

勉強睜開雙眼後，一之瀨努力做出了微笑，然後開始不停地咳嗽。

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擰乾水分後，稍微蓋在一之瀨的身上。

「能控制身體嗎？」

從一之瀨通紅的臉色來看，她應該是沒有這個能力了，所以這只是通過對話想讓她保持清醒而已。

「好像，不太行。」

連說話也開始斷斷續續地，聲音也越來越小。

來不及考慮了，將一之瀨抱起來，比我預想的還要輕很多。察覺到這點後，讓我有些難過。

「帆波，考試結束了哦。」

「考試，啊，考試，你怎麼會來這裏。」

已經開始神智不清晰了嗎？

「你們這邊的考試臨時終止了，而你又沒有返回，所以我就來找你了。」

「那你的考試。」

「我不是說考試已經結束了嗎？」

「抱，抱歉，稍微，沒辦法思考了。」

「那就抱緊我吧。」

「誒？」

聽見這話後，一之瀨重新睜開了雙眼，反應遲鈍的大腦似乎並沒有領會我的意思，雨滴打在她的眼旁，讓她難受的閉上了眼睛。

「抱緊我。」

再次重複了之前的話。

「我，可以嗎？」

「沒有關係。」

「那，打擾了。」

一之瀨伸手摟住我的脖子。將臉貼在了我的鎖骨上。她的臉燙的驚人。

肯定是感冒了，搞不好還會發燒。

雙手抱住一之瀨的情況下，快跑很難保持平衡。在下坡跳下去的時候，踩滑差一點點就摔倒了，還好及時半轉身靠在了旁邊的大樹上。借用大樹穩住了平衡。

「我說，帆波，你為什麼要來這裏。」

「為什麼，啊，幸村同學。」

「幸村？」

「找，幸村同學。」

「你為什麼要找他。」

擔心她就這樣睡過去，所以不得不詢問著各種問題。

到了，終於看到浴池旁邊的圍欄了。稍微找了一下那天輕井澤說的被撕咬過的地方。

「帆波，再抱緊一點。」

「嗯。」

稍微後退幾步，然後用肩膀用力朝著圍欄撞去。外面的地面都被雨水打濕，用腳踹的話很難保持平衡，讓一之瀨摔倒就不好了。所以只能這樣坐。

因為被撕咬過的竹欄已經有些裂開了，所以用力一撞，就直接撞開了。

然後抱著一之瀨就從浴池旁繞開，朝外面衝去。

「馬上就到了，再堅持一會。」

而這次沒有得到回應，低下頭，發現一之瀨已經失去意識了。

從浴池出來後，雨太大了，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憑藉記憶朝著校方在的校舍前進。

終於找到了。

看著前面校方豎起來的巨大的帳篷傘。知道自己終於到了。

「誒？天澤同學。」

這裏似乎是一年級的聚集地，不過是女生這邊的，到處都是一年級的女生。

和我打招呼的就是櫛田，她此刻正一臉驚訝地看著我。

「那個，老師在這裏。」

明明滿臉通紅的她想要轉過頭，但是看見懷裏的一之瀨後，她還是走上前來幫我帶路了。

「那個。」

不遠處的佐倉起身似乎想對我說些什麼，但我現在真的沒有時間和她解釋這些，沖她和旁邊的長谷部點了點頭後，我就跟著櫛田離開了。

在我經過的路上，不時引起女生的驚呼，真是的，突發情況才會抱著女生，有必要這麼驚訝嗎？

「一之瀨同學，沒有關係嗎？」

「不知道，應該不會特別嚴重。」

這麼長的距離走下來，還是下雨天，讓我的體力損耗也有些嚴重，已經開始略微喘氣了。

「嗯，老師她們就在前面了，不過希望事後，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櫛田雙手背在身後，神情有些複雜地看著我。

