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應該還不至於。」

蘇依眠琢磨了一下，道。

君絕臨只見眼前一花，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手提著一盞花燈，身穿著一件素白的雪衫，披著大紅的長裙，迎面走來，櫻唇含笑。

君絕臨瞳孔驟然放大。

「依眠？」

「吶，好看嗎？」

蘇依眠原地提起裙擺轉了一圈，溫柔地問。

君絕臨隻覺自己的臉龐滾燙得厲害，磕磕巴巴道：

「你，你怎麼能到現實世界中來了？」

「因為這裏的天地法則很怪異，魂體可以自由地出現，而不必擔心會消散，而且無論是什麼修為，都可以保持神智清醒。也不需要像在極北戰場的鬼物一樣，用黑霧來保護自己。」

「不過我看這裏的鬼物身上依然是有黑霧環繞，不如你也幫我模擬一個吧，免得被發現了。」

君絕臨點點頭：「好。」

……

兩人假扮成鬼情侶，在鬼門關的鬼城鬼街上漫步著。

這個世界一定是出什麼問題了。

「現在想起來，自從來到這裏，我們好像還從未這般輕鬆地走在一起過。」

君絕臨也不禁笑起來。

「是啊，而第一次竟然是在敵人的大本營裡。」

「以前我讀過一篇文章，叫《汴京的星河》，我以為那樣萬家燈火的美好只會存在在文字裏，沒想到會在這裏有緣一見。」

君絕臨神情溫柔，他突然覺得如果真的回不去了的話，就這麼和她一起看遍諸天世界的風景，和她把這一生輪迴走完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公子，姑娘，要買燈嗎？」

路邊的小販看到了這對迎面而來的情侶，頓時開始攬客。

兩人饒有興趣地湊上去，那些花燈的樣式和凡間的一般無二，其中點燃的卻是冥火。

「咳，老闆，這燈怎麼買的？」

君絕臨有些心虛，他突然想起鬼門關用來交易的貨幣可能不是在諸天世界通用的原石。

「燈和面具都是一百原石一個。」小販指了指旁邊一排妖魔鬼怪的面具。

誒嘿，原石還真是全世界通用貨幣。

君絕臨大手一揮買了兩盞燈，蘇依眠則是選了一個淺紫色的狐狸面具戴在臉上。

「好看嗎？」

「挺可愛的。」

小販看著兩人笑了笑，道：「公子和姑娘如此般配，何不去前面放一盞河燈，我聽聞咱們鬼域有很多情侶都在冥河邊許願。」

君絕臨翻了個白眼，挑眉道：「你剛才不說這件事，現在又想糊弄我們再買幾盞你的河燈是吧？」

小販被戳破了心思，訕訕笑了笑道：「怎麼會呢？公子，你們兩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設，我就忍不住提了一嘴……」

「得了得了。」

君絕臨擺擺手，這種商家手段他可太懂了。

「這樣吧，我問你個問題，然後再從你這裏買兩盞河燈。」

「好好好。」小販搓著手，「小人一定知無不言。」

「你剛才說鬼域，難道除了我們這裏還有其他的地方？」

小販愣了一下，驚奇道：「公子您不知道？我們這裏是東鬼域，很多年前四方鬼域就被截斷了，誰都只能呆在自己的地方，但最近有傳言說四鬼域的諸位大人在商議重修四方鬼門，四域合一的事。」

「我看這事八成是穩了，沒聽說前幾日我們的鬼門已經率先打開，並和外界的生靈搶佔出了一塊地盤了嗎？」

「等到時候四方鬼門全部打開，那些大人們就能連通四域，將鬼域變成一塊完整的大陸，和外面的世界接壤。」

……

君絕臨買了兩盞河燈，眉頭緊鎖，轉身離開。

「原來如此，鬼門關的背後竟然是一方大域，難怪能迫使東域各大勢力聯手抗衡。」

「我之前一直以為鬼門不過是類似於一個小絕地，現在看來走的竟然是異域入侵的戲碼。」

蘇依眠分析道：「所以說那些鬼物在東域會失去神智，是因為它們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生靈，反過來，東域的生靈如果在鬼域停留過久，恐怕也會逐漸神智不清，陷入瘋狂。」

「除非是像你這樣，既是東域生靈，又擁有鬼域的輪迴之力。」

君絕臨默默思索著，他心中總有些不安的感覺。

「怎麼了？」

「沒事，我們先去放河燈吧。」

……

冥河，在鬼域尚未四分之時就是貫穿全域的第一大河了，其歷史甚至可以追溯到萬道紀元。

鬼域四分後，冥河也被截斷成四條支流，青藍色的河水彷彿連通了過去和未來，永遠在鬼域大地上奔流不息。

河岸這側，是萬家燈火的鬼門關，那邊則是空間風暴肆虐的無盡荒原。據說，那裏是東鬼域漂浮在無盡虛空中的大部分，連至尊都難以踏足。

除了君絕臨和蘇依眠，還有不少鬼物來到冥河邊許願放燈，有一些是和他們一樣的情侶，還有不少是親朋結伴而行。

「你寫了什麼願望？」

君絕臨好奇地問道。

蘇依眠輕哼一聲，寶貝似的捂住了自己的河燈。

「就不告訴你，不然不靈了。」

君絕臨無奈地笑笑，在自己的河燈紙上寫下心中所想。

「希望蘇依眠的願望實現。」

另一邊，蘇依眠小心翼翼地將願望紙鋪開，認認真真，用盡了自己前世所學十幾年的書法技巧。

君絕臨被她認真的樣子逗的忍俊不禁：「你看起來像在結婚證上簽字。」

蘇依眠又羞又氣得想咬他一口，卻還是捨不得放下手中的願望河燈紙。

君絕臨躲到一邊去不看她，直到蘇依眠放走了自己的河燈，若無其事地向他走來，才再次湊過去。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我可以先說我的。」

「我不想知道你的，等願望實現了再說吧。」蘇依眠悶聲道。

「那要是實現不了了怎麼辦？」

「君絕臨！」

「啊——！」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問了，別打別打……」

……

身後，青藍色的河水中飄蕩著聚聚散散的燈火，與星空中的萬千璀璨遙遙相對，冥河彷彿成為了天穹在人間的倒影。

清冷的月光緩緩拂過少女娟秀的字跡——

「想和君絕臨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