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靈童本是一番假意地哭嚎，結果哭著哭著感覺越來越上頭，越發覺得自己就是個小可憐，沒人疼沒人愛。

他回憶起少得可憐的做人經歷，越想越覺得自己真可憐，不過是個稚子小兒，生時處處遭家人厭棄，死後又被妖道用邪法祭煉，不由悲從心來，沉浸在了自己的悲慘世界裏，最後竟然期期艾艾唱了起來：「小白菜呀，地裡黃呀，兩三歲呀，沒了娘呀。」

尾音繚繞，一唱三嘆，讓人聽來潸然淚下。

褚寧：「……」

褚寧用拇指在字典上摩挲了幾下，聽著這委婉、淒愴的小調，終於忍無可忍，面無表情地將厚厚的字典緩緩地高高抬起。

柳靈童正唱的興起，他感覺自己這次唱得非常好，將這首歌唱出了韻味、唱出了情感，便還想再來哭幾段，不想用餘光瞥到他的動作，頓時驚恐：「咦！！！」他的五官驟然張開又皺到了一起，身體劇烈地抖了抖。

不不不，求求大佬高抬貴手！

可惜褚寧忍到極點，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它，毫不猶豫地把一整本厚重的字典狠狠地照著柳靈童拍下去，響徹客廳的嚶嚶哭聲頓時中止，突如其來的安靜讓褚寧感到世界終於清靜安穩不少。

眼見這柳靈童眼淚汪汪地被褚寧拍進字典，康母心一軟。她本就因柳靈童的經歷而感到可憐，現在又見它哭得淒涼，不禁慈悲心發作，於心不忍道：「褚大師，它，它看起來已經很可憐了。」

褚寧卻問：「那你們這是想繼續養著這隻柳靈童？」

康嚴明跟鄒舒蘭聞言，頓時紛紛激烈地擺手。

別開玩笑了，事關自家孩子，他們哪裏還敢繼續養著這隻小鬼，是嫌前段時間家裏還不夠鬧騰嗎？再者這可是小鬼，他們□□凡胎地，怎敵得過鬼怪之力。

雖說這小鬼看上不去不怎麼恐怖，被褚寧用字典一拍，就蔫了，蹦躂不起來，但他們心裏門清，這是諸寧本事高，要是換做他們……

還是算了，小命都搞不好被這邪性小鬼頭取走了。

這一腦補，康嚴明跟鄒舒蘭趕忙連聲拒絕。

祥瑞玉免！家宅安寧才是福！

不過出乎他們的意料，康母猶豫了一下，竟是說道：「其實養著它好像也沒什麼事，褚大師不是說，這柳靈童本身沒有什麼善惡之分，只要咱們好好地教導它，使它仁善，別讓它走了歪路，它這還能給家裏招財辟邪呢。」

想想之前的經歷，柳靈童的本事算是讓康家三人都親身體會過了，不論是耳報還是託夢，都是非常神奇且靈驗的，單單只是這兩點就已經夠讓人蠢蠢欲動了，更不必說養它還能給家裏帶來財運。

試問，這世間誰不曾想過一夜暴富呢？

康母的一番話正戳中了康家夫妻的心中的慾望深處。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動搖。

康嚴明不知覺地開始權衡利弊，他思索著將柳靈童養在家中，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褚寧還在，這柳靈童便掀不起什麼風浪。

要是將他養在家裏，說不得就是他們家平步青雲的好機會。所謂禍福相依，在家裏養一隻小鬼不一定是壞事，也許正像母親說的，只要好好教導，勸他行善，就不用怕什麼災禍了。

若是柳靈童真能給家裏招財辟邪，自然是好上加好。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個柳童子是他慘死的老同學交託給他的。

想著想著，康嚴明的臉上呈現躊躇之色。

然而，不待他張口，妻子率先開口了：「不行，絕對不能留！」

鄒舒蘭語氣堅決，一但想到之前每次熬到深夜，仍舊是哭鬧著不敢入睡的兒子，她對柳靈童就完全沒有一絲好感，甚至心有餘悸地說道：「之前文弘的做夢哭鬧，還有離魂的事都是它在暗處搗鬼吧，我們要是繼續把留它在家，指不定將來會再鬧出什麼麽蛾子。這次幸虧有小褚在，下次誰知道它會不會繼續纏孩子到處鬧騰。」

康母遲疑了，她是弄不懂這個的，只能看向褚寧。

褚寧看了他們一眼，說道：「既然如此，你們不如也親口問問柳靈童是怎麼想的。」

他鬆開扣在字典上的手指，把柳靈童的腦袋從字典下扒拉出來。

柳靈童好不容易脫離字典的重壓，重見天明，又再次得到了重新講話的機會，忙不迭地開口保證道：「囝囝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不可能會害他的，而且我們之前約定過了會一直在一起，永遠不分開的。求求你們讓我留下吧，也求求你們不要拆散我們哇嗚嗚嗚！」

它說這話，可是全然出自真心，也是真的很想要跟小夥伴永遠在一起。

但是——

「只是因為你想一直和他在一起，所以你就私自決定把他的魂魄留下來，讓他一直保持在跟你同樣的稚齡嗎。」褚寧扯了扯柳靈童的腦袋，毫不客氣地質問道，「那你清不清楚，若是生魂離體超過七天七夜，其魂魄就再也回不去了？他就會直接死掉。」

「可是我就是想要跟他玩嘛。」柳靈童頗為任性，斜著眼嘀嘀咕咕小聲道，「死了不就死了嘛，況且死了之後不是更好嗎？和我一起做鬼那多自由呀，這樣他就可以永遠跟我一起玩啦，不用長大，不用上課，不用做作業，更不用擔心作業多到寫不完又要被老師罰站啦！我們一起飄來飄去，哪裏都能去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多好啊！」

