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是用羊毛戳製而成，湊近了聞還有一股淡淡的中藥香氣，褚明明以前在高中女同學那裡見過，是種手作小玩偶，做起來挺費勁也挺考驗耐心的。

雖然看不出手上的玩偶是個什麼東西，但褚明明還是認真把玩偶掛在了自己的鑰匙環上，沒想到當晚一摸到床，一閉眼就酣然睡了過去。

……

又過兩天，褚明明精神奕奕地抱著課本從圖書館回到寢室，剛洗漱完躺下，下鋪室友就掛著倆濃重的黑眼圈，遊魂似地扒問：「明明，你還睡得著？」

他們是桐城大學的大一新生，入校起就課業繁重，前幾次校內考核，他們寢室都是一起焦慮、一起抱頭痛哭複習。尤其到了這個月，他們正趕上院長親授課的課業小測，由於太怕考砸了影響課堂平時分，複習起來更是恨不能一分鐘掰成兩分鐘用，晚上睡都睡不安穩，夢裡全他媽都是複習題！

但就在這幾天，大家明顯感覺到，褚明明彷彿拋棄了組織，不僅白天精神飽滿，複習起來效率超高，而且到了晚上，他既不焦慮也不失眠了，還一沾枕頭就睡！！

這心態也太好了！

室友圍觀他兩天，說不羨慕是假的，趁褚明明還沒睡著，逮住他盤問：「周末要考試了，你就一點也不緊張也不焦慮？」

褚明明把被子蓋到身上，困頓地打了個哈欠：「我緊張啊，都複習一整天了。」

室友酸溜溜道：「可你肯定沒焦慮！整天睡那麼香！快說快說，你是不是得了什麼治療失眠焦慮的妙方，趕緊跟兄弟們分享分享！」

「妙方？」褚明明想了想，老實說道，「我哥給了我一個治失眠的玩偶，你們這兩天都看到了。」

鑰匙扣就掛在床頭，四不像的玩偶被擺在他的枕頭邊。

室友看了一眼，記起當時褚明明拿這麼個醜玩意兒掛鑰匙上，一群人還笑話過他審美有問題。

可眼下，褚明明竟然說這東西能治失眠？室友立馬生氣說：「考前緩解焦慮的方法你不想說就算了，也不用拿個玩偶來糊弄我吧？」

褚明明懵逼：「我沒糊弄你啊。」

室友冷哼一聲：「你沒糊弄我，你說玩偶能治失眠，這話說出去你問問隔壁小學生信嗎？」

褚明明困了，不想跟室友爭辯，直接把鑰匙扣扔給室友：「小學生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你把它放床頭睡一覺，就知道我有沒有糊弄你了。」

室友下意識抓住玩偶，卻嫌棄道：「誰要跟這麼醜的東西一起睡……」

褚明明翻個身，並不想搭理他。

室友：「……」

沉默半天，室友咬了咬牙，逆反情緒也上來了：「那、那我就抱著它睡一晚！」

就一晚！

……

「真是神了！！！」

「這玩偶你哥那裡還有沒有啊？」

「明明，好明明！求求讓你哥再做一個吧！」

大教室裡，抱著玩偶酣睡整晚的室友湊在褚明明身邊，臉上的興奮顯而易見。他早沒了昨天那股冷嘲熱諷的嫌棄勁兒，整個人精神昂揚，就差跟在褚明明身邊端茶遞水地討好了。

褚明明正在做一道高數題，室友的接連追問不免引起周遭同學的注意。

不一會兒，好些人紛紛湊過來，問室友這是幹嘛呢？怎麼突然對人家褚明明這麼大獻殷勤？

室友是個有話說話，什麼也藏不住的人，見狀就把自己昨晚抱著褚明明的玩偶，一宿好眠到天亮的事兒給倒豆子似的講了一遍。

他邊說，還邊動情道：「這麼多個不眠的夜晚！只有昨天！我的夢裡沒有出現複習題！！！」

「真的假的？你個大男人還真摟著玩偶睡覺了，而且睡得超級香？！」

「天哪！如果不知道你是個鐵直男，真就槽點滿滿！」

「不是玩偶治失眠，是你剛好缺個玩偶暖被窩。」

「……」

眾人嘻嘻哈哈地在一塊調侃，室友看著他們，彷彿看到了昨日愚不可及的自己。

室友嘆口氣，搖了搖頭，指向自己眼底，神神叨叨說：「你們看我。」

眾人有點愣，疑惑地看向他：「看你什麼？」

室友神秘地笑了笑，得意地看向他們：「你們看我的紅血絲，是不是不見了？再看看黑眼圈，是不是也淡了特別多？」

眾人：「……你昨晚抱著個玩偶真就睡得這麼好？」

不得不說，還真有幾個女同學心動了，好奇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玩偶，竟然連大直男都能俘獲！

於是，褚明明就把自己的的鑰匙扣拿了出來，一隻醜醜的羊毛氈玩偶落在眾人眼底。

女同學：「……你們男生的審美好奇怪？」

室友聞言，輕咳一聲，據理力爭：「別看它醜，可是他助眠的作用真的很棒！你看看我的紅血絲，再看看我的黑眼圈！」

女同學看他這麼賣力地賣安利，幾乎把玩偶功能吹的天花亂墜，不禁好笑地拿起玩偶仔細看了看。

可這不看還不要緊，湊得近了，她們聞到來自玩偶身上的淡淡葯香，便各自一愣。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聞到那股葯香之後，有幾個女生便立時感到自己的頭腦一陣清明，先前在心底積壓了幾日的鬱氣似乎都散開了一些……

