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君絕臨忍不住問道。

少女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已經足夠了……能在這裏見到你，或者說是你們，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我還會再給你三天時間，讓你去處理外面的那些遺留之事，三日之後，三生問情谷將永久關閉。」

「那時候，所有的谷外生靈都將被強行排斥出谷。」

「三生問情谷的禁地之名，也將成為凝固在時光中的傳說。」

「那你呢？」

君絕臨眉心緊鎖，追問道。

三生問情谷消失了，她這個谷主又將何去何從？

少女難得顯露出一點輕鬆的神色，攤了攤手道：「我只是一道殘像而已，任務完成了，就算是永遠消失也沒什麼可惜的吧？」

君絕臨默然。

少女忍不住打趣道：「怎麼了，不捨得我麽？」

「君絕臨，這可不像你啊。」

「別開玩笑了。」

君絕臨冷冷瞥了她一眼。

「我只是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吶，你問吧，小女對君公子一定言無不盡。」

似乎是所有的責任和重擔都已經消失的緣故，少女的性子看起來活潑開朗了不少。

君絕臨深深看了她一眼，問道：「我在進入三生問情谷之前，曾經感受到一股氣機在呼喚我，然而它現在又消失得乾乾淨淨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個嘛……」

少女提起虛幻的裙擺，原地輕輕踮起腳轉了一圈，好像是要把這三生湖畔的景色盡收眼底。

「我就不費勁巴力地解釋了，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嘖！」

君絕臨輕嘆一聲。

這女人，真是拿她沒辦法。

「喏，接著。」

他一揚手，將剩下的兩枚三生石拋給她。

少女抬手接住，眼巴巴地看著君絕臨。

「那，再見？」

少女甜甜地一笑。

「再見。」

君絕臨不再停留，轉身向谷外走去。

「君絕臨！」

「嗯？」

他的腳步頓了頓，卻並沒有回頭。

「我沒辦法再窺探你的命運，但是至少，我希望無論未來會發生什麼，哪怕是再痛苦灰暗，都請你一定不要絕望。」

「因為有的人，一直在你看不見的暗無天日裏，用生命在愛著你。」

……

沉寂。

「我答應你。」

不知過了多久，君絕臨幽幽的聲音傳來。

不洪亮，但是卻無比的堅定。

……

「好了，你快走吧，外面可是還有人在一直等著你回去呢！」

少女催促道。

君絕臨深吸一口氣，甩開腦海裡那股莫名的悵然若失，朝著外面大步奔去。

身後，少女的身影在空氣中彌散如煙。

「再見。」

最後一句呢喃，不知是在說與誰人聽。

……

君絕臨在識海裡呼喚蘇依眠。

依然杳無音訊。

自從九轉成聖劫降臨之後，蘇依眠就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沒有任何回應。

君絕臨心神微沉，意識來到系統空間內。

原本隻容得下一片古樹花海的神之原點現在擴大了千萬倍，將系統空間內宇宙虛空的一部分都是囊括其中。

然而在這絕美的仙境內，卻是兩處茫茫，終不見那熟悉的倩影。

沒有……

君絕臨的神魂環顧四周，空曠的天地間再無任何她的痕跡。

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去了哪裏？

君絕臨一直都沒有發現，自己竟然是如此依賴蘇依眠在身邊時帶給他的安心感。

「公子，你在等人麽？」

一道輕柔的聲音，從外界順著系統空間闖進了神之原點內，然後君絕臨的心魂間濺起絲絲漣漪。

意識瞬間脫離，君絕臨緩緩睜開雙眸。

素白色長裙的女孩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兩人間不過一步之遙。

依然是那張傾城絕世的容顏，只不過這一次清晰得呼吸可聞。

女孩的肌膚就像是上好的羊脂玉，細膩得幾乎看不出毛孔，長長的睫毛宛如振翅的靈蝶，使那雙溫潤深邃的美眸中多了幾分靈氣。

一切都如記憶中最熟悉的那個模樣，只不過這一次，真實得觸手可及，讓人恍若隔世。

第一次親眼見到她，還是在擦肩而過的車上，隨之而來的便是那場顛覆兩個人人生的災難。

時光匆匆，已是經年。

君絕臨一步向前，兩人之間的空間瞬間壓縮到可以忽略不計。

他緊緊將她擁入懷中，是從未感受到的溫暖與充實。

不再是神魂的冰冷與僵硬，也不必再擔心她會化作他指尖的一縷清風，永遠都無法握緊。

這一刻，世界唯你相擁，已是足夠。

他靠近女孩的耳畔，嗓音沙啞著輕輕道：「是的，我在等一個很重要的人。」

「眼前人是，心上人。」

「哦？」

女孩將修長的玉指輕輕壓在他的唇上，追問道：「心上人？」

「那你一定是欠了她的債吧，不然怎麼會一副萬念俱灰的樣子？」

君絕臨低低一笑，牽起女孩微涼的柔荑，在熾熱的掌心攥緊。

「是啊，我欠了她一樣東西，和永世也還不完的，情債。」

女孩似乎是來了興緻，柳眉輕挑，好奇地問道：「還有東西？」

「沒錯。」

君絕臨眼眸中醞釀著難言的情愫，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溫柔讓蘇依眠情不自禁沉溺其中。

君絕臨左手上銀光一閃，一根交織著碧綠與緋紅色的精美簪子頓時浮現在掌心。

「這是……」

蘇依眠回過神來，微微一怔。

「蕪凰綾玉簪。」

「依眠，你可還記得，我當年對你的承諾？」

……

「真的好漂亮啊！」

「你喜歡嗎？買下來就是了。」

「誒？」

「送給我？可是我連身體都沒有啊。」

「那就留著，等你以後能化形了再用。」

……

怎麼可能忘記。

那時候他們剛剛來到這個舉目無親的陌生世界，前路未卜。

那時候她還沒有恢復前世的記憶，懵懵懂懂，卻依然如命中注定一般在他的溫柔下沉淪。

現在想來，在恢復記憶之後，她也從未向君絕臨承認過。

早在她還是那個記憶全無的小系統時，就已經再次愛上了面前這個在情感一事上同樣青澀，卻滿眼都是她的少年。

他的承諾，是蘇依眠一生都要銘記在心底的珍寶。

直到天荒地老。

「所以，」

君絕臨眉眼含笑，笑道：

「我的心上人，現在我可以為你親手戴上它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