褚寧彈它一下，被這小人給氣笑了：「什麼歪理。」

「我超認真的呀！」柳靈童的語氣非常純粹，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褚寧，好像完全沒有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問題。

不過從實際上來看，在它死去之前本身就不滿三歲，甚至連最基本的三觀都還沒有成型，而在它死後又直接被妖道拘役三年，使魂魄煉化進柳木。雖說煉化大成後還未被妖道所役使，可其魂魄經年伴隨在妖道身邊耳濡目染，性格裡多少還是受了幾分影響，乖戾邪佞卻不自知。

大概是它這段歪理說得太過直白，太過理所當然，話裡的內容又太過違背人類社會的主流價值觀，康家人聽後隻覺得頭皮發麻，心裏發顫，而康母此時更是直接白了臉，雙手捂住心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柳靈童說的太直接了，很明顯是盯上了她家孩子，想要帶著孩子跟它一起永遠作伴去啊！

鬼畢竟是鬼，人鬼殊途，這柳靈童還未懂事便成了小鬼，斷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去判斷的。剛才要不是兒媳堅決拒絕，說不定就讓她這一心軟，把這柳靈童接進家裏供養，到最後，再自己的寶貝孫子給害了。

古往今來，有多少農夫和蛇的故事。有這些前車之鑒在，她可不能重蹈覆轍。

這般想著，康家三人這下子才是真的知道害怕，惶恐又無助地看向褚寧。

褚寧頂著康家人緊張求助的視線，反手再次把柳靈童重新蓋在字典下面，抿著唇抬頭輕輕問：「……還養不養了？」

「不養不養，絕對不要養！」康母都快被這柳靈童駭人的話語嚇得心臟停跳了，急急搶先開口，後怕道，「這就是個妖物啊，太邪性了，太邪性了！」

她一改之前的語氣，說得十分堅定。

顯然，孰輕孰重，在康母心中，還是有一桿秤在的。

誰也比不過她的寶貝孫子重要！

鄒舒蘭此時也紅了眼眶，問道：「小褚，這柳靈童不能留，留不得，不過能不能把它直接超度掉？就像、像那些驅鬼的電影裡超度惡鬼那樣。」

「嗯，這有點難啊。」褚寧想了想說，「超度一般來說是由法師作法，利用咒語強行洗去怨魂身上的執念與怨念，使其脫離苦難，但祭煉柳靈童用的是極端惡劣的邪法，這邪法已經不是一般的執念與怨念，一旦煉化而成，柳靈童就會脫胎進入了邪神的範疇，普通超度對於它來講就失去了作用。」

「那我們該怎麼辦？」康嚴明沉默半晌，語氣沉悶。

末了，他暗自嘆了口氣，十分頭疼地對著褚寧道：「小褚，那你看看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它不再繼續糾纏文弘嗎？」

「想不再糾纏，這也很簡單。」褚寧抬手指了指柳靈童，慢吞吞地說道，「你們要是捨得把它交給我，我可以保證它這輩子都不敢回來找你家孩子，如何？」

話音剛落，康家三人互相對視一眼，不禁異口同聲道：「可以。」

至於被壓在字典下，可憐弱小又無助的柳靈童：「…………」

嘶——！

它不要啊啊啊！！

它只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孩子，為什麼要把它交給褚寧這個大壞人手中！

……

……

褚寧主動提出把柳靈童帶走，對經歷了柳靈童駭人發言的康家人來說，完全是求之不得的事，而今晚的事情到此為止，終於算是告一段落。

回去的路上，康嚴明坐在前面開車，褚寧帶著一提袋子坐在後排，袋子裏裝滿了康母跟鄒舒蘭在他離開前硬塞給他的不少水果跟零食，當然，被綁縛的柳靈童也一併被他隨手扔在裏面，安安靜靜，一句話都不敢吱聲。

經歷了一整天的奇異事件，雖然家裏的事情都終於解決了，可康嚴明開車時仍舊有點恍惚走神。

他此時還惦念著宋西豐那件事兒，也不知道宋西豐此時狀況如何，這位老同學本就是意外慘死，死後又無人祭奠超度，墓地荒涼招來妖道，最後被妖道拘役，不免就有些感慨跟唏噓，不過宋西豐被妖道役使多年竟還懷有一絲善意，將柳靈童送至他家，也不知道待宋西豐回去之後又將面臨何種境地。

「小褚，你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幫幫宋西豐？」康嚴明思來想去，雖說這柳靈童鬧得自家不得安寧，但是從良心道德上講，他到底還是不忍心繼續看著老同學死後還要呆在妖道身邊受苦，索性便向褚寧求助，「若是有能搭救他的方法，我可以向你支付所需的一切酬勞。」

有新生意上門，褚寧當然不會將其拒之門外。他細細想了想，緩聲說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他這件事有些複雜，究其源頭，我需要你儘可能地準備一份涉及當年連環車禍所有意外身亡人員的生辰八字。」

康嚴明聞言，稍微愣了下，當年的連環車禍可是人數甚廣，現在褚寧不僅要他收集名單，還要連生辰八字都收集來，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不管如何，他還是果斷點頭：「好，我知道了，等我回去立馬找人去查，等查到整理好後會馬上發給你。」

