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老周也懶得多管，但也的確以此為契機，開始培養他的理政。

此刻聽到這老貨要來，周武帝是又頭疼又開心。

宣進來人後，便笑盈盈的看著門外走進來一魁梧臉黑的漢子。

剛進門便跪下行禮道：「臣，內閣學士楊乾，見過陛下。」

「楊愛卿起來吧，今日怎麼來朕這兒了？」

聽到這話，楊乾身子一挺，當做看不見太子般。

沉聲回道：「微臣在內閣見到了陸大人呈交上的摺子，便賴尋陛下商議。」

摺子一般是一式兩份，一份給內閣。

別管內閣有沒有人，形式還是要走一下的。

周武帝聞言微微點頭，接著看向身旁大總管喜子淡淡道：「給楊愛卿賜座。」

說罷，緩聲道：「關於陸景的摺子，你是怎麼看得？」

喜子低頭恭敬送上椅子給楊乾，這老貨倒是不客氣。

坐下後毫不猶豫的開口回道：「陛下，陸大人的主意很好，而且臣從其中看到了不少好處。」

「唯恐陛下駁斥，這才特來商議。」

「哦？有什麼好處，說來聽聽。」

周武帝不動聲色間，對著太子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好好看，好好學。

對這樣的小動作，楊乾也非傻子，自然能懂，卻並未在意。

見周武帝開口了，也沒猶豫就說起了自己的看法。

「首先修路自然是一件好事，而且看陸大人的摺子，他並不需要朝廷調撥錢糧。」

「只是希望咱們能給他一個合理的名目罷了，算不得什麼。」

周武帝聞言點了點頭，這也是他先前不放在心上的原因。

眼瞅著年底了，國庫到處都需要用錢。

戶部主事來哭了不下三次，說百官俸祿的問題，還有邊軍軍餉。

至於所謂的開溝修堤，這都不算個事兒。

而現如今，整個國庫內，老鼠進去看了都得哭鼻子，更別說他了。

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啊。

偏偏陸景辦事兒不需要朝廷掏錢，還是好事兒，這又有什麼不同意的呢？

想到這兒，周武帝看著楊乾的眼神，愈加滿意。

「不錯，你接著說。」

楊乾見得清楚周武帝的神色，笑了笑後介面道：「其次便是這商稅了。」

「陸大人希望用這條路來帶動臨洲道三郡，固然是好，但……」

「臨洲道卻並無特產，所以微臣想跟陛下請個活計，去臨洲看看。」

這個問題，也是先前周武帝猶豫的重點。

陸景修路當然好，不用朝廷出錢也好。

可是這路修了，能不能帶動臨洲道的商稅，這酒成為一個問題了。

要想帶動一個地方商稅，必然要有過人之處才行。

先前陸景倒是解釋過，說臨洲城外，發現了一座礦脈。

若是加以開採得話，收益不低，可以促進臨洲道發展。

可這件事情說來太過離奇了，哪有石頭可以燒得？

先前他們倒是知道有種黑色的水可以燒，但那是火油，都屬於軍械了。

石頭可以燒？

想到陸景信中的話，周武帝便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隨即開口道：「陸景到底還是年輕了些，年輕人有衝勁，不是什麼壞事兒。」

「怕就是怕，過猶不及，愛卿去看看也好。」

言下之意，周武帝也想讓楊乾去臨洲道看看。

得到這個回復，老楊喜出望外，連忙又開始了行禮。

正當周武帝以為事情都說完後，忽然這老貨又猶豫著起身道：「陛下，北疆……不穩了。」

「此言何意？」

楊乾斟酌片刻，似乎在想要用怎樣的口吻跟上司彙報。

琢磨片刻後，還是咬著牙開口道：「北疆今日來，連連有小股蠻夷馬軍四處劫掠。」

「西風堡、狼牙堡、守德堡等，紛紛自顧不暇，邊疆百姓死傷慘重。」

「短短三月，便劫掠了數千百姓，累積受災村莊三十餘處……」

聽到這話，周武帝憤怒得把手中摺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怒目圓睜得看著楊乾暴喝道：「這件事情為什麼沒人上奏！」

三十餘處村莊……

北疆雖然貧瘠，可並不代表就人煙稀少。

整整三十多個村莊，真要算起來得話，絕不會低於兩萬人。

楊乾說幾千百姓，那不過是說活下來得百姓罷了，死去的呢？

周武帝知曉底下人一個個都習慣了瞞上欺下，但是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得如此程度。

那可是整整數萬人的消息啊，他們是怎麼敢得，怎麼就敢瞞而不報！

越想越氣，周武帝面色沉穩得坐下後，虎目死死盯著楊乾。

後者知曉周武帝震怒，連忙跪下開口道：「陛下，這件事情並非瞞而不報，實在是……」

「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無能為力？」

「你跟朕說無能為力？」

「朕每年兩百多萬兩軍餉養著北疆整整十五萬大軍，你跟我說無能為力？」

聽到這話，周武帝怒極生笑，深吸了兩口氣後。

才接著開口道：「現如今北疆主事是誰？」

楊乾膽怯的看了眼老周同學，猶豫著是不是要說出這個消息。

卻不料後者發出一聲冷哼，那這就沒辦法了。

隻好低聲開口道：「先前負責鎮守北疆得是周家，後來……有人上了個擁兵自重，意圖謀反……」

接下來的話，已經不用說了。

老周這會兒也想起來，當初自己好像腦子一抽，便把周家給平了。

周家老爺子一死，家眷也就跟著充了奴籍，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想到這，也就難怪北疆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收斂起心中怒意後，老周手指有節奏得敲打著桌面。

沉默片刻緩聲道：「現如今這些蠻夷是越來越多了，他們並不僅僅是劫掠北疆。」

「陛下的意思是……」

楊乾這會兒也有些膽怯，雖然心中隱隱有個猜測，卻不敢開口說出來。

「他們是想試探，看咱們大周對北疆是何種態度。」

周武帝話音落下，閉上眼，將心中一抹痛楚藏了起來。

周家覆滅，北疆諸軍群龍無首。

各堡也彼此雖說平日裏彼此相護，但在沒有人指揮的情況下，也都是些莽夫。

好在他們對自己的認知極為清醒，所以在沒人接掌的這段日子，都極為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