默默對視一眼，終於，有人悄聲問了句：「這玩偶哪裡有賣嗎？」

小部分人的眼底隱有意動。

室友也巴巴望著褚明明：「明明，你哥方不方便再做幾個，我們可以花錢買。」

褚明明放下手裡的筆，確定幾人是真的想買，想了想便說：「你們也都知道我哥在創意集市上擺了個攤位，他這幾天就在賣這個玩偶，下課後你們可以隨時去買。」

室友感受過玩偶的威力，心頭大喜：「那太棒了！下了課我馬上去買！」

倒是蠻有幾個人覺得褚明明是在跟他室友一唱一和，給他哥的攤位打廣告呢，撇著嘴就搖搖頭走開了。

而剩下則有人還在問：「褚明明，你哥的玩偶賣多少錢？」

褚明明笑呵呵說：「一個39，兩個70。」

想買的人掂量了一下，想著這玩偶似乎也不算太貴，決定下課後就去買一個試試看，是不是真跟褚明明室友說的那樣神奇。

……

創意集市前，褚寧的攤位上有個戴眼鏡的矮個男生，正盯著他擺了一排的羊毛氈玩偶，滿臉猶豫著買還是不買。

褚寧看了他好幾眼，半天后才放下手機，無奈出聲：「同學，你都看半小時了，還沒決定好嗎？」

薑維真認真看著褚寧的玩偶，聞言只是簡單推了推鼻樑上下滑的眼鏡，慎重道：「你家的玩偶太醜了，我要仔細挑一挑。」

褚寧給他氣笑了：「醜你還買？」

薑維真又道：「可你的玩偶是創意集市上賣的最便宜的，我的零花錢不夠去買那些貴的，就只能來買你的了。」

褚寧被這人的耿直給弄無語了：「你買玩偶幹嘛啊？」

薑維真沉默一下，耳垂明顯地紅了紅：「我女朋友過生日想要。」

褚寧點點頭，瞭然了：「那你繼續挑吧。」

可能是由於玩偶賣相真的不好，連續兩天除了有老顧客蘇夏青跟趙可心一如既往的支持以外，只有零散兩個客人挑走了兩隻玩偶，而剩下的大多是看一眼，就被醜走了。

褚寧嘆口氣，心想自己可能不太適合做生意，正望著隔壁人氣火爆的塔羅屋羨慕呢，就看到大堆大堆的女生夾著零星幾個男生直直往自己這邊的攤位沖了過來。

「老闆老闆！玩偶怎麼賣？」

「兩個玩偶七十塊，那我們室友四個一起團購，可以再便宜一點嗎？」

「哥哥好！我是褚明明的同學，買玩偶可以打個折嗎？」

「啊，我是趙可心的同學，是她介紹我來買玩偶的！」

「我是蘇夏青的同學，那個可不可以也便宜點……」

「……」

褚寧被這場面搞得一時有些懵逼，卻見趕來的同學裡有部分眼底都閃爍著興奮的精光，眼睛落在玩偶上，恨不得伸手去搶。

有褚明明的同學來買，本來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可看到一堆學姐也搶在攤位前，就忍不住問了：「學姐你們也要買這個玩偶啊？」

「是啊是啊！」被問到的學姐一臉興奮，抱起桌上的一個玩偶爽快地掃了碼，激動道，「這玩偶是真的牛逼！我連續失眠半年，昨天被同學安利了這個玩偶，開始還不信，後來還是同學一定要我試試，我就試著抱它睡了一晚！沒想到一閉眼真的就睡到了天亮！我真的好久沒有睡這麼舒服過了！」

學姐說著，眼底的開心不似作假。況且她是真的覺得神奇，晚上抱住玩偶的時候睡的香甜，白天再拿起玩偶聞一聞，整個人就瞬間清醒了，鬱氣全消！

這可比她這半年來吃的什麼褪黑素，安眠藥管用太多了！

來買玩偶的人大多都是被失眠焦慮困擾的學生，有被趙可心跟蘇夏青輪流賣安利賣到面前，嘗試過了玩偶的助眠威力後搶著要買的，也有只是聽說後，就抱著試試看的心理湊熱鬧的。

總之，之前還空無一人的蕭瑟攤位前，瞬間扎堆擠滿了十幾個學生。而站在前排的薑維真眼鏡都差點被擠掉。

褚寧伸手扶了一下薑維真，輕咳一聲，組織紀律：「玩偶有很多，同學們請排隊啊。」

擁擠的人群漸漸排成一條長龍，薑維真站在最前面，這會兒可沒有時間給他繼續挑來挑去了。

褚寧看他一眼，薑維真深吸一口氣，拿了最像小狗的一隻玩偶：「我要這個。」

「三十九元，謝謝惠顧。」褚寧笑笑，祝福他，「你女朋友會喜歡的。」

薑維真揉揉鼻樑，盯著小狗玩偶看了看，喪氣說：「希望吧。」

……希望，他的女朋友不會因為這隻醜玩偶，回頭就跟自己鬧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