……

凌晨，桐城論壇。

主題：天啊！高新區欣景苑的連環丟貓案終於於今晚告破了！偷貓人竟是——

主樓：經歷一天，現在剛剛躺到床上，打字發帖的時候還是無法接受，連呼吸都在顫抖，久久不能平靜。沒辦法，我實在是太氣憤了！啊啊啊！想了那麼久，那麼多可能性，結果還是沒想到，在小區裡平時看起來那麼和善老好人的蔡嬸，竟然就是那個偷貓跟虐貓的元兇！手段極其殘忍！到底為什麼啊？我實在是真的真的想不明白，在六月的時候，我在小區樓下喂流浪貓，還和蔡嬸一起仔細地給流浪貓搭了一個個小窩，蔡嬸甚至還經常給流浪貓們買小零食跟玩具，當時的她明明是那麼真心的喜歡小動物，怎麼會眨眼就變成這樣了呢？

1L：呦呵，這虐貓狂魔都還有人敢給她出來洗白了？吐了。

2L：啊這，樓主說的蔡嬸是不是我知道的蔡嬸，欣景苑的有名熱心大媽，平時在小區裡人緣還挺好的，特別愛助人為樂，她怎麼會幹出偷貓虐貓這種事啊？

3L：洗白滾啊！虐待小動物的人註定要下地獄！死.變.態，垃圾玩意兒，又蠢又壞，比鬼怪可怕一萬倍！

4L：希望被虐殺的貓貓們的怨魂都死死的纏著她，天天入她的夢虐待她，讓她一輩子都不好過！

5L：排4L，不過我聽我在欣景苑住的一個朋友說，這個蔡嬸好像已經遭到報應了，據說那天她被民警帶走的時候，被人追著打，假髮當場被人薅掉，最後露出來的頭皮幾乎全禿了，禿了不說，上面還有很多像是被貓爪撓出來的血痕。

6L：我的天！真的假的？這麼現世報，靈異事件哎，難道那些貓貓們真的回來復仇了？

7L：無圖無真相，我先持懷疑態度，但是虐貓biss！

……

27L：圖來了，我朋友就在第一現場，真的好他媽嚇人，慎點！附：[蔡嬸禿頭照.jpg]

28L：臥槽臥槽！我拿我十年鏟屎官的經驗發誓！這真的是貓爪！嚇死個人了，趕緊抱起我家毛孩子摸摸小粉墊壓壓驚。

29L：本來想進樓就開罵，結果？？？這貼竟然成了靈異走向！不過說實在的，如果真的是貓貓們乾的，那我只能說，乾的漂亮，沖啊貓貓寶貝們，抓死她！永禿不朽！

30L：我日，圖也太真實了，直面暴擊，真的有被嚇到，所以問題來了，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鬼啊？還是貓貓鬼。

……

60L：世界上有沒有鬼不清楚，但知情人匿名來回答一下樓主的疑惑。話說這個蔡嬸的確是欣景苑裡很有名的熱心大媽，你說曾經在六月份的時候她跟你一起喂貓還有搭窩，當時覺得她人也很好很善良，這的確不是你的判斷失誤。至於後來為什麼會變成一個不斷進行偷貓跟虐貓的施暴者，純粹是因為她之後被一個國內通緝的騙子神婆給洗腦了，思想也跟著扭曲，會做出這種事，倒也不必驚訝。

61L：什麼騙子神婆啊？怎麼不把她也抓起來？洗腦太噁心了，病毒式傳銷。

62L：吐了，還不知道這騙子神婆洗腦了多少人，這分明就是團夥案！

……

89L：知情人再次不請自來。騙子神婆也被抓啦，就是過程比較好笑，正巧是蔡嬸樓上的鄰居家裏最近鬧了點怪事，騙子神婆就想趁機從人家裏多撈一筆，愣是沒想到反被主人家看破她的騙局，之後順便報了警，哦，當時蔡嬸中間想偷偷的遁走來著，結果被一個坐輪椅的帥哥給直接舉報了，當場就說她虐貓，偷盜私人財產。

90L：現場人之一，哇，偷偷說一句，小哥哥是真的帥氣！！！

91L：嗯？我合理懷疑知情人就是舉報者本人吧，這細節細的，你知道的也未免太多了吧！

92L：排91L，他還明目張膽的誇自己是帥哥，哈哈笑死了。

93L：？？？不不不，本知情人只是碰巧要下樓扔個垃圾，又恰巧在那個時間段路過了這個樓層，所以就順便圍觀了一下事件全程，真不是舉報人帥哥！不信的話你們去翻我信息，我本人是個貨真價實的女生！！！

……

99L：我大概知道93L是誰了，唔，93L的小姐姐，你現在可不可以把你家裏的音響關小一點？聲音太響亮了，我是你樓上。

100L：等等，什麼情況，這種樓裡怎麼還有會認親走向啊，就離譜，麻煩專註點草虐貓蔡嬸行嗎。

101L：所以，知情人小姐姐關音響了嗎？真的是本人嗎？

102L：回99L，啊，不好意思哈，處在音響裡自己聽不出來，這就馬上關了。

……

151L：爬完全樓，有點累，言歸正傳，虐殺動物的禍害喪心病狂，祝受盡人間痛苦，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得HOUSE！順便提議送舉報人小哥哥一面「救我貓命」錦旗，要不是多虧了他，小區裡還不知道要產生多少貓咪的怨魂

152L：強排送錦旗，感恩好心帥哥！好人一生平安！

153L：好人一生平安10086

……

褚寧並不清楚自己一夜間又收穫到了n張好人卡和一面錦旗，他回去後直接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醒來剛在床上回了回神，轉頭就看到柳靈童正慢悠悠地從裝零食的袋子裏爬了出來，渾身帶著一股喪喪的氣息，無精打採的。