「我知道了，辛苦了。」

走進帳篷後，裏面全是女老師，包括我們年級的星之宮和茶柱。

「誒，同學你。」

「一年級A班的一之瀨帆波同學，我找到了，不過她似乎淋雨太久，已經昏迷了。」

將懷抱中的一之瀨交給這名看起來像是高年級的女老師後，我才稍微蹲下來喘口氣。

「衣服。」

星之宮老師嘟起嘴，將一件白色的外套丟給我。

「啊，抱歉。」

被星之宮老師這麼提醒，我才想起來，身上唯一一件衣服，已經脫掉給一之瀨了，而一路上的奔跑，讓這件衣服早就不知道掉在哪裏了，早知道就不脫了，這讓我有些懊惱。

難怪那些女生會驚呼，而且櫛田剛看見我也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先不要穿。」

「嗯？」

「你也受傷了，過來老師幫你處理一下。」

星之宮老師的臉上還是帶著最開始看見她時的那種哀傷。

「我受傷了？」

完全沒有察覺到這點，即使被星之宮老師提醒後，我也沒有發現身上哪裏有疼痛感，可能是被雨水降溫的身體感知變得遲鈍了。

跟著星之宮老師來到了帳篷的角落後，她先拿著毛巾幫我擦幹了身體。

「我可以自己來的。」

讓星之宮老師幫我做這些事情，讓我稍微有點害羞。畢竟星之宮老師的年齡比我大不了太多，至少沒有到可以當我母親的年齡。

「沒關係。」

星之宮老師執拗地幫我把身體擦乾淨後，又幫我把頭髮也弄乾凈，才拿出酒精幫我消毒。

「嘶。」

終於知道傷口在哪裏了，背部還有肩膀。這樣看的話，應該是當時差點摔倒用大樹保持平衡和撞破圍欄時留下來的。

一言不發地讓星之宮幫我處理完傷口後，我才開口問她。

「帆波，沒關係嗎？」

「沒有關係，只是感冒了而已。」

在和其他老師交流過後，她才回來和我交換了消息。

「好了，沒事的話，你就先回男生區域那邊吧。」

「我知道了。」

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星之宮突然問了一句我無法理解的問題。

「原來，你是這麼在意同伴的類型啊。」

「我只是，不能對帆波坐視不理而已。」

「那其他人你也會這麼去做嗎？」

「帆波不會看著他們不管的。」

「這樣啊，我知道了，希望你能堅持做下去吧。」

什麼意思？

回過頭想繼續詢問星之宮，但她已經埋下頭一副不想理我的樣子了，我也只能就此離開。

*

回到男生區域後，還沒來得及和濱口他們交代情況，就被負責我們這個大組的真嶋老師叫過去了。原以為他會詢問我考試的內容，結果他只是一言不發地盯著我看了好久，才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這樣值得嗎？」

「我不明白真嶋老師你的意思。」

「你是想要保持全員齊整結束這三年嗎？」

聯想到星之宮老師那天晚上的話，還有剛才的問題，讓我有了不妙的預感。

「既然能隨時補充成員的話，讓那些不夠出眾的學生離開也是一種明智的做法吧。」

「也許吧。」

偏過頭，我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不過你這樣似乎也很不錯，至少我很喜歡你的行為。」

真嶋老師突然笑了出來。

「人情，還有人際交往，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都是必不可缺的一部分，而只有用真心，才能換來真心啊。」

真嶋老師拍了拍我的肩膀後，沒有再說多餘的話，就讓我離開了。

而他的話，讓我不得不反思起之前的做法來。

*

和濱口他們交代完情況後，雨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停，今天剩下的考試不得不停止，就連考試時間也不得不延期一天。

一直到晚上休息的時候，我都在思考著真嶋還有星之宮的話。

他們到底是想告訴我什麼呢？

第二天，雨終於停了，剩下的考試也繼續進行下去。而意外的是，女生C組還有D組的考試並不會重新舉行。

這讓我完全無法理解，因為這和之前校方一直堅持的，至少形式上公平的做法完全相反，尤其是這兩組，大部分都是以A班學生為主體構成的，這讓我有了非常不妙的預感。

完全就像是，學校在針對A班一樣。

聯想到真嶋和星之宮的話，我似乎明白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