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栩說，他給程應寧服用了忘憂丹，程應寧忘記了過往的一切。

雲栩還說，他和蘇姝聯手騙了程應寧，謊稱蘇姝是程應寧的未婚妻，程應寧出事後，蘇姝一直守著他，不曾離棄。

雲栩直到說完了，都不敢抬頭看秦晚煙。然而，比秦晚煙還憤怒的是聶羽裳。

聶羽裳氣得臉色發白，起身抽劍，「我殺了你這個畜生！」

雲栩被綁著，動彈不得。

聶羽裳尋聲而去，一劍狠狠劈砍而去。

然而，這一劍被秦晚煙攔下了，「他還不能死！」

聶羽裳卻已然失去了理智，「我要殺了他！」

她拚命掙扎，怒聲質問雲栩，「程應寧欠你們什麼了？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待他？為什麼！為什麼？」

聶羽裳已然崩潰，秦晚煙奪下聶羽裳的劍，示意僕人過來，將人帶走。

隨著聶羽裳的哭罵聲漸漸遠去，屋內又恢復了安靜。

秦晚煙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荒唐。

她道：「程應寧這輩子就是被蘇姝毀掉的，你還這般騙他。雲栩，你這手段未免也太下作了！」

雲栩低著頭，眼神諱莫如深。

他向來不折手段。

如果非要說下線，那也就對秦晚煙了。之前的合作，他還是很講信用的。

他若是下作一些，或許也不至於淪落到今日這地步。

他似乎鎮定了不少，抬起頭來，問道：「我為什麼還不能死？你還想做什麼？」

秦晚煙沒回答他，拽著他靠近床榻，「看清楚！」

秦晚煙一把掀起程應寧身上的被褥。

這時候，雲栩才發現程應寧身上竟長出了細細的荊棘藤，攙住了他的雙臂和雙腿。

雲栩很不可思議，「他，他怎麼變成這樣了？這是中了什麼蠱？」

秦晚煙道：「你之前沒見過？」

雲栩道：「沒，他原來不是這樣的！」

秦晚煙繼續問：「程應寧可有恢復記憶？」

雲栩道：「按你方才說的，他若恢復記憶，這情蠱不早就破了？」

這話，提醒了秦晚煙。

秦晚煙認真思索起來。

雲栩等了一會兒，見她不問了，便忍不住問道：「問完了？那我現在可以死了？」

秦晚煙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哪有心思搭理？她隻揮了揮手，示意侍從將雲栩帶回去。

雲栩追問道：「秦晚煙，你說清楚！你留著我，還想幹什麼？」

秦晚煙充耳不聞，她拉起程應寧的手來，盯著「羽裳吾愛，勿失勿忘」幾個字看。

很快，她就道：「去，把時翳帶過來。」

時翳過來的時候，秦晚煙正在翻看《赤醫古經》。

她抬眼看去，不由得打量起時翳。她和穆無殤去了一趟子虛閣，來回不到一個月，時翳似乎瘦了不少，面色並不怎麼好看。

秦晚煙問道：「病了？」

時翳笑得無奈：「中了蠱，算不算病？」

秦晚煙當然記得時翳自己給自己中了蠱，還解不了。只是，她沒想到他的身體這麼快惡化。

她走過來，拉起時翳的手把脈。奈何，只能瞧出是蠱，卻瞧不出是什麼蠱。

她道：「或許，我們能找到救你命的辦法。」

時翳愣了下，隨即就笑了，不說話。

這笑容，雖是在笑話秦晚煙的不自量力，卻極為溫和，不會令人反感。

秦晚煙要說，時翳又緊接著道：「姐姐若真心想救我，不如放了我，讓我出了這片山林，再好好看看這大千世界，我此生也算值得了。」

秦晚煙不說話了。

時翳繼續道：「當然，如果姐姐想清楚了，信得過我，需要我幫姐姐解蠱，我也是願意的。畢竟，能救姐姐和九殿下，於我而言，也是此生值得。」

秦晚煙問道：「值得什麼？」

時翳道：「解蠱救人，勝造七級浮屠！」

秦晚煙突然嗤笑了一聲。

時翳看著她，漸漸蹙眉了，「姐姐這是什麼意思？」

秦晚煙微勾嘴角，依舊輕蔑。

時翳卻較真起來，「我們時家世代學蠱，卻從不出山救人，於我而言，毫無意義。我若能解蠱救人，也算這輩子學有所用，行善積德。這有何可笑的？」

秦晚煙的笑，自然是故意試探。

看著時翳那雙憤怒的眼眸，她突然就相信了他。

這雙眼睛，就連憤怒起來，都給人溫和謙遜的感覺。彷彿發再大的脾氣，也就這樣。

這樣赤子少年，無論經歷這樣的事，長大了一定仍會是個溫柔和善的人吧。

秦晚煙莫名地想起了韓慕白。

韓慕白到底想做什麼？

為什麼帶走蕭無歡，留下程應寧和蘇姝，還有那一屋子的藥材？

他最該帶走的，應該是程應寧和蘇姝才對呀！

一路從子虛閣回來，她都在琢磨這件事。一如她想不通為何師父會為韓慕白隱瞞一切。

到底是敵還是友？

若是敵，似乎從未敵對過。

若是友，到底有何不能坦誠相待，一起面對的？

今日，若是韓慕白在，她又何須這麼費盡心思試探時翳，讓時翳同她一道破解兩套古經？

見秦晚煙遲遲不說話，時翳越發生氣，「姐姐若沒有別的事情，我回屋去了！」

秦晚煙這才從思緒裡回神，她冷冷道：「你回來！」

時翳折回來了，卻認真道：「姐姐若是想道歉，就拿出道歉的態度，這麼凶，我可不接受！」

秦晚煙本來心情並不是太好，見時翳這賭氣的樣子，就莫名地笑了。

這一回，一點笑話的意思都沒有。可時翳好似誤會了，蹙了蹙眉，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秦晚煙再次留人，「你回來！」

這一回時翳沒回來，反倒走得更快了。

秦晚煙道：「你回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時翳還是無動於衷。

秦晚煙的耐性一如既往就那麼一點點，她冷了聲音：「我最後說一次，回來，否則，後果自負！」

時翳慫了，立馬止步！

而幾乎同一時間，一直在一旁緘默守護的穆無殤，揚劍，攔在了時翳面前。

時翳轉身，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嘴角輕扯，頗為彆扭。

秦晚煙直接將手裡的《赤醫古經》丟過去，「好好看看，看完了再跟我說話！」

時翳一看到《赤醫古經》，震驚地都合不攏嘴，「這，這，這……你，你，你……」

秦晚煙道：「看完，再跟我說話！」