柳靈童打著小寒顫，然後生無可戀地坐在了桌子上唯一沒有記錄文字空白的筆記本上，環抱雙腿，縮著小身子戰戰兢兢地環顧四周。

在他看來，自己落在這個大魔頭手中，必定是要吃苦頭了。

「嗯？不好意思啊，昨天回來有點晚，又有點累，我都忘了收拾一下桌子，倒是委屈你了。」褚寧摸摸鼻尖，從床上爬起來，利落地翻身坐到輪椅上，伸手撈起柳靈童先將它放到窗枱，然後又簡單收拾了下桌上鋪開的符籙跟硃砂。

桌面這些都是他前天剛趕工畫完的一批符籙，本來放在桌子上準備晾曬一天來著，結果昨晚回來就忘了收了。

柳靈童卻將這誤會成了是褚寧準備給自己的下馬威，心裏不免酸楚地想：他不過是想找個玩伴罷了，又沒害人更沒吃人，怎的個個都要欺負他，都要對付他。

然而它也就敢在心裏埋怨幾句，可不敢光明正大地頂嘴，也就當自己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雖然如此，柳靈童仍是掩蓋不了情緒，耷拉著腦袋特別鬱悶地說：「小小委屈，我還受得了。」

褚寧聽到小小委屈四個字，不禁好笑地看了柳靈童一眼，見它確實是在老老實實地傷心，沒有在偷偷耍心眼，就又把柳靈童輕輕拎起來說：「我也不會故意去欺負你，那這樣吧，我這裏有個法子，你按我說的做，如果你能老老實實地在三天之內通讀完一遍小學思想品德課本，我就免費燒香給你吃，怎麼樣？」

「真的？你真的肯燒香給我嗎？」柳靈童聽到香火，倏地眼睛一亮，身子往前探了探，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壓根不存在的口水。

可緊接著，它就發現不對了——讀書？它壓根就不識字的呀！這可要他怎麼讀？！

果然，它就知道褚寧壓根不安好心，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地給它燒香呢，定是等著看它笑話呢。

腦筋這麼一轉，柳靈童又覺得褚寧真就是在耍著它玩了，表情瞬間變得憤怒，小拳頭都緊握了起來，憤憤然道：「我又不認識字，怎麼可能在三天內讀完一遍小學思想品德課本呢？你不想給我香火就算了，何必這樣戲耍我呢？」

說著，它扁扁嘴，「看我笑話就這麼好玩嗎？」

這話說完，柳靈童就轉過身去，背對著褚寧，面對著牆壁，雙手抱住膝蓋，一副要在牆角長蘑菇的模樣。

褚寧愣了一下，也一時無語，竟然把小鬼去世時的年齡給忘了，這小鬼生前連幼兒園都沒上過，所以還是個小文盲鬼。

不過幸好時代在進步，技術在發展，這小鬼就算一字不識也難不倒褚寧。褚寧這次是下定決心要給他灌輸些基本道德三觀，讓它學會用人類基本三觀約束自己，於是立馬就從網上購買了一份正版的思想品德電子課本，下載到手機點開人聲朗讀，推到柳靈童面前，叫它自己拿著慢慢跟著學。

柳靈童瞥一眼手機屏幕，有點好奇，不由期期艾艾問：「那我的香火的事……」

「認認真真的跟著讀，等你讀完了，學會了我就給你燒。」褚寧許諾道。

柳靈童瞬間心滿意足，嘻嘻笑著心甘情願地抱著手機，跟著電子課本一字一句地認真聽課去了。

但顯然，對於一個幼兒園都沒上過的文盲小鬼而言，靜下來學習無疑是件困難的事。

雖然它不是人，但身上仍有著普通小孩都有的毛病：好動！

沒讀一會兒，柳靈童就膩了，屁股坐在沙發上扭來扭去，渾身好似長了毛似地，坐不住。這電子課本的人聲朗讀一板一眼地，特別沒勁，而且他本就不認字，也就看著圖畫樂呵樂呵，才聽個半小時，就開始昏昏欲睡了。

褚寧見他這副模樣，又好氣又好笑，但不論如何，柳靈童能願意主動學習，不排斥學習，總歸是件好事。相信只要正確引導，假以時日，這柳靈童說不定還能有再入輪迴的機會。

褚寧輕笑著搖了搖頭，接著，低頭拿出了紅包。

昨晚給康家解決了孩子離魂的事，鄒舒蘭直接把原先給仙娘娘包的紅包給了褚寧，不過褚寧卻一直沒來得及打開看。今天忙完柳靈童的事，褚寧好歹有了時間，終於記起來這個紅包，從口袋裏摸出那個看起來薄薄的紅包。

這紅包摸起來似乎沒啥分量，但當褚寧拆開紅包後一看，這裏面竟然是張支票，數額上也有六位數之多。

這次的報酬比褚寧預料中的要多，他想了想，把支票夾在了記帳本裡，然後記錄了一下迄今為止的收入，這才發現在不知不覺間，他好像已經把明年上半年的復健費用給湊齊了……

不得不說，這的確是個讓人高興的好消息，真是可喜可賀啊。

……

昨天桐城大學校內論壇，有關安眠玩偶的討論熱度不斷飆升，最後達到頂峰，所以從今天一大早開始，就有不少沒早課的學生急匆匆地就跑著往創意集市上褚寧的攤位前提前排隊，直到九點多時，集市上的很多攤位陸續已經開門迎客，而褚寧的攤位沒開攤卻已經排滿了人，看到這種對比明顯的客流差距，其它攤位老闆心裏各種羨慕嫉妒的滋味兒簡直酸爽地沒法說。

等褚寧忙完之後，再趕到創意集市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一點。

在他的攤位前，許多學生排隊幾個小時。他們中途不是沒人想半路放棄，轉身就走，但無奈的是，昨天剛剛買到安眠玩偶的那一批學生在一覺深眠醒來後，幾乎是爭先恐後自發地開始在帖子裏分享起了各自的玩偶使用測評。而這些安眠玩偶的用後返評，所有評價幾乎一邊倒，除了狂吹彩虹屁外，就是正在瘋狂安利的進行時，只有偶爾少數幾個平時就睡眠狀態不錯的，覺得用後體感一般。

就是在這種零差評的情況下，排隊的學生們正熱火朝天的討論著論壇裏面的神奇睡眠感受。

然而，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褚寧的安眠玩偶有這麼大功效的。有些沒有在褚寧攤位上買的人，就認為這些在論壇裡吹安眠玩偶的人是褚寧花錢雇來的水軍，還有的人純粹是噴子，反正在網絡上說話，誰也不認識誰，心情不好便隨口噴了兩句，緩解緩解心情。

豈料，論壇上安利安眠玩偶的都是活生生的自來水軍，特別是一些經常失眠的學生，毫不誇張地說，安眠玩偶就是他們治好失眠的靈丹妙藥。

要知道，失眠、睡不好覺的後遺症大，不僅影響人的身體健康，還影響了人們的生活、學習等方面。充足的睡眠可以保證一個人有足夠的精神讀書、遊玩，而現在，褚寧的安眠玩偶能讓困擾他們很久的睡眠問題得以解決，簡直就是他們的救星。

於是乎，憑著這一安眠玩偶，褚寧本人已經在無形之中多了很多桐城大學的死忠粉。

這些死忠粉的戰鬥力強大，和論壇個別噴子在網絡上戰鬥起來，不知不覺間，反倒讓更多桐城大學的學生知道了褚寧的攤位。

所以即便褚寧姍姍來遲幾個小時，也沒幾個人敢輕易離開。

而就在褚寧推著輪椅，懷裏抱著滿滿一袋子玩偶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創意集市時，他的出現瞬間就點燃了在場所有人的熱情，學生們興奮歡呼，歡天喜地地像是過年：

「啊啊啊，快看，快看，老闆來了！老闆來了！」

「我的天，頂著太陽硬生生地等了整整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啊，還以為老闆今天要鴿！」

「感覺把這輩子的耐心都留給了這隻玩偶，簡直想要淚流滿面。」

「就為了月底這大考試，悲催的我都快一個月沒睡好了，求求今天老闆多準備點玩偶，讓我能夠順利買到吧！」

褚寧：「……」

今天大家的熱情怎麼這麼旺盛，這陣勢規模大的有點讓他招架不住啊，瞬間有點不敢面對，想要轉身就走。

這批次的安眠玩偶都是他一小時前臨時趕製出來的，外形自然是完全沒有上一批來的細心，樣貌簡直是醜得千奇百怪，連他自己都有些不忍直視。

不過為了彌補外貌的缺陷，褚寧在來的路上努力對著袋子使勁念了幾遍安眠咒語，不僅自己念還逼著柳靈童跟他一起，就是這樣，看著二代雖然外形上不如一代，但這批安眠玩偶的使用質量肯定要比一代更好就是了。

不過饒是如此，當褚寧從袋子裏面一個個地把玩偶擺出到桌子上的時候，他還是有一些些微微的心虛。

每擺一個出來，心虛就多一點點。

哎，在這看顏值的世界，要是因為玩偶太醜，被人嫌棄，沒人買的話可就丟人了呀。

不過在這一點上，褚寧明顯是多慮了，當他擺好玩偶終於正式開門後，排隊的學生壓根視玩偶美醜於無物，一個個機械式地快速掃碼付錢，一個接一個抱起來就走，然後轉去旁邊空曠一點的地方，挑個光線角度，美美的給手裏的玩偶拍照，迅速發到論壇、微博、跟朋友圈炫耀。

褚寧跟隨著學生們的付錢拿玩偶的動作低頭抬頭，話沒說兩句，人已經到下一個了。

很快，桐城大學的熱帖裡的畫風又變了個模樣：

「嘻嘻嘻，排隊歷時兩個小時，終於買到親愛的玩偶啦，讓我來曬曬我的小可愛。」

「你們看看好醜啊，這個真的好醜啊，話說安眠玩偶越是長得醜，抱著睡會睡得越香的說法是真實的嗎？」附：[醜絕人寰的玩偶照.jpg]

「嗐，真的假的？我還特意從醜不忍睹的玩偶堆裡挑了個稍微醜萌點的，這麼看來那豈不是虧大了？！」

於是，排在稍後面還沒買到玩偶的學生們自覺學到了，輪到自己掃碼付款時，二話不說，先挑最醜的買！

以至於，褚寧正托腮發獃的看著桌子上的醜中之醜的玩偶們飛速減少時，耳邊就聽見排在後面的學生正在小聲抱怨：「哎呀，真討厭，我看上的那個最醜的被人挑走了！」

「攤位上剩下的那些玩偶都醜得有些太普通了吧，一點特色都沒有。」

「哎，今天來的還是有些晚了。最醜的看樣子買不到了。」

「不過我們也比後面那些排隊的強，他們今天恐怕買不到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吧，這些普通的醜玩偶就湊湊活活吧。」

褚寧：「…………」這什麼世道，顏控都去哪裏了，怎麼醜的反而還受歡迎了？

當代大學生，就離譜。

……

一百多個醜到沒眼看的玩偶用時總共不到半小時就瞬間賣空，那些沒買到的學生垂頭喪氣，而買到的學生就跟彩票中獎一般，略顯高調地帶著玩偶在校園內招搖過市，來來回回，隻為欣賞其餘人羨慕的目光。

褚明明隨堂測試結束後，就趕去食堂打了兩份盒飯，結果從教室到食堂，再從食堂到創意集市，他一路上看到不少這種場景，嘴角微微一抽，很快就知道這些都是他哥的傑作了。

等他帶著盒飯找到褚寧，看著攤位上面果然是空空蕩蕩的，所有玩偶都賣了個精光。不過，今天他哥卻破天荒地沒有在玩消消樂，不僅沒有玩，甚至手機還在自動進行女聲朗讀播放《道德與法治》。

？？？褚明明一頭霧水，疑惑的眼睛迷茫地望著他哥。

發生啥了？就一個早上的時間，他哥就決定洗心革面，從新做人，朝科學進步的社會主義四有青年看齊了嗎？

褚寧忍不住地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地抬起頭，單手撐著臉，眼神帶著一絲睏倦，直到看到弟弟帶著飯過來，他瞬間就不困了：「是青椒肉絲，番茄炒蛋，魚香茄子，是不是？」說著，還用鼻子嗅了嗅，試圖透過飯盒聞見裏面飯菜的香氣。

褚明明徑直打開盒飯，沒忍住又看了眼褚寧的手機，沒忍住問：「哥，你看這個幹嘛，這是回憶童年還是要提升一下自己的思想品德啊？」

褚寧看了眼被擺在手機對面，假裝木偶人坐著的柳靈童，嘆口氣說：「你不懂。」

說完，他又努吸了吸鼻子，聞著這飯菜味兒全是自己愛吃的，瞬間感覺本來就有些餓的肚子都開始咕嚕嚕抗議了。

褚明明：「？」行叭，哥哥雖然總是奇奇怪怪的，但誰叫他是個好弟弟呢？不嫌棄，不嫌棄。

兄弟倆人正並排著坐在攤位前專心地吃午飯，柳靈童為了自己能早日乾飯吃到香火，也在格外努力地跟著手機電子書邊聽邊念，當它正興緻勃勃地讀到一章拾金不昧的小故事的時候，就聽隔壁的美甲攤位突然吵鬧起來，聲音還越來越大。

褚寧尋聲看去，發現斜對面有兩三個學生滿臉焦急地圍著一個哭到上氣不接下氣的女生，而攤子旁邊的美甲攤主也是攤開雙手一臉無奈地看著她們說：「美女們，我是真不知道，真的沒有看見，現在午休，人流量大得很，你看這周圍的人來人往，不如你再去問問別人？再想想其他的地方？」

「可，可是我沒去過別的地方啊，只有剛剛在你這兒美甲的時候動過包，然後那些東西就不見了。」女生臉有點圓，從額頭到鼻子都哭得通紅，邊抽抽噎噎邊楚楚可憐地說，「這集市周圍我都一點點找過了，哪哪兒都沒找見，那一遝發.票真的不能丟，我們社團這半年的活動經費還要靠它們報銷，要是找不到的話，我真就成千古罪人了。」

美甲攤主也很頭疼，說：「哎，要不你等等，我喊一下校內老師過來一下，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幫你找找吧。」

卻原來，這個哭到上氣不接下氣的女生在這裏做美甲，做完美甲後，逛了逛集市，回頭髮現包裡的發.票不見了。

這丟的要是她自己的東西，女生也就算了，不成想，她丟的偏偏是社團活動需要報銷的發.票，這責任可大發了，那一張張發.票上的金額總和以她目前的經濟能力，絕對是承擔不起的。

創意集市上本就人群來往流量大，在這幾天裏面丟東西的事件頻頻發生，康主任在辦公室接到電話，聽說涉及金額頗多，便急忙帶著兩三個總務處的老師，很快就趕到現場。

結果沒想到，他剛到美甲攤附近，稍一偏頭就看到了旁邊攤子上的褚寧，以及老老實實坐在褚寧攤位上假裝木頭人的柳童子。

褚寧看到康嚴明，笑著主動打了聲招呼：「康主任好啊。」

柳靈童也趁人不注意，偷偷轉向康嚴明，咧開了一張嘴的笑。

康嚴明登時就腳下一趔趄。

身邊老師被他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扶住康嚴明，神情緊張道：「康主任，你沒事吧？」

康嚴明深吸一口氣，心有餘悸，穩住自己道：「……沒事。」

他向褚寧輕輕點了點頭，沒再把目光往褚寧的攤位上瞅，生怕自己看多了，反叫別人看出什麼來。

他徑直走到美甲攤位前，先詢問了美甲攤主現在的情況，然後又仔細詢問起了女生丟失發.票的經過，只是女生之前哭了一場，情緒越來越緊張，現在根本平靜不下來，一邊打嗝一邊說話，只是顛三倒四地說自己哪裏都找了，可哪裏都沒找到。

這些丟失的發.票金額總數不小，康主任和過來的老師們分別去了附近幾個攤位進行詢問，最後得到的結果仍舊是沒有看到過。

眼看著女生眼裏希望的光越來越黯淡，整個人也瑟縮了起來，她身邊的朋友不禁提議道：「實在不行的話咱們去隔壁塔羅屋裏問問吧，我聽說用塔羅找東西很靈驗的，萬一塔羅屋的老闆能給咱們指點個方向呢？」

「啊？塔羅很靈嗎？」女生哭聲一頓，眼神又亮了，緊緊抓住了身邊朋友的雙手，宛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塊浮木。

急病亂投醫，這時候的她只能寄希望於塔羅這類不科學的玩意。

女生朋友道：「我也是聽同學說的，裏面那個老闆算的也還挺準，我們去試一試吧，或許會有希望。」

「誒，等等，我們旁邊就有個卦攤，不如先就近去問一問卦攤？最近他家的安眠玩偶可在論壇出風頭了，聽說特別靈驗。」另外一邊，有人突然提議。

女生朋友一聽，不悅道：「是嗎？我這兩天沒看論壇，算了算了，還是先去塔羅屋看看吧，要是算不出來再去卦攤再問問。」

丟東西的女生揉揉眼，也同意了。她現在茫然無措，腦子一片空白，根本沒法獨立思考，毫無主見，誰說得有理就聽誰的，只要能幫助她找到丟失的錢包，別說什麼塔羅、算卦，就是江湖騙子隨口說兩句，她也是會信的。

旁邊，褚寧看著幾人忐忑不安地一起走進那邊的塔羅屋，而康嚴明這時候跟周圍的攤主都問完了話，就剩褚寧這邊了，於是走過來，先是看了柳靈童兩眼，然後問：「小褚，你剛剛那段時間有沒有過看到一疊發.票？」

女生丟東西正進行美甲那會兒，褚寧攤位前還有好幾個排隊買玩偶的學生呢，顧客在前，他肯定是沒有分心注意其他事情。不過雖然他沒注意到，但是旁邊柳靈童此時卻悄悄伸了伸胳膊，用柳木雕刻的粗糙手指輕飄飄地指了個方向——

只見那是一處空地，只有孤零零的一個藍色垃圾桶擺在正中間。

康嚴明注意到柳靈童的小動作，順著它的手指看過去，第一時間還以為柳童子是記恨著他們家，變相罵他垃圾呢。

可褚寧隻抬頭看了一眼柳靈童，見它五官裡隱隱透出的迷之自豪，頓時就明白它是什麼意思了，便直接說道：「康主任，看來你得去垃圾桶裡翻一翻了，那個女生丟的東西十有八九可能待在裏面。」

康主任驚了，低聲問：「難道它剛才那意思不是罵我呢？」

褚寧：「？」

褚寧遲疑道：「應該不是吧。」

誰料，他剛說完，一低下頭，就看到柳靈童不知何時，竟將粗糙的手指靈活地分了瓣兒，對著康主任偷偷豎起一根最長的中指。

褚寧：「……」啊這。

恰好低頭的康主任當即變了臉：「……」謝謝，感覺有被侮辱到。

……

康主任被柳靈童無聲地鄙視了一圈，隨即氣勢沖沖地帶著兩個完全不知道了發生什麼的老師去翻藍色垃圾桶。

兩個老師疑惑的望著眼前的垃圾桶，開始還有點不情不願，可當他們做好心理準備，準備翻找垃圾桶的時候，只見垃圾蓋被康嚴明一把掀開，一疊厚厚的發.票可不就安安靜靜的平躺在幾個黑色垃圾袋的上面嗎。

失物還真丟這兒了！兩人不禁對視一眼驚呼出聲：「東西找到了！」

他們四周，聽到驚呼的攤主們聞言，紛紛交頭接耳起來，都十分驚訝。

「咦？是剛剛那個女生丟的東西嗎？這麼快就找到了？」

「不是都問了周圍兩三遍，沒人看見那女生丟在哪了？一轉眼的功夫怎麼就突然找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有個正在美甲店做美甲的女生忍不住舉起正在做美甲的雙手興奮喊道，「我剛剛都看見了，那一夥兒人去了塔羅屋後，康主任直接去了卦攤那邊，問人家帥哥攤主有沒有見到丟失的東西，然後帥哥攤主先是搖了搖頭，接著，我也不清楚康主任又跟攤主聊了什麼，反正就是那個攤主直接給康主任指了個方向！正好就是垃圾桶的方向！！」

「嗐，那我實在是搞不明白了，這到底是卦攤的帥哥攤主看到發.票丟哪兒了，還是說，其實是他算出來那疊發.票丟在哪個方向了呀？要是算出來的話，那這帥哥還真是有點東西。」

「可能是本來就知道吧，我就覺得他本事根本不大，一天到晚好不容易把一個醜了吧唧的玩偶炒火了，現在又輪到給自己立大師人設了。」有人趁機酸溜溜道，「哼，我看人家女生丟的發.票，說不定就是他趁機丟進垃圾桶的。」

旁邊有人聽見了，不禁嘲笑地看那人一眼，說：「別了吧，人家女生丟發.票的時候，小褚老闆他可是還在攤子上賣玩偶呢，哪裏顧得上別的，除非你要說他有分.身術，不然我可不同意！」

其餘人聽到，仔細想想前面一個人的話，也覺得酸的離譜，不由對著那人鬨笑兩聲。

再看幾眼，有人又認出那說酸話的還是個同樣在集市裏賣玩偶的攤主，純粹就是嫉妒人家玩偶生意做得好，故意渾水摸魚黑人家來了。

那賣玩偶的攤主身份一被認出來，麵皮頓時紅了又白，白了又黑，沒一會兒便灰溜溜地跑回了自己的攤位區。

眾人又是幾聲鬨笑。

失物找到沒有多久，丟東西的女生跟她的朋友們也暈暈乎乎從塔羅屋裏出來了。她們在裏面呆了不久，出來的時候卻人手多了一條轉運水晶手鏈，據塔羅店主說，這個水晶手鏈會帶給她們好運，幫助她們找到丟失的失物。

至於東西的位置，塔羅店主隻神神秘秘地向東邊一指。

「不如我們就順著方向，往東邊找？」女生朋友建議道。

女生到了如今已經哭不出來了，隻無精打采地點了點頭，可還沒等她走出幾步，之前美甲店的店主就笑眯眯跟她打了個招呼，覺得這小學妹真是走運：「康主任在垃圾桶裡幫你找到丟失物了，你快過去看看是不是你丟的那疊東西。」

女生恍惚了一下，差點以為自己幻聽。

？？她丟的東西竟然被找到了？！

女生朋友最先反應過來，激動道：「琳琳，塔羅真的好靈驗！！！我們剛買了她家的轉運水晶，發.票就找回來啦！太神奇了！」

女生也點點頭，同樣開心地跟美甲店主道：「康主任他們是在哪裏找到東西的呀？東邊嗎？」

「什麼東邊？」美甲店攤主神色古怪說，「不是呀，是康主任找了卦攤的小褚老闆幫你找到的呢，就在那個藍色垃圾桶裡，都不清楚是被誰扔進去的。」

女生聞言，微微一愣。

女生朋友也張大了嘴巴，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水晶，瞬間覺得臉蛋被打得啪啪響亮。

美甲店攤主看一眼她們的神情，又無奈地笑了笑，催促說：「學妹，愣什麼呢？還不快去謝謝人家小褚老闆。」

女生回過神：「哦哦好。」

……

康主任把找回來的丟失物交到女生手中，女生看到失而復得東西，眼淚又忍不住嘩啦啦落了下來。

褚寧見狀，從抽屜裡摸出一包紙巾，遞給女生，女生稍稍紅了臉，抽泣著細聲說了句：「謝謝。」

康主任看她樣子，語重心長地教育道：「以後可不要在這麼冒冒失失了，這次找得到，下次再丟可未必能有這麼好運了。」

女生連連點頭，反倒是她的朋友膽子大，性格又活潑，聞言便嘻嘻一笑，看著褚寧相當無所謂地說：「不是還有小褚老闆嗎，有他在還怕丟什麼東西，肯定都能找回來……哎，小褚老闆，你說是不是呀？」

康主任聽見她這番話，想反駁，卻又覺得學生說的也沒錯，如果是褚寧的話，他確是有這種本事的。

倒是褚寧，卻輕笑了一下，徑直把自家二維碼往前一推，隨口說道：「嗯，沒錯，我也隨時歡迎你們以後丟了東西來找我啊，只不過小攤向來明碼標價，失物尋遺，一次五千。」

女生朋友驚呆了，瞪大眼睛道：「等等，你要收我們錢？」

這攤主看著長得這麼帥，怎麼能張嘴就是滿滿的銅臭味！

女生也慌了，連忙說：「我、我沒那麼多錢的。」

褚寧「唔」了聲，故意朝康主任的方向看了一眼，假裝有些勉強道：「好吧，那這次就看在康主任的份上，不收你們的錢，再有下次，可不能便宜你們了。」

女生頓時鬆了口氣，使勁點頭：「我以後一定注意，絕對不會再這麼冒冒失失了。」

「什麼嘛，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女生朋友卻被氣到原地跺腳，拉了女生的袖子，幾人很快一起離開了。

……

褚明明看著女生們離開的背影，搗搗褚寧的胳膊，不解問：「哥，你剛才幹嘛那麼跟女孩子講話，害得自己被人討厭了吧。」

褚寧卻不以為然地收回收款碼，慢悠悠地說道：「如果一個人連日常丟東西這種小事都要寄希望於玄學的幫助，那麼這個人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康主任聞言，也道：「靠天靠地，不如靠己，若遇事便要求神拜佛，一旦養成習慣，人也就落了下成。」

褚明明：「……」

他狐疑地在康主任跟他哥之間看了兩眼，不知道為什麼，怎麼感覺一夜過去，康主任好像跟他哥變得格外熟稔了？

正琢磨著，褚明明的目光便不自禁瞥到了桌子上。

只見付款碼旁邊，原本坐著的木雕人偶，不知何時竟然變成了躺在桌子上的樣子，粗糙的手指搭在腦袋後面，表情也帶著愜意。

……等等，這個人偶，它剛剛是不是在動？

褚明明目光傻住，然後，他就看到讓自己三觀崩壞的一幕。

只見木雕人偶躲在二維碼後，趁著別人不注意的時候，突然就憑空翹起一條二郎腿，還輕輕晃了晃。

褚明明恍恍惚惚，指著木雕小人，聲音輕顫道：「哥，我是不是眼花了？」

褚寧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接著低下頭，毫無意外就看到柳靈童不安分地呆在二維碼的後左動動，右動動……

褚明明：「哥，他又動了！」

褚寧不由有些無語：「……」

受到驚嚇的傻弟弟怎麼有點像瓜田裏亂竄的猹？

他嘆口氣，伸手彈了一下柳靈童的腳底板，警告道：「安分點啊，別叫人發現了。」

柳靈童小聲辯解道：「可是一直保持一個姿勢好難受……」

褚寧也壓低聲音道：「如果被別人發現，你香火沒了。」

柳靈童聽到這句話，渾身一個激靈，立刻重新變回之前的姿態，順便小聲嚷嚷：「不行不行不行，你答應過我的，思想品德課讀完，就給我香火吃！反悔你就是欺負小孩子！我會哭給你看的！」

哭就哭，褚寧可不慣著它，又彈他一下：「那你就老實聽話。」

柳靈童哼唧兩聲，終於安靜下來。

旁邊，褚明明圍觀全程，恍惚間瞭然地想到，啊，原來之前他哥手機裡的《品德與法制》是給這個小東西看的？不過